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整治恶毒病弱美人[快穿]》栖止不定

10、Chapter10

　　“……”

　　寂静。

　　周围人群吵闹声不断，仿佛形成一层无形的隔膜，两个人一举一动的剩下被不断放大——

　　应祈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闻见喷雾的苦涩，和谢云斐身上清凉的味道，他看着谢云斐额前的发丝，见对方没有抬头的意思，便放下手。
　　把擦完眼泪的纸巾团吧团吧塞进自己口袋里，犹豫片刻，又把纸巾拿出来，弯腰怼到谢云斐衬衫胸前的口袋，对着溢出来的部分戳戳戳。

　　谢云斐的视线落在他白皙的手指，接着若有似无地扯了下嘴角。

　　应祈注意到，用脚踢对方：“笑什么。”
　　谢云斐抓住他的小腿，抬头，双眸定定：“应祈？”

　　“嗯？”
　　“应祈吗。”
　　“不然呢，你在讲什么废话。”
　　“应祈。”这次是肯定句。
　　“我在。”

　　谢云斐眼神没有移开，却也不再说话，应祈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有种被看透的不安感，但思来想去，发现自己也没值得被看透的地方。

　　他扮演的是恶毒炮灰，他本身也是个恶毒的人，现象和本质一模一样，谢云斐看透了也只会更害怕。

　　应祈高傲地抬下巴：“如果你听话，我会考虑对你好点。”

　　谢云斐给他穿袜子：“谢谢。”
　　应祈用手背轻轻拍了下谢云斐的唇瓣，这一下让他发现了新大陆——打嘴他的手一点都不疼。
　　应祈故意说：“死木头，你的嘴真金贵，再这样我就要惩罚你的嘴了。”

　　谢云斐的视线总是会轻飘飘落在他的手上，不知想到什么，停顿一秒：“……去看医生吧。”
　　应祈：“没用的，看了也是白看。”

　　“……”

　　应祈借着谢云斐的力起身，谢云斐问：“要搬到隔壁寝室？”

　　谢云斐隔壁竟然还空着……

　　应祈有点小窃喜：“嗯嗯，就住你隔壁。”

　　谢云斐：“我今晚找宿管，给你准备床品和洗漱用品。”

　　系统：【作者没有给炮灰设定家人。】

　　应祈了解到系统的意思，便说：“那我今晚就搬过去。”

　　晚上的时间充裕，他有更多的机会可以“霸凌”谢云斐了！

　　好好想想，今晚要做什么……

　　偷偷潜入对方寝室，往床上倒牛奶？
　　在对方睡觉时像贞子一样钻进被子里，吓死谢云斐，嗯……最好是洗过澡，但头发没有擦干，顺便蹭对方满身水。
　　谢云斐和谢希肯定关系不好，那他就要在谢云斐耳边转圈念道谢希的优点。

　　谢希的优点……
　　有钱，干净，懂礼貌，成绩好，长得高。

　　但感觉这些不能达到讽刺谢云斐的效果。

　　应祈敲敲脑袋——好烦，谢希还有什么优点，他一点都不了解谢希。

　　他被谢云斐扶着往医院外面走，想着想着眼前竟出现幻觉。

　　真的看见了谢希。

　　医院外，谢希站在灯光下，面带微笑，模样无害，身边是个中年男人，带着金丝眼镜，十分儒雅。

　　中年男人望向他，轻轻笑着，眼角有些细纹。

　　“……”
　　不是幻觉。

　　应祈瞬间就感觉到这男人的气场不一般，很可怕，他呆了一下，悄悄挪脚步躲到谢云斐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

　　外面的天总是很阴，晚上显得尤其压抑。
　　医院远处的高楼大厦屹立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顶部飘着阴云细雨，到处都是灰色。

　　“父亲。”
　　随着谢云斐的声音落下，应祈听见轰隆隆的闷雷。

　　男人若有所指：“你养的？”

　　“……”
　　应祈微微歪脑袋，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他被谢云斐包养了？

　　应祈的神态和动作全部落入男人眼中，对方被逗笑似的，做了一个四指向内折的动作：“小家伙，过来，我看看你。”

　　什么小家伙。
　　应祈不满意。
　　成年人怎么能被叫小家伙，又不是小猫小狗。

　　他皱眉的样子也映入男人眼帘，男人嘴角的笑意更甚，隔着段距离，应祈都能感觉到男人周身气质的扭曲。

　　他想起系统的介绍，谢云斐父亲凭着脸入赘谢家，低声下气十几年熬走妻子后，自己独揽谢家大权。

　　系统：【离他远点，站在谢云斐身后不要露面。】

　　这是系统第一次以这样严肃的口吻提醒他，恐惧替代不满的情绪，侵入他的心脏，应祈又往旁边挪了几步，直到彻底躲在谢云斐的背后，他伸手抓住谢云斐背后的衣服，把那小块布料攥出圈褶皱。

