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了仙门弟子》醉霞客

26、落定

　　地牢里脚步声响起，云岫看向来找她的人，竟然是司空无崖。
　　此时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伪装。

　　“如何？身份暴露被关起来了，你猜他们会不会杀了你？”隔着一道门，司空无崖乐呵呵看向他。

　　云岫望着他，忽然问道：“留影石是你给他们的？”
　　她几乎笃定了这个猜测，司空无崖也没有否认。

　　云岫皱眉：“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跟你回去？”

　　司空无崖轻叹一声：“你又何必这么倔。”

　　云岫没回答，反而问道：“你为什么要去抢各派宝物？这次丹药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我又为什么要去杀碎星阁前阁主？”

　　她一次性抛出很多问题，司空无崖欣慰一笑：“昭昭，你终于开始关心这些事了，我很开心。”

　　云岫才不想管他开不开心。

　　司空无崖这会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妖域这些年终日下雪、灵气稀薄吗？”

　　云岫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司空无崖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中洲最中心的地方訾瀚谷有个地脉法阵，将妖域的灵气吸收往中洲地界引，使得妖域灵气越发稀薄，过不了多久，整个妖域就会彻底变成一片冰原，妖族又如何长此居住。”

　　云岫瞪大双眼，心中震惊无以平复：“地脉法阵？”
　　这让她很快就想到了陈深，他在秘境里似乎他扭转地脉，让妖族灵气枯竭，难道就是这个地脉法阵吗？

　　司空无崖继续往下说：“两百年前，那位叫陈深的邪修用三个法器布下地脉法阵，要摧毁地脉法阵，就必须要拿到这三件法器。”

　　云岫心中了然，却也有一个疑问：“可你不只是抢了三件法器，你想抢四个。”

　　长青宗五蕴镜，碎星阁琉光笔，红莲山庄静空莲，还有谢府宝物。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司空无崖轻声道。

　　云岫看着他，示意他有话快说，他道：“红莲山庄静空莲只是用来和背后之人做的交易，不是这三件法器之一。”

　　“背后之人？还有谢府的宝物是什么？”

　　司空无崖呵呵一笑：“你在长青宗这么久，自然听过他的名字。”
　　他没再往下说，只道：“谢府的宝物天罡卷。”

　　云岫闭上眼睛，思考这些消息。

　　妖域终年大雪，王城以外的地方逐渐冰封，灵气越发稀薄，这些都是因为訾瀚谷的地脉法阵，而这些是他所说的背后之人告诉他的，这个背后之人与长青宗有些关系。

　　司空无崖抢各派宝物是为了摧毁地脉法阵，让妖域变回以前的样子，以前……

　　在他之前，妖族并不知道妖域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地脉法阵，所以才会想着往人族的地盘迁移，只是人族并不同意。

　　所以十四年前，人妖两族大战就是因为这个爆发吗？她阿娘是想要占领人族地界，只可惜失败了。

　　“我爹是怎么死的？”云岫问，“我又为什么非要杀碎星阁前阁主？”

　　“连这你都忘了。”司空无崖摇头叹息，“雪线不停往王城迁移，王城内灵气也越发稀薄，你爹是罕见的凤凰一族，自身便蕴含着无数灵气……他以身献祭，才换来妖域十几年雪线停滞。”

　　“至于碎星阁前阁主，他正是窥见了你娘的心魔，借此刺激她，才成功将她斩杀。你娘死后，妖族溃不成军，很快被人族攻克。”

　　云岫想不起来，心中却一片刺痛，沉默地低着头。

　　半晌，她抬起头，眼里不见悲伤：“说说你的计划。”

　　司空无崖挑了挑眉：“你打算跟我回妖族了？”

　　云岫瞪他一眼，默认了。
　　爹娘为了妖族牺牲自己，她身为妖王，又怎么能逃避自己的责任？一定要毁掉地脉法阵。

　　“待抢到五蕴镜，我们就带着妖族大军去訾瀚谷，毁掉地脉法阵。”他顿了一下，又道，“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把你救出来。”

　　他说完，抬手凝聚灵力，打碎大牢的禁制，瞬间引起万剑宗的注意。

　　云岫一惊：“就我们两闯出万剑宗？门外可是有不少仙门在！”

　　司空无崖一脸无所谓：“自然不是没做准备，如今山下有普通人死去，那些老东西已经赶过去了，没那么棘手。”

