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
-
侦查队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前往高危区的某个城市进行侦查任务，侦查结束以后，被侦查的城市将被打上标记，而接下来就是其他组织机构的工作。
徐真真口中的话与实际情况相违背，要么，就是那孩子记错了，要么，就是有人冒充侦查队。
“他说，那是去年临近年关的夜晚，几辆很大的卡车开到了勘州，下车的人，身上穿着侦查队的衣服。他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准不准确，我也不知道。我只当他在和我讲故事，也没有多问。”一个突如其来的人证，又是一个孩子，他的话到底几分可信呢？
如今车队早就离开了勘州，现下也不可能回去，更没有办法重新找到那孩子当面问清楚。徐真真摘下了贴在头盔旁的行事记录仪：“如果你不信，那就看监控吧，我治疗那孩子奶奶的全过程，和他的所有对话都记录在内，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小巧的黑盒子落在陈佳佳的掌心。
年夜、卡车、勘州、侦查队、城南、丧尸……
这几个词突然在他脑中升起，纠缠在了一起，他想起了那一天困在市场地下室里堆积如山的尸体。
“过年也不回来吃饭吗？”陈佳佳耳旁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他回过头看去，没有人再和他说话，但各色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响着。
“一天到晚，都不知道有什么可忙的。”
“三弟工厂那边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好好处理，别闹到台面上。”
……
陈佳佳看着身后的侦查员们。日光晃眼，一道道黑色的影子被拉长，融入脚下烫得发臭的沥青地面，像是粘稠的、胶着的沼泽。
天地旋转，他眼前的画面一变，延长的黑色深得像幕布，变成了他父亲昏暗的书房，头顶的太阳化作了书桌旁刺眼的台灯。
“你说你从小就没有什么特长，你能为陈家做点什么呢？”
他低着头，恐惧的感觉从骨髓里渗出，只听见书桌后的人手中的钢笔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像是读秒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在侦查局还没有什么人脉，你就去那吧。我给你十年时间，早点走到我这样的位置。陈家家大业大，不能就这样毁在你们这一辈手里，别让我失望，行吗？”
陈佳佳抬起头，看见父亲的面容隐入黑暗中，只有指尖一点猩红的烟头还在亮着。
隔离中心、清除公司、信号公司、绿洲科技、管理局、侦查局……
陈家家大业大，即使他是继承人之一，也接触不到它的核心。
难怪，难怪每一次他就差一点就能查到新的线索，但每次都差了一步。难怪他手头上的人脉总在关键时刻失灵。
一份份由他书写的文件像是蝴蝶一样从他手里飞出，钻进了父亲漆黑的袖口……
一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陈佳佳脑海中。
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内鬼，说不定，这个内鬼就是他自己。
多年来一直支撑着他向上爬的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了满地的粉末。
陈佳佳睁开眼，看着摇晃的车顶，愣了一下。他抬手摸去，摸到额头上被焐热的湿毛巾，头上的头盔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了下来。
“醒了？”杨华枝观察到后座上的动静，想要替他换掉额头上的湿毛巾。
陈佳佳先一步按住了毛巾，把它摊开，将整个脸盖住，一言不发。
“怎么了这是？”刘麒麟探过头来，看着后座平躺的人。
杨华枝耸了耸肩：“大概是觉得丢人吧，毕竟能在二十摄氏度的深秋早晨中暑昏倒，睡了一天一夜，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陈佳佳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叠放在胸前，安静地扮演着尸体。他这状态明眼瞧着就很不对劲。
杨华枝掀起他毛巾的一角，他突然睁开眼，恶狠狠地瞪了杨华枝一眼，一副要咬人的姿态。
真凶啊。
杨华枝给他盖了回去。
唐煜往后视镜瞟了一眼，说道：“醒了就把头盔带回去吧，我们快到西临了，随时可能进入作战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陈佳佳才从地上捞起他的头盔，重新带了回去，但整个人一副颓然的模样。
“还没恢复过来吗？”孙行舟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不由问道：“那你要不要留在车里休息一下？”这是侦查队对于伤员的处理方式。
“不用。”陈佳佳哑声开口。他现在只想死，被丧尸咬死，或者被什么进化神教的人打死，随便吧，他已经不想活了，反正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当初追查进化神教就是为了想要立大功，尽早升职，早点晋升到侦查局高层。现在告诉他，原来他家里的人可能和进化神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高危区的丧尸泛滥或许也有他家里人的手笔。
