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兰] 且安。》景鸢

1、第 1 章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发现自己完全不想回忆那段日子。像是一段不够抢眼的电视连续剧，情节恶俗得让自己都觉得不堪回首。那时我长期处于一种很特殊的情绪中，身心疲惫，而且看不到尽头。
　　那段日子我始终没有弄清楚自己得身份，毛利兰也好，大侦探毛利小五郎和著名律师妃英理的女儿也好，铃木集团大小姐铃木园子的挚友也好，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也好，甚至帝丹高中的女学生，似乎都不足以贴切地作为寄托那种心情的身份。园子说那是因为你等待的太久所以觉得空虚。说这话的时候她一手挽着京极一边用很怜悯的眼神看我。
　　她叹口气说，兰你不如不等那小子。
　　其实她和我都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起码那时，是不可能的。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去等待，就像是拿青春和年华去做赌注而且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那时园子一直陪着我支持我。只是有一次陪她逛街的时候园子突然转头很认真地问，兰你是在等他回来还是在等他和你说结束吧，究竟是哪个呢？
　　那一瞬间我觉得太阳从乌云后面出来了，明晃晃地太过于耀眼。我笑着说园子你不够了解我啊。然后我就看见她叹了口气之后走进了最近的冷饮店。
　　……究竟，哪个呢？

　　那种东西究竟有多重要，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始终记得那个过于聪明的男孩子。架着一副过大的眼镜笑得惹人喜爱，有时天真有时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老练。园子说这孩子的眼神和工藤太相像，一样的锐利和不留余地。那时我感觉到柯南斜着眼睛偷偷瞄我的表情，于是我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说，我觉得很可爱啊。
　　然后他就挂了一个特大号的笑容给我，眉眼间有着熟悉的狡黠。
　　那时的少年侦探团给我格外亲切的感觉，小孩子的笑容让我轻易地想起来过去的日子。我有些分不清那种对过去的艳羡究竟是源于年龄的无忧还是源于新一在身边。或许两者都有。而我在看着柯南的时候无疑是什么都没有的。
　　我总觉得柯南和新一的接力棒交接得格外好。新一刚刚离开的时候柯南便出现在我身边，而他说要离开去住到国外的父母那里的第二天新一便笑着出现在门口，没有给我任何觉得空虚或者寂寞的时间。那时爸爸在屋里抱怨着没有得到片刻空闲的时间，而新一在屋外笑得格外温暖人心。
　　他说，兰，我回来了。

　　天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有多久，久到亲耳听到的时候却完全不能相信。那时我突然想起了柯南，他说兰姐姐新一哥哥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请你一定要等下去，他说新一哥哥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兰姐姐的事情所以请兰姐姐不要放弃。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说新一你和柯南一起骗我对不对，我说柯南自始至终都知道所有事情对不对。
　　少年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后来我想，无论曾经的事情怎样，现在他回来，是不是就可以是最好的了。
　　是不是就可以说，已经足够了。

　　新年的时候很久没有联系的柯南给我打来电话，他说他在太平洋的那一边，他说他生活得很好说希望我幸福，他说新一哥哥不在家啊那真是太遗憾了，他说那里正在下雪很漂亮，他说如果他能回日本的话还要吃我做的料理，他说博士和少年侦探团的那些人是不是都很好，他说兰姐姐我想你了。
　　最后他说，兰姐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更幸福。
　　放下电话我才想起来没有问他的号码。男孩子的声音清冽一如既往，语气里带着我熟悉的味道，混杂在车流的声音里。我不知道柯南所在的城市是不是如同东京一样在新年的时候车水马龙依然是喧闹非凡，不知道他是不是习惯了那里的生活是不是有了新的朋友。男孩子的声音干净向上得让我放心。
　　我想我始终都应该感激这个孩子。在毛利兰那段不知所谓得日子里，天使般存在的男孩子。他叫，兰姐姐，兰姐姐。声音那么纯净，而爽洌。

　　其实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已经足够好了。

　　新年第一天和新一一起去博士家，那个和蔼的老人见到新一之后笑得格外灿烂。吃饭的时候我随口问他有没有小哀的消息，博士摇摇头后说完全不知道。
　　那个女孩子似乎是和柯南同时离开这里的，尽管她看着我的眼神一向凛冽而漠然，但是柯南曾经说，她并不讨厌我。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相信柯南的，那个孩子每次用格外专注的神色说的话我都深信不疑。就像他说小哀并不讨厌兰姐姐你，他说新一哥哥最喜欢兰姐姐了，他说出国后我会想念兰姐姐的。
　　他说，我也很喜欢兰姐姐啊。

　　那句话我始终不曾告诉新一，与其说怕他笑话不如说我不想看见他那副不在意的神色然后说那不过是小孩子的话你怎么认真成这副样子。我想他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柯南是怎样地给了我心理上的依靠。这种依靠，或许柯南本身都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程度上地拯救了我的空虚寂寞的心。
　　我是害怕寂寞的人。无疑。
　　那句话，「我就在这里，需要的话，随时欢迎回来」，在心里想过了多少次。下一次他打来电话的时候，一定要说出来。
　　同时，还有那句：「柯南，谢谢你。」
　　谢谢你。

　　关于新一在那段日子里的工作，我没有问过任何，他也不曾说出来。只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一个棕色短发的女子，那眉眼间的神色像极了小哀。她淡淡地和新一打了个招呼，向我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错身而过。新一后来轻描淡写地介绍，简单地一句「那时的共事，宫野志保。」便了之。我并没有怎么努力思索这个名字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有些东西，似乎在不经意间，就变得无所谓了。似乎是随着新一的回来，我的敏感度也在渐渐降低。
　　他笑着说，那不是很好，不需要你时刻绷紧神经。
　　或许。

　　似乎之后也没怎么再见到少年侦探团那群孩子，只是在生日的时候看到他们三个人捧着一个蛋糕进来对着我喊「兰姐姐生日快乐」，身后还跟着园子和京极，和叶和服部。那时园子正在筹划婚礼事宜，一脸陶醉的样子完全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形象。服部和新一在窗口孩子气地为什么事情乐得开怀，这边我和和叶园子为三个孩子端上饮料和糖果。后来到的人还有博士和那个叫做宫野志保的女子，两个人都是匆匆到来致贺然后匆匆离去，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新一说宫野正在从事于一个药物的研究开发机构，而博士正在投身于他的新发明以及长期的减肥事业。这样说着的时候他脸上是我熟悉的俏皮笑容，自信满满得让人欣羡。
　　……多少年前我就迷恋这样的笑容吧。至今不止。

　　其实这样的日子应该是期盼已久的吧。平淡而让人有些迷陷的日子，温暖而注重细节。就像是多少年后我是否依然能为圣诞夜的雪或者情人节的玫瑰而感动，是否依然能为男孩子清冽的嗓音和女孩子纯真的笑容而欣喜，是否依然能为有园子和叶这样的朋友和自己对新一的爱以及执着而感激。而我依然沉迷于这样细碎的温暖中，像是夏日穿过树木茂密的枝叶投下的斑驳光影，灵动，而令人迷恋。

　　在过去和未来的日子里，会有多少次这样祈祷和感激着。
　　和安未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