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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刹车痕与薄荷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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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燃拧紧油门,黑色机车的轰鸣声撕裂山间晨雾。后视镜中,他的狼尾发尾扫过脖颈,耳骨钉在日光下晃出一道银弧。导航机械音提示“距离目的地三公里”时,腕表指针正卡在九点二十七分——距离节目组集合时间已迟到五十七分钟。
“催命呢。”他咬碎齿间的薄荷糖,甜辣气息冲上鼻腔。家族助理的二十通未接来电堆在手机里,最后一条语音消息还在循环播放:“夫人说,您要是再穿破洞裤上镜,她就断了机车店的供应链。”
弯道护栏在余光中连成流动的银线,轮胎碾过柏油路的沙砾声像某种挑衅的鼓点。山崖下的海风卷着咸味扑上来,黎燃眯起眼,恍惚看见十六岁那年偷开父亲限量超跑撞碎车库门的场景——金属碎片扎进掌心时,他舔着血笑出声。如今这痛感却成了瘾。
最后一个急弯处,节目组的巨型LOGO牌猝然撞入视线。黎燃猛捏刹车,却见LOGO下方立着道黑影——男人背对公路正在通话,黑衬衫下肩背肌肉绷出凌厉的弧度,后颈处一道蜈蚣状的疤痕没入衣领。
“让开——!”
刹车痕在路面拖出焦黑的弧线。机车失控的瞬间,黎燃腰上一紧,整个人被铁铸般的手臂凌空抄起。天旋地转间,他的后背重重撞上一片坚实的胸膛,薄荷烟的气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
那人衬衫第三颗纽扣硌在他肩胛骨上,体温透过布料烙进皮肤。黎燃下意识屈膝顶向对方腹部,却被更快地制住膝窝——刑警的本能反应比语言更直白。
机车滑出五米开外,金属刮擦声刺得人牙酸。黎燃抬头时,正对上男人灰褐色的瞳孔。那道横贯眉骨的旧疤让他的目光像淬了冰,寸头下的面部线条锋利得能割伤人。最要命的是身高——黎燃182cm的个子,竟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视线相接。
“195公分?”他脱口而出。
男人左手按在后腰,指节布满细碎疤痕,虎口处的枪茧泛着粗糙的哑光。“严泫。”他亮出警官证,警徽掠过一线冷芒,“下次超速前,建议先看清警示牌。”
黎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拍摄区域,缓行”的告示板正歪在绿化带里,螺丝孔处还挂着半截断裂的绳索。
“刑警同志,”他掸了掸皮衣上的灰,虎牙抵住下唇,“你们出警还兼职交管?”
严泫沉默着扶起机车,后腰传来一声细微的骨骼错响。黎燃瞥见他扶车把的手背青筋暴起,右腿在方才撞击时垫在自己身下,此刻正不自然地僵直着。
“旧伤?”
“与你无关。”
钥匙抛过来时划过一道银弧,严泫转身走向录制基地,步态带着隐秘的滞涩。黎燃突然抬脚碾住他影子:“喂,你后颈的疤——”
他拖长音调,指尖在咽喉处虚划一刀,“□□寻仇?毒枭报复?还是……”
严泫驻足,侧脸轮廓被阳光切成明暗两半:“是勋章。”
……
演播厅的冷气冻得人指尖发麻。黎燃叼着新拆的薄荷糖,看监视器里自己的简历被放大投射在中央屏幕。“24岁,机车改装店老板,擅长极限运动……”顶流林澈念到一半突然嗤笑,镶钻尾戒敲在桌面上,“节目组从扫黑除恶名单里扒拉来的吧?”
观察席上的程橙猛地站起,珍珠美甲几乎戳穿严泫的证件照:“严师兄?他三年前就该升副局了!”女明星的声线因激动而拔高,“警校格斗蝉联四年冠军,三次三等功,两次二等功——这履历放婚恋市场属于核威慑级别!”
镜头突然切到后台走廊。严泫倚在消防栓旁接电话,袖口卷到手肘,小臂肌肉随握力器的收缩绷出青筋。上司的吼声穿透听筒:
“让你接近黎家小子查洗钱案,没让你玩命!”
“他撞过来时,我有七成把握控车。”严泫瞥了眼监控探头,喉结滚动,“剩下三成……算工伤。”
弹幕在此时轰然炸开:
【黑衬衫警哥的喉结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狼尾小哥用机车载我!立刻!马上!】
【沈导在拍恋综还是警匪片?这俩真是素人?】
总导演沈金咬着奶茶吸管,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镜头切到准备间时,他亲自把领麦塞进黎燃手里:“麦别离严警官超过半米,不然收不到双人频段。”
黎燃挑眉看向墙边的严泫。男人正调试着领麦,黑色电线在他指间缠绕如拆弹引信。感应到视线,他忽然抬眼——演播厅顶灯在他眉骨投下阴翳,那道疤成了明暗的分界线,下半张脸浸在冷光里,眸光却锐利得让人心悸。
“怕我?”黎燃舌尖顶碎薄荷糖,甜辣在口腔爆开。
“你值得警惕。”严泫扯松领口,喉结下的旧伤疤若隐若现,“黎氏集团上周刚拍下西郊地块。”
“严警官查案查到综艺里了?”
“职业病。”
林澈突然挤进两人之间,香水味呛得黎燃皱眉。“前辈,”他指尖划过严泫胸牌,“听说刑警看人特别准?”银灰发梢几乎蹭到严泫下巴,“您觉得我像好人吗?”
严泫后退半步:“像会藏匿凶器的。”
……
悬崖边的跳台上,海风卷着咸腥气扑在脸上。严泫攥着安全绳的指节泛出青白,安全带金属扣随着呼吸频率轻微震颤。黎燃凑近他绷紧的下颌线,鼻尖蹭过那道旧疤:“恐高?”
回应他的是骤然收紧的后颈。严泫的手掌烙铁般扣住他命门,在跳台边缘倾身向前:“别动。”
失重感吞噬意识的瞬间,黎燃听见耳畔压抑的喘息。三百米高空的风刃劈开所有伪装,他们如两枚子弹穿透云层,缠斗的肢体在镜头下扭曲成暧昧的剪影。
钢丝绳第三次回弹时,黎燃突然扣住严泫后颈迫使他抬头:“睁眼!”下方蔚蓝海面在瞳孔中急速放大,严泫的呼吸陡然停滞。黎燃咬住他耳垂低笑:“跳伞比蹦极刺激多了,严警官试过从三千米俯冲吗?”
落地后严泫推开搀扶的PD,径直走向休息室。黎燃倚着自动贩卖机,看监控屏回放方才的镜头——坠落过程中,严泫的右手始终护在他后脑,哪怕自己的手背被钢丝磨出血痕。
“有意思。”他碾碎最后一颗薄荷糖,拨通家族律师的电话:“帮我查个人。对,刑侦支队的严泫。重点查他三年前经手的案子,尤其是……”余光瞥见镜中反射的身影,他轻笑出声,“尤其是让他留下后遗症的那桩。”
“少爷,这犯法。”
空气静默一瞬,黎燃忽然笑了。
“那算了。”
走廊尽头,严泫撕开染血的绷带,旧伤疤在酒精棉下泛出狰狞的粉。手机屏幕亮起加密简讯:【蝰蛇越狱,可能与黎氏勾结。保护好自己。】他拇指摩挲着警徽项链,忽然听见身后响指声——
黎燃斜倚门框抛来罐云南白药:“你们警察都这么不爱惜身体?”他脖颈挂着严泫同款银链,吊坠却是枚机车齿轮,“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