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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意动(冤案生,初恋要登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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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奚岳连忙跪下:“陛下!陆家绝无结党营私之意,忠心天地可鉴!”
孟珞宣不置可否。
“陛下息怒!陛下聪慧,世间之事,对于陛下,尽是无可瞒,无可欺。”陆奚岳跪在地上,恭敬地低着头,
“臣女不敢欺瞒陛下,此事,只因是袁姐姐终身所系,故而臣女助袁姐姐一臂之力。”
“若袁、陆、宋三家真有不臣之心,何必让袁姐姐深夜冒险前来?如此决绝?”陆奚岳解释道,“陛下也说了,臣女正值可议亲之年。袁家尊长,必会上陆家提亲,培养我与袁家儿郎的情感。抑或请陆家做媒,为袁姐姐说王将军这一门亲。”
“陛下,臣女只是愿姐姐一生幸福。并无二念。”
“幸福?那朕的幸福呢?!镜殊为何会对他动心!他如何比得上我……”声音的主人好似要碎了,声音中满含愤懑与不甘,“我会对她好的……就算是妃嫔,不能成为皇后那又如何!”
陆奚岳大惊,更加恭敬地俯首,以期平息帝王怒气:“陛下!”
“朕是天子,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愿和镜殊长相厮守。等朕明日登基……”
“只心酸不能将她立为皇后,执手君临天下。”
“但必将镜殊封为贵妃!宠冠六宫!”
“朕会倾尽万千!修建宫室,赐予锦衣珍宝,独宠她一人。我只爱她!陆姑娘,你说可好?!”
陆奚岳只听得这话越说越狂热。
“后日!我便下旨!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迎她进宫!”这声音听着真是偏执。
陆奚岳暗暗吐槽:这疯子,袁姐姐怎么能看上他的。怎么还说懂她,敬她,是明理之人?这里又猜忌臣子。好,就算是帝王通病。这位情感受挫,便脆弱、不堪一击,仗着手握权力,就大兴强制爱。若是没有权力,那岂不是塑造个“洒脱”人设,对酒当歌,缅怀白月光?
陆奚岳却是面上恳切,跪下力谏,希望这疯子打消困住袁镜殊的念头:
“陛下威严,自然无人能越过皇权去,哪有人能阻拦陛下。”
“但恕臣女莽撞,恳请陛下允臣女坦率直言。袁姐姐曾委婉对臣女提及,不愿入宫。并非违逆圣意,袁姐姐与陛下青梅竹马,陛下自是知道姐姐的情谊的。然而深思利弊,恳请陛下明鉴。”
“其一,旧贵族虽不敢再害陛下,却未必容得下袁姐姐。袁姐姐入宫,后宫争斗,恐引其暗中报复,袁姐姐虽无惧,然若伤到她,实非陛下所愿。”
“其二,陛下若爱惜姐姐,宫门一入深似海,姐姐不喜束缚,不愿将余生困于高墙深宫。姐姐学富五车,只愿掌自身命运,而非做一只囚笼中徒存虚名的金丝雀。姐姐素有经世之才,何不成全姐姐?”
“其三。陛下素知姐姐淡泊名利,心不在权势,而在赤诚。成全姐姐,体现陛下对姐姐一片赤诚,姐姐开心幸福,想必陛下也会感到幸福。”
陆奚岳言辞恳切,复又称赞道,
“姐姐曾与臣女提及陛下,言语间尽是称赞,赞陛下真性情、懂她、敬她,实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良人。所谓爱平山海,何必用执念,困住二人。让姐姐对陛下生出遗憾、怨念?
陛下乃君子,愿陛下三思!”
“那袁镜殊,京畿王家不好吗……”只听得孟珞宣轻声呢喃,“至少,我可以见到你……”
陆奚岳暗暗咋舌,这还有他的事儿呢?
但仍然力陈利弊:“陛下,崔、柳、秦、何四族盘踞朝堂已久,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而京畿王家,虽与陛下母族血脉相连,却因朝中根基尚浅,势力单薄,难免受人掣肘。”
“若陛下欲重用舅家及其亲眷,朝中定有诸多反对之声。袁姐姐心思细腻,不愿自身无法腾挪施展,更不愿令尊长忧虑,亦不愿陛下因此受阻。
“陛下,因为不愿让您为难,因此,她才在新贵之中,反复权衡,慎重斟酌合适人选。”
随即陆奚岳表态道:“陆家家中尊长,教导小辈,忠君爱国,乃为人之本。陆家、宋家,均是忠心耿耿,唯天子是从。”
“纵有千般笼络,未曾动摇半分;纵有百般筹谋,亦未存私心。宋家出生入死,皆为陛下江山稳固,陆家身居庙堂,为百姓民生、帝权无虞。”
孟珞宣暗暗叹道:陆家,好教养。此女机敏,口才极佳,洞悉朝廷势力纷争。先前帝王猜忌,愤怒失态。如此高压之下,劝谏之言,环环相扣,情理交融。
“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若有二心,但凭陛下处置。愿伏诛于此,以此明志。”
这是新贵,向君王的臣服效忠。
孟珞宣望向地上跪着的少女,只见她言语恳切,姿态谦卑,但仍然透露出平和坚定,强大的韧性……
“朕知道了,起来坐下吧。”陆奚岳只听得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不见半分失态。
陆奚岳心想:怎么突然画风大变?