　　云岫跟着他出了地牢。

　　地牢外，已经围满了众仙门的人，正冷冷盯着他们，看起来就不像司空无崖说的那么轻松。

　　谢远看着她，云岫与他对视片刻，默默移开眼。

　　她选择跟司空无崖走，就是站在了众仙门的对立面，也与他对立。何况，她还是妖王，他与她本就隔着血海深仇。

　　谁料谢远竟然朝她走来，司空无崖拦在她面前，众仙门的人也懵了。

　　“百里萧，你这大徒弟是什么意思，要和妖族勾结吗？”

　　百里萧没理他，面露为难。

　　谢远已经拔剑面对众仙门的人，意思明确。

　　云岫淡声道：“谢远，你不必如此。”

　　谢远头也没回：“你是我师妹。”

　　云岫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那我说我就是妖王呢，你也无所谓吗？”

　　谢远回头看向她，一脸认真：“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不是你的错，谢家的仇我会找他报复回来。”

　　云岫愣住了，司空无崖挑了挑眉。

　　众仙门的人再也忍不住，早就布下法阵，誓要将他们斩杀：“都杀了！”

　　“我看谁敢伤我徒弟！”百里萧亦持剑杀过来。

　　云岫望着谢远的背影，无声笑了笑，凝聚灵力，将他往百里萧的方向狠狠一推，自己则任由仙门的人一剑贯穿心口。

　　谢远望着这一幕，眸光碎裂，拼命向她奔来，被百里萧拦在半路。

　　司空无崖眸色一暗，看着云岫散做点点星光消失，头也不回离开了。

　　*
　　妖域王城。

　　云岫心口一个血洞，正在往外渗血。得亏她这颗心本就是假的，若是真的，怕是得伤的很重。

　　在她的心口被剑贯穿的一瞬间，她什么都想了起来。

　　想起自己三年前去了谢家，见到了淡漠如雪的谢家少主，想起自己和他一起斩妖除魔，也曾真的希望时间可以在那一刻静止。

　　可终究事与愿违。

　　“你不躲开是为了假死脱身？何必如此？”司空无崖脸色阴沉，叫来医修。

　　云岫恢复记忆之后，不想再理他。

　　可仔细想来，司空无崖除了把持着妖族大权，不让她离开妖域之外，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不想让我师兄和师尊为难。”

　　司空无崖气笑了，咬牙道：“行！”

　　他转身离开，云岫由侍女门帮忙上了药，闭目沉思。

　　她的心在谢远那，要找个时间拿回来。只有这样，才能恢复她的实力，否则靠一颗假的心，她也活不了多久。

　　上完药后，云岫掏出红色鬼面，戴在脸上，一路离开妖域。

　　司空无崖知道后，什么也没说。

　　*
　　夜色朦胧。

　　屋内，谢远用短刃刺穿心口，布下法阵，试图寻找云岫的踪迹。他不相信她会这么死去。

　　他紧紧盯着法阵，直到从中飞出一根血线，他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世间还有她的气息，她没有死。

　　血线忽然飞往门外，谢远神色一喜，连忙开门。
　　院中站着一个头戴红色鬼面的黑衣人。

　　他顾不得其他，奔上前去将人紧紧抱住。

　　云岫愣了一下，轻轻推了推他。

　　“谢远，我……”

　　谢远抱得更紧：“你没事就好！”
　　他的心在此刻终于安定下来，在他见到云岫“死亡”的那一瞬间，浓重的绝望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更希望死的是自己。

　　良久的沉默之后，云岫说了自己的来意。

　　谢远说道：“拿回去吧，这颗心本来就是你的，谢谢你救了我。”

　　云岫心中不是滋味：“可谢家变成那样，都是因为妖族，是我愧对你。”

　　谢远摇头：“你没有错，无需愧疚。”

　　云岫终究没说什么，拿回妖心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就此别过吧，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谢远握住她的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云岫知道他性格倔，劝不动，无奈叹气，松开他的手离开。

　　如今他们立场不同，对立是早晚的事，云岫也不希望他为了自己，与整个修界为敌。

　　*
　　云岫带人去了长青宗，抢五蕴镜。

　　李轻舟和百里萧都不在宗门里，忙着调查丹药的事。这趟出奇地顺利，等消息传到万剑宗时，云岫和司空无崖已经带人直奔訾瀚谷。

　　訾瀚谷有仙门的人镇守在此处，防守森严，他们有了防守图，却还是费了一些力才将一部分守卫解决。
　　地脉法阵在一座临山而建的高塔上。

　　站在谷底，云岫仰头看天，只能看见悠悠白云和蓝天。
　　今天天气真好啊。

　　司空无崖身边站着一人，云岫从未见过，司空无崖主动向她解释：“这位是长青宗前皓月峰峰主，方问，说起来算你师叔。”

