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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桃色蜜月[17] ...

  •   自己动手,做了几张婚照。
      婚纱是抹胸长裙加披肩。十一月的天气比较凉,那天我们看见好几对新人,新娘无一例外是抹胸加披肩的打扮。本来没想过我居然能穿婚纱的,我本以为不录像,不去公园转,一切从简。后来听说安排了录像,就无论如何也要穿婚纱去了,好给自己留下永久的美好回忆而不是永久的遗憾。估计要是没穿婚纱,我后半辈子都得一边看录像一边常常叨咕:“哎,结婚那天没穿婚纱……没穿婚纱……”新郎新娘要在胸前佩戴胸花,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戴,觉得明明是白纱裙,突兀地弄一朵红花出来,比较不搭,不过他们说按照习俗,戴上了就要戴一天,那就戴着吧。一大早四点半就被叫起来,在婚床上撒上干果、鸡蛋、糕点,两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开始滚床。九点去靓影工作室化妆。这家工作室主营业务是儿童摄影,也兼营婚纱出租。化妆师说我给你画个适合你的淡妆——貌似无论去哪化妆,一般来说化妆师都会给我画淡妆、透明妆一类的——再给你做一个适合你的比较年轻的发型,你不适合盘头,太老气。于是我就坐在那里任她在我脸上摆布。我的红衣小伴娘在一边帮忙。化妆师一边做着我一边说:“怎么像没梳头一样呢?”小伴娘宽慰道:“等都做完就好了。”等都做完了,嗯,的确是一个非常自然的造型,非常非常自然,和我每天早上起床没梳头时的效果相差无几,当年在南开,宋欢欢谓之“韩式凌乱美”。然后,就配上头纱。在我想像中头纱也应当是纱料的,没想到原来是个加了花边的小型蚊帐。看着镜子里散着头发的白纱新娘,忽然想起按照某个时代欧洲的规矩,处女新娘才可以散着头发出嫁,否则是一定要把头发盘起来的。不过现代中国基本上每个新娘都盘起长发。我觉得这个造型越看越像狮女出嫁,一时高兴就对着相机做了几个很剽悍的大开大阖的动作,然后发现抹胸长裙后面的拉锁开了……
      我等着新郎来接我,化妆师就体贴地放电影给我看。不但是个恐怖片,还是个生化僵尸片,感官上比较刺激,一点也不无聊。等啊等啊等啊等,忽然听见外面鞭炮响,迎亲的人已经到了。明捧着花束,先左顾右盼一番,才缓步进入工作室,本以为他会侧面对着DV半跪着献花的,这样录出来比较好看,结果他直撅撅鞠了一躬把花递给我,屁股正对着后面的镜头。
      十一朵红玫瑰,中间是两朵粉红百合。居然有这样隆重的礼遇,好吃惊啊。看来男孩穷养女孩富养果然是对的,我小时候被爸妈当男孩子一样穷养,在婚礼那天收到了平生第一束花就惊喜不已。要是富养过了,就不会这么吃惊了啊。由于从前没拿过花束,所以在相机前面也不太会摆花的角度,多半是把花束像兵器一样直通通放着,美好的一面根本就没有露出来,这点我在后来看相片时才总结出来,可惜为时已晚。
      我们原本打算去洛玛湖,不过那天不知道为啥没去,改去了雪枫公园,去雪枫纪念馆门口晃了一圈,又参观坦克和导弹。没请专业摄影师拍外景,只是请小伴娘拿着佳能相机给我们拍照,小伴娘一路上辛苦地跑前跑后,非常称职。我想起小兰对我说过的话:“姐姐,我从小就想在你结婚时给你当伴娘。但后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壮硕,就对此不抱希望了。”
      男生在做新郎之前一定要多锻炼。结婚那天想拍几个他抱我转圈圈的镜头,大家让他转三圈,他像拖着一条沉重的麻袋一样连呼哧带喘地只转了两圈就说什么也不肯再转了,一边擦汗一边说:“太沉了,抱不动。”瞧瞧,结婚前一天还要我多吃多吃吃胖点,那一天就巴不得我像羽毛一样轻,真是自相矛盾。
      这里的婚庆仪式和我的家乡颇有不同,保存了很多古老的中国习俗。据说我这还是最简单的,因为姑娘没从娘家出来。婚礼前几天有一位“全面奶奶”来做婚被,这位“全面奶奶”必须已有子女,并且自己和配偶的父母都健在。婚礼当天一大早有小男孩来滚床——女孩不可以。新郎去接新娘时要为新娘佩戴胸花,并打开一把红伞为她遮阳,旁边要有一个男孩子做“抱鸡童子”,抱着一对鸡(一公一母,脚用红绳系在一起,鸡颈上套着红布)。据说新娘要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新的,还要戴红手套,腕上拴一条红手绢,以备从娘家出来擦眼泪之用。我原本就不想白纱裙配什么红花,红手套和红手绢自然是能免则免,所以虽然在伴娘的包里放着,根本就没有拿出来戴。后来我看老照片里有戴了红手套、满头插了红花的新娘子,造型实在很不现代,不禁庆幸自己的明智。我家乡那边婚宴一般都在上午或中午,这里却是在晚上。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回家,有一票人堵着门口要烟,不给烟就不让新郎新娘进门。而且回家时新娘要坐在车里不下去,等着给下车费。于是我就坐在车里等着收钱,结果没有人上来给钱,倒有一群人把明的大堂哥撺辍过来抱我下车。其实这件事早就有人跟我打过招呼了,说这里有讲究,由大哥抱进门会生双胞胎。我一点也不想被除了老公之外的男人碰,我很希望他能说一句话,说不劳大哥帮忙,还是新郎自己动手为好。我和他一说,他居然说:“习俗就这样,我有什么办法?”换我是新郎,我才不肯让人碰我的新娘呢,那天我会抱起她就跑,不管别人给我们安排的步骤是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过既然明都不介意,那我还介意什么呢?车门一开,他就完全不像新郎,站在后面欣赏大堂兄的表演。然后我就发现,如果明抱着我像拖着一个50斤的麻袋,那么他的堂兄就像拖着一个100斤的麻袋……是我应当减肥了吗?还是他们应当每晚做上一百个俯卧撑?