　　“同学。”谢云斐面对这样的人依旧风淡云轻。

　　谢希也乖巧笑着：“嗯，是同学，只是……哥，你们怎么来医院了？”

　　谢希毫不避讳在“外人”应祈面前提及谢云斐的身份，并且再三强调：“哥，你的手臂，是烫伤？”

　　谢云斐没有回答谢希的话，谢云斐似乎面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

　　“阿斐，”男人目露不善，“你难道不解释——咳咳咳咳咳。”

　　话音未落，男人剧烈咳嗽，紧接着手掌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面色青紫，呼吸不畅。

　　应祈吓了一跳，他急忙四处乱看，想找医生，却见谢云斐和谢希第一时间走到男人身边，一个扶住了男人的身子，另一个在男人身上摸药。

　　心脏病？
　　应祈站在旁边不敢出声。

　　但下一秒，应祈浑身僵硬。

　　他看见谢希摸遍男人的全身，没找到药瓶，最后在男人衣襟的下面的地面摸到药瓶，握在手心，藏到了自己的口袋。

　　谢云斐瞧见，冷冷地说：“谢希。”
　　谢希充耳未闻，慌乱道：“爸，爸你还好吗？”

　　男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闷哼。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冲出来，把男人抬到病床上，推进医院，谢希眼眶通红，看着谢云斐：“哥，爸他一点会没事的，对吗？”

　　谢云斐的眼睛总是能剥掉人的面具，让对方再也无法演下去，谢希没掉几滴眼泪，嘴角便轻轻抽搐几下，笑道：“别装，如果你想救他，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等着医生自己发现——啊，门口有个人要死了，天啊，快救人，快和阎王——”

　　谢云斐打断：“应祈。”

　　应祈正看戏，忽然被提及，下意识立正。

　　谢希噗嗤一声笑了：“哎呀忘记了，这里还有我们的小同学呢，怎么啦，害怕吗？放心啦，我们那是在演戏，我们一家都是戏精，就喜欢——”

　　“腿还疼吗？”谢云斐旁若无人。
　　应祈实话实说：“疼，你背我。”

　　谢希挑眉。

　　系统：【在这个剧情里，你是第一次知道谢云斐的身份，不应该这样。】

　　应祈话音一转：“没，没想到你竟然是谢家的人！”

　　“……”
　　“……”

　　应祈原地抓狂：“天啊，我竟然在欺负谢家的孩子，天啊，我，我……”

　　他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云斐，音量减少：“你会报复我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

　　应祈：“你会怎么报复我？千万不要把我扔海里喂鱼，我讨厌鱼，长得好丑，还黏糊糊的。”

　　谢云斐和谢希静静看着他，一个表情淡淡，另一个神情新奇。

　　“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不如你直接把我赶出学校，眼不见为净，或者给我软禁起来，给点水和吃的就行，杀生虐生死后会被阎王折磨的，千万不要这样，”应祈咽咽口水，“懂了吗？”

　　谢云斐：“懂。”
　　谢希：“……”

　　应祈：“你也不要以为现在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毕竟你父亲也不会帮你，就算帮你那也是以后的事，所以你现在还是要听我的。”
　　谢云斐：“嗯。”
　　应祈：“阴雨天，腿疼，你过来扶我。”
　　谢云斐扶住他的胳膊：“走吧。”

　　谢希：“哥哥，你是在挑衅我？”
　　如果谢希把现在发生的一切告诉谢云斐的父亲，那谢云斐的继承权就会完完全全落在谢希的手上。

　　谢云斐还没说什么，应祈先看向了谢希。

　　那是一双谢希从未见过的眼睛，仿佛独立于这个扭曲邪恶的世界之外，出奇的干净。

　　有那么一瞬间，谢希甚至觉得应祈不是人类。
　　因为应祈和他们所有人都不同。

　　应祈所表露出来的，是他们拼命想要像外界展示的面具，面具下溃烂发臭的躯体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人们都会规避，维持虚假的表面和气。

　　应祈也是装的吧。
　　谢希没听说过应祈的名声，今天也是刚开始注意对方，如果应祈是装的，那真是个可怕的人，可怕到连谢云斐都能被掌控。

　　应祈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谢希心里，落下个“怪物”的印象，他早就知道谢云斐的身份，今天这一出戏，他除了惊异于谢家扭曲的亲子关系外，也怕了谢家这群衣冠禽兽。