　　云岫有些惊讶地打量他，感受他周身灵气稀薄，确实如传闻所说的那样，被废了灵脉。

　　“我已不是长青宗长老，当不得你师叔。”方问轻抬眼皮，淡声道。

　　云岫：“巧了，我现在也不是长青宗弟子。”

　　“修界出现能使人生出灵脉的丹药，是你做的？”

　　方问点头，目光一片死寂：“对。”

　　要问为什么这么做，那就是他不甘心沦为废人，也不想那群人过得太舒心。

　　云岫不再询问，现在最终要的事毁了地脉法阵。

　　“昭昭，你在这拦着他们，我带方问进去毁阵。”司空无崖看了眼四周，说道，“事成之后以烟火为信号。”

　　方问对邪术有所钻研，云岫相信他有法子毁了地脉法阵，现在就是要把来阻拦的修者，拦在外边。

　　她点头，握紧手中的赤焰剑：“你去吧！我在这守着。”

　　仙门的人到的时候，就看见谷底已经围满了妖族的人，知道地脉法阵存在的老一辈脸色阴沉。

　　上空乌泱泱一群修士御剑居高临下，随着一声阵起，金光拔地而起。

　　数不清的刀剑朝谷底的妖族们袭来。

　　谢远在上方，紧张地看着谷底的一举一动，只要不对劲，他就出手。

　　拿回妖心后，云岫如今是元婴期大妖，对战众仙门倒不至于太过狼狈，可拖太久始终对他们不利。

　　凤凰的鸣叫在谷底响彻云霄，火焰将整个訾瀚谷映照的通红。一片火海中，云岫擦去了嘴角的血，冷冷与众人对视。

　　不少仙门的人混进了塔里，云岫去拦，有一道身影飞速掠过，她看不清下意识提剑砍去，直到两剑相撞，她才看清是谢远。
　　她眼眸轻颤，默不作声。

　　谢远传音入耳：“你们要做什么？”

　　云岫一剑将他弹开，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另一道身影纠缠而来，她只能说道：“毁了扰乱妖域气数的地脉法阵，这是导致人妖两族战乱的根源。”

　　谢远落下一句“小心”后，进了塔内。

　　如今塔中修士众多，她派了一部分妖族的弟子进去应战，自己则依旧留守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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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照亮整个谷底，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云岫面具下嘴角溢出血，她顾不得擦，只能握紧手中的剑。

　　修士们神色激愤，誓要将她碎尸万段，法阵毁了又重新布下，直到塔内窜出一道绚烂的烟火，云岫才心中一松，转身往塔内掠去。

　　如今高塔受灵力和剑气摧残，倒塌了一半，塔内亦是尸横遍野。

　　谢远一剑将司空无崖的头颅砍了下来，滚在地面，直到云岫脚边停下。

　　血色蜿蜒，云岫沉默片刻，一把火将他的尸身烧干净。

　　方问此刻已经奄奄一息，李轻舟和百里萧双目赤红，正在为他渡灵，试图救他。

　　云岫再次看了谢远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带着妖族回了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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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妖域的雪停了，万物复苏，再也不是一片雪白。

　　云岫做坐在王座上，听着暗探打听来的消息。

　　李轻舟和百里萧带着方问的尸身，回了长青宗，将他葬在了长青宗内。

　　谢远回了绥安谢家，与不少旁支重建起了整个谢家。

　　云岫让影七担任妖族护法一职，打压十三部族，叫他们把不安分的心思都收起来。

　　春光融融，云岫将妖族事物丢给影七，自己去了人间，买了一碗红糖豆花，坐在桌上听着周围闲谈八卦。

　　一把剑放在自己身侧，云岫抬首看去，谢远一身白衣，垂眸笑看她。

　　云岫眼眸带笑，回头同忙碌的店家说道：“再来一碗红糖豆花。”

　　店家热心道：“好嘞！客人您请坐。”

　　云岫回眸一笑，谢远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好久不见，昭昭。”

　　云岫伸手握住他的手，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