如果继续查下去，要么是他死，要么是陈家死。
他这么多年来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时刻在提醒他，要为人类的自由和和平而战斗，不怕艰苦，敢于斗争。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能够保证自己的前半生至少是个正义的人。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从出生那一刻起就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那他无论往哪里走，面临的都是绝境。
还是去死好了。
“不舒服就留在这，没必要强撑着。”唐煜突然说道，“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唐煜看着陈佳佳的状态，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有预感，一定是发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那个侦查队的信息？
唐煜手里的权限不低，但在他印象中，年关是假期，除非特殊任务，否则不会派遣侦查员去执行任务。
像这样的任务，他只去过两次，但每一次都没有发生什么好事。
第一次任务是平复爆发尸潮。他失去了两个很好的战友，一个死了，一个后来去了管理局。那一年开始，他失去了自己仅有的朋友。
第二次任务是去极地救援。大雪深埋，信号终止，全队失联，他差点没活下来，难得回来以后他看向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的信息，就连新年祝福也没有。他失联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家里人也没有发来关心的话，可能在大陆板块的另一头，他们还在愉快地庆祝着新年吧。他的失踪对他们来说，也不重要。他这样想着。于是从那一年开始，他失去了自己仅有的家人。
特殊任务不是什么好东西。所幸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收到过类似的任务，当年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近几年侦查局的人员调动比较大，身边的队友一变再变，想要获取信息也不简单，去年的新年，侦查局有发布过什么特殊任务吗？
如果前往勘州的那群人不是侦查员，又会是谁？
侦查员在休假期间，所有的车辆和队服都会交到清除公司手上进行清理和修复，如果真的有人假扮侦查员，那和清除公司脱不了关系。
“前面就是西临范围，我们过571国道以后，往环山大道上去，直达中层。”孙行舟按下通讯器，在频道里说道。
杨华枝就着他的声音，向窗外看去，眼前群山环绕，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尽头，一道道白色的东西在山侧绕了一圈又一圈，远远看过去，像是飘带一样。那是西临的城市。
西临是山城，环山起平地，平地筑高楼，山山相连。
车辆穿过了狭窄的国道，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他们开上了一座平坦的大桥，说是大桥，实际上像是平地一样宽阔。
“哇。”刘麒麟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的的画面。
顺着大桥边沿望去，两侧不是湖水，是看不见底部的深山。车开在环山大道之中，两侧是深渊，如履青云。
“如果真的要把这里建成安全区，开发难度也太大了吧。”刘麒麟看着窗外的画面，忍不住感慨道。
确实，以前人们想要前往西临，只能顺着缠缠绵绵的山路走去，为了让外界通入西临，人们花了几十年才建成这么一条环山大道，环山大道几乎是唯一一条能够直达西临的宽敞大道。如果这条路封了起来，西临几乎又要回到与世隔绝的状态。
如果想要将西临围起来改造成安全区，环山大道也是必不可少的通道。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个地方规划入安全区构建范围。”刘麒麟咕哝着。但在场没有能源局的人员，也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杨华枝也不知道，这个西临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才会引得那么多人注意，不管是安全区，还是进化神教，都把目光放在了西临身上。
“叮咚。”清脆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刘麒麟闻声打开了自己的背包，拿出了手机，一条条信息像是鞭炮一样炸开，接连在她的屏幕上方弹出。
“这里有信号！”刘麒麟睁大了眼，看着一条条新闻推送在屏幕上闪过。
“H区新型病毒的疫苗已经研发完毕，预防效果高达98.2%，现已全面推广。”
“农贸局已通过新的食品监管政策，预计明年3月份实行。”
“某大型快递公司法人变动，是商战，还是权利的倾斜？”
“7G时代已经开启！”