      一进家门就把白婚纱换成了红礼服。这也算中西方文化交融的一种表现吧。西方新娘都穿白纱,中国新婚以红色为吉服。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写每个男人都希望有两朵玫瑰,一朵红一朵白。现代婚礼当天,通常由新娘一人来扮演两朵玫瑰的双面角色。然后是上茶。前几天听说的版本是上茶时要磕三个头的,真是古老啊。我没说什么,但心里暗暗想着如果我在这里磕头,回头在我家非按着他给我爸我妈磕仨头不可,这样才公平。可见在这方面我非常小气,一点便宜也不肯让人占。不过没有预想中的磕头的情节,只有上茶,改口。
      晚宴在楚街附近的“第一楼”举行,招牌上的灯管年久失修,“一”字不亮,远远看去只有“第楼”两个字。站在门口迎接宾客,秋风很凉。来了十桌客人,有一桌是明的高中老师和同学。我们轮流敬酒。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一时也认不全。
      KILLER LIN不远千里从唐津赶来,代表同学们参加我们的婚礼,在此深表感谢。明把他安排在高中老师和同学的座位上,“隆重推出”NK经济学博士。一年多没见,KILLER LIN的头发居然卷了,看着很时尚,笑容一如往昔。他从许州火车站辗转到汽车南站,再坐上来到这所城市的汽车,捱过两个小时乏味的旅程,真是不容易啊!
      酒酣夜阑,付帐走人。晚上回去,早有一群人等着闹洞房了。所谓闹洞房,是做一些小游戏,有些游戏带有一些性暗示,我也不懂,做过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在我家乡这边,这些游戏都是在婚宴之前的仪式上做的,也没有什么暗示可言,顶多就是两人咬一个苹果,或者新郎抱起新娘转上三圈而已。然后我们一同吃面条,由他喂我,有人问:“咸(嫌)不咸(嫌)?”我按照预先教过的标准答案回答:“不咸(嫌)。”又有人问:“生不生?”我也是按预先别人教过的回答:“生。”还有人问:“生几个?”这个事先没人教过,早有人在后面抢着答道:“生一窝!”在我家乡,是两个人一起吃饺子,新郎夹起一个,含在口里喂新娘,也有别人问:“生不生”之类的问题。
      最后一个过程是“报喜”。报喜是新郎新娘在洞房里坐着,打开红伞,窗上糊了一层红窗纸,一群人在外面喊着:“报喜啦!”把红筷子穿过红窗纸扔进来,新郎新娘要注意不许筷子打到身上。我不知道其中的含义。然后大家归去,屋子里安静下来。早上抱鸡童子抱的一对长寿鸡放在洞房一角。第二天一早不知几点,大公鸡就开始打鸣。其实我本来可以直接起床把它们抱出去,不过我比较懒,只装做没听见,翻身接着睡,等鸡叫三遍,才起床把鸡抱了出去。结婚当天是不允许打扫新房的地板的,要等第二天早上起来扫地。苏北有的地方是新妇一边扫地婆婆一边往地上撒钱,钢镚儿滴溜溜满地乱滚,不过这里却没有,只是扫了地就可以了。很多仪式在我看来很奇怪,不明白其中的寓意。明更是稀里糊涂。话说婚礼当天要点一对长明灯,在新娘到家之前就点上,一直亮到第二天早上。我们买了也点上了,回家时还亮着,也不知道是谁为了省电就把灯关了。我重新开了灯,嘿,第二次是新郎自己跑过去,手疾眼快地把灯关掉了。我说:“他们说这灯要一直开到第二天早上。”他诧异道:“是吗?我不知道啊,没人跟我说。”于是又把灯打开。可见要想结婚,婚礼之前一定少不了对整个仪式的预知以及对风俗的了解。婚礼之前我问明,他说不用我管,而实际上有很多事情他根本就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即使走过了这个过程,我仍然不明白那些古老而繁琐的仪式来自何时,意味着什么。知情权很重要。各位未婚人士,在婚礼之前一定要问清楚有什么仪式,是何含义。如果别人说不清楚有何含义而自己又不想做的事情,完全可以省略或拒绝。我们是婚礼的主人而不是任人摆布的娃娃,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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