　　于是他露出和面对楚伽时一样讨好的笑容：“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希扯了下嘴角，像前走了几步：“没看见？掩耳盗铃？”

　　应祈紧张地拉紧谢云斐的袖子：“……我没有，我不会往外说的。”

　　谢云斐虽然现在听他的话，但以对方现在的身份地位，必是掌控不了谢希，所以他只能一个人面对谢希带着轻佻的逼问。

　　谢希：“不会说什么？”
　　应祈：“刚才发生的事。”
　　谢希：“同学，如果你真的不打算说，就不会现在告诉我，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威胁。”
　　应祈：“我没有……我只是，我……”

　　应祈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只能实话实说，语调有些颤，仿佛要哭出来：“我只是不聪明，我，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告诉你。”

　　谢希看着他。

　　不知是否是因为谢希从小就有绝对的权势，对方的眼睛和谢云斐完全不一样。
　　谢云斐是看不透，猜不透，淡如清泉，却能直击内心，让被注视的那方仿佛裸||体暴露于阳光之下，慌乱无措间能把一切都吐露出来，而谢希则是双笑眼，笑眼下是毫不掩饰的虚情假意与嗜血暴戾。

　　如果对方当场掏出刀捅他的脖子，应祈都不会觉得惊讶。
　　谢希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害怕。
　　身子僵硬。

　　应祈拼命咽口水，惧意刚席卷到心脏尖，冰凉酥麻的感觉刚从脚底往上蔓延，忽然眼前一暗，他的脑袋被往后轻轻压，迫使他几乎是靠在身后人的胸前。
　　熟悉的，清凉的味道，与规律舒缓的气息。

　　——谢云斐捂住了他的眼睛。

　　“快到封寝的时间了，”谢云斐说，“我带你回去吧。”

　　应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坐到车上，怎样打开窗子吹冷风，怎样在冷风中问：“如果回到谢家，你会怎么对我？”

　　谢云斐什么都没说，而是伸出长臂，把车窗拉上。

　　又不说话。

　　这个人总在故作高深些什么。
　　应祈踢了下脚，看着谢云斐，目露不善——他今天哭了太多次，让本就不好的眼睛雪上加霜，眼眶通红。

　　谢云斐没有反应。

　　瞪——
　　没有反应。

　　应祈：“……”

　　应祈想收回视线，但这样会不会崩人设啊……感觉有点怂，但是如果骂谢云斐，司机会不会把他当精神病……

　　思来想去，没一点办法。

　　气。
　　应祈只能继续瞪。

　　所以为什么现实生活宋先生那么有钱，在小世界里依旧平步青云，即便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对，那谁是犬？

　　我？！

　　应祈呆滞的瞪，变成有感情的瞪，越瞪眼睛越疼，眼睛越疼就越委屈，嘴巴都扁起来。
　　他轻轻吸了下鼻子。

　　司机放着伤感的情歌，一切都很寂静，几首歌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学校门外，应祈推开车门下车。

　　车门刚打开，谢云斐的手落便在他后颈——
　　的卫衣帽子。

　　应祈还没来得及紧张，那帽子就扣在他的脑袋上，遮挡了外面即将带来雨水的冷风，和他干涩的视线，应祈终于得以松口气，闭眼，缓缓转动干涩的眼珠。

　　但谢云斐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

　　不会是看出来——

　　“这里的天总是阴的，注意保暖。”视线外，谢云斐的声音传来。

　　“……哦。”

　　谢云斐还是有点用的。
　　以后我不想瞪你就用这招。

　　他放心地闭眼睛，轻轻扬起嘴角。

　　怕冷，要保暖，所以要戴帽子。
　　学会了！

　　谢云婓像在医院那里一样扶住他的手臂：“走吧，晚上不要出来。”

　　应祈不懂：“为什么？”
　　我还要骚扰你呢。

　　谢云斐看着他藏在帽檐下的小脸，说：“供电系统出了问题，晚上会停电。”

　　系统：【因为今天是星期一，权力游戏是在星期六，也就是说游戏从今晚开始，就处于预热阶段。】

　　应祈撇嘴：【谢云斐好坏，都不告诉我。】

　　系统欲言又止。

　　应祈看向那高耸的宿舍楼，修得像城堡，透着灯光，明明是象征着梦幻与富贵，却和那外头高耸入云的楼房一样，顶部飘着阴云。

　　到处都是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