一条短信压过了所有的新闻推送，出现在刘麒麟的屏幕上：“听说好几个侦查队都出事了，你那边还好吗？看到信息记得回复！”
给她发信息的人是她的朋友，信息发出的时间是在好几天前。
她赶紧给他回了消息：“出什么事了？我这边刚恢复信号，速速告诉我！”
但手机的那头迟迟没有回消息，她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她朋友大概是在上班，不过等到中午午休时间，她就能收到回复了。希望那个时候，手机的信号还是正常的。
车辆通过了环山大桥，深入西临的内部，进入西临以后，周围的景象与其他城市无异，都是宽敞平坦的地面，以及高耸的大楼，单单望过去，完全看不出脚下的地面悬空建在高山之上。
侦查队在市区里环绕着，找到了一片独栋的大楼。说是“片”确实不过分，这座大楼像是一个大大的井字，由九间房子组成，每间房子都有其独立的门口，悬在空中，门口处是长长的楼梯，交错顺了下来。这大概是西临的特色建筑，杨华枝在别的地方从没见过。
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他们交换了一下视线，往楼上走去。门打开了，他们往房间里看去，屋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没有尸体没有垃圾也没有食物，就只剩下几件简单的家具以及人住过的痕迹，这样的房子收拾起来也简单，是个不错的居住地。而且门口的楼梯陡而长，对那些行动不便的丧尸有着很好的防御效果。
门外是大道，车辆出入很方便，身后不远处是山，身旁也是矮矮的楼房，这种地方人口密度不高，聚集丧尸的可能性小，清扫起来也简单。
单凭这几个优点，侦查队就决定把这个井字楼当做了他们在西临的暂住基地。
把基地规划好，他们就开始收拾房间里的杂物，腾出休息和吃饭的地方。
金满站在天台上，看着周围的景象。自打进入西临她就在留意着四周，和她想象中的不同，西临空旷又安静。这个空旷指的不是建筑。西临建筑不少，又五花八门，仿佛是建筑师的炫技之作，一座座不规则的建筑对她的视线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一点让她觉得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不安。在进入西临之后，她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生物特征，包括人、丧尸还有别的小动物。
西临空荡荡的，像一座空城。
莫非西临很大，而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并不是西临居民的主要聚集地？还是说西临的原住民全都搬迁去了别的城市，如今这个城里什么都没有？
她这样想着，打开了头盔里的生物成像系统，系统里一片五彩斑斓，她看见的都是楼下的自己人，远处的建筑内什么都看不清。
垃圾！
她关掉了系统，托着脸靠在围栏上。
突然，身后天台的门传来轻响，她回过头去，看见跨过门槛走过来的杨华枝：“你怎么来了？”
杨华枝手里提着一个大箱子，走到她的身旁：“我来放放风。”她从箱子里掏出了飞行器，放在平地上，她的手指在操控平板上滑动着，飞行器缓慢升起，向着四周飞去。
“你这小飞机能飞多远？”金满背靠在围栏上，仰头看着逐渐缩小的飞行器。
“十公里。”杨华枝一边回复着，一边调整着飞行器的飞行轨迹，将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的画面尽收眼底。
“飞那么高能看清东西吗？”金满狐疑地看着她手里的平板。
“你想看吗？”杨华枝突然问道。
“怎么看？”金满走过去，正要凑近去看她手里的平板，突然，眼前头盔的屏幕里弹出一个画面。她“咚”一声跪了下来。
杨华枝：“？”
金满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眼前屏幕里投放的是飞行器里看到的画面，也就是他们所在区域的俯视图。她心有余悸地说道：“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差点把我吓得半死。我以前不觉得自己恐高，现在看来，原来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她眼前头盔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很清晰，她也生出了站在高空的错觉。
“高吗？那我给你调低一些。”说着，杨华枝将飞行器降低。
“呕——”金满冷汗直冒，抠住了杨华枝的手臂。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从天上摔了下来。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不忘死死抓着杨华枝的手来平稳自己的身体，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忍不住吐槽道：“这就是你们管理局负责的工作吗？好可怕，这活不是人能干的。”
杨华枝看着眼前的画面，眨了眨眼：“还好吧？多飞几下就习惯了。”
她把投放在金满屏幕里的画面撤销掉，金满这才松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地上：“晕飞机，我缓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