她起身,见云纹靴子走出视线,回到主位。
陆奚岳便也随之坐下。
“难怪镜殊找你。”陆奚岳却听头顶上传来平静的声音,“镜殊找对了。”
陆奚岳听到这话,抬眼向孟珞宣望去。只见他目光幽深,神色宁静。
原来是试探。
陆奚岳心中轻叹,说道:“陛下圣明。”
话音落下,孟珞宣刚喝了一口茶,便听得陆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袁大人博学,哈哈哈哈!”
袁峤的声音接着传来:“多谢陆大人!”
二人大步走来,迈进门,向孟珞宣行礼。
袁峤笑道:“陛下,陆府藏书之丰,堪称一府文渊,典籍卷帙浩繁,遍及经史子集,涵盖天文地理、兵法谋略、诗词艺文,甚至异域风物、秘闻奇谈亦有收藏。”
陆奚岳起身见礼,只见袁峤身上还有几缕青草,手指更是干净,未沾墨尘,心知他们大概只去花园转了一圈,便急急赶来。
孟珞宣扫了一眼,也看到了。不甚在意,笑道:“陆大人,打搅了。陆府好教养!陆姑娘文采卓然,胸怀高远,陆府家学之成,教养之深,旁人不能及。”
“陛下谬赞。”陆琦恭敬拱手道。
孟珞宣随即说道:“阿峤,走吧。”
“恭送陛下!”
陆奚岳行礼,陆琦送二人出府而去。
待他们离去,屋内,陆奚岳坐下沉思,感到有点恍惚。
陆奚岳心想:皇室之人,的确心思深沉。真真让人心力交瘁。
只见宋嵋匆匆赶来,神色间带着一丝焦急,目光在陆奚岳身上来回打量,生怕她有半分闪失。陆奚岳一见宋嵋进门,眼睛一亮,立刻扑过去,紧紧抱住她的手臂,撒娇似地蹭了蹭,语气又软又黏:“娘亲”
“乖乖,让我看看”宋嵋叹道,“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娘亲放心”陆奚岳狡黠一笑,“事情完美解决!”
宋嵋微微蹙眉,仍旧有些不放心:“唉,皇帝竟亲自找来……真是突然。你啊,心倒是大得很。”
“哎呦哎呦,娘,他都走了。我早饭没怎么吃……我想吃肉肉。”陆奚岳闻言,干脆一甩袖子,软软地靠在她怀里撒娇。
宋嵋放下心来,无奈失笑:“呵,你吃剩的包子和粥还在祠堂地上摆着呢!”说罢,语气一转,温柔地道:“好好好,膳房说炖了鸭子,等你舅舅回来吃。”
“今日倒是要好好休息,明日父亲、舅舅和表哥还要早起,去参加登基大典呢!”陆奚岳继续说道说道,“不过现在,我就等着开饭了!”
宋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去花园里转转,透透气,也别紧张担心了。饭菜一会儿就好!”
明日高悬,陆府花园雅致,春日生机盎然,青石小径蜿蜒而行,夹道繁花似锦,暗香浮动。湖心荷叶田田,锦鲤跃波。池中大鸭子领着小鸭子嬉戏。小鸭子偶然“扭扭扭”,展现着“凌波微步”的绝世武功。
只见前方藤架下悬着一架秋千,乌木雕制,绳索缠绕柔韧藤蔓,有岁月的痕迹,却依然稳固结实。
陆奚岳轻轻一跃,坐上秋千,双手紧握绳索,脚尖一点,一蹬、再一次用力蹬地,再一次、再一次……
秋千越荡越高,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拂乱了几缕青丝,
她索性闭上眼,享受这自由。
因此她也未曾看见,后门外正翻身上马,还未离去的孟珞宣、袁峤二人。
孟珞宣看见了陆奚岳,
只见她裙摆翻飞,像流云被风托起。
落在少年眼中,正如小鸭子的“凌波微步”泛起一池涟漪,这自由、这生命力,也让少年心中,泛起不曾察觉的波澜。
“陆大人,告辞!”孟珞宣收回目光,戴上兜帽,遮住面容。一夹马肚,与同样遮住面容的袁峤,两人打马离去。
直到秋千几近最高点,陆奚岳猛地睁开眼,风光尽收眼底。
蓝天澄澈,繁花似锦,庭院辽阔。
自然间,她是陆奚岳,她只是陆奚岳,她才是陆奚岳。
春消夏涨,
却道孟珞宣登基为帝,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宋峥和宋洵和参加完登基大典,小住两周,便启程回北境。
其中不舍,自然不必细说。
后宫中,孟珞宣,立崔氏湛凝为后,秦氏瑾华为德妃,谢氏鸢歌为贤妃。
朝堂上,帝王正如从前众人预测,重用谢贤妃胞兄,谢承钧。
朝廷急需用人,加之谢家姻亲,谢夫人的母族,邓家。邓家主君任刑部尚书。皇帝思索过后,谢承钧便从正四品知州,转任从三品大理寺少卿。
邓家,在朝中一直处于中立,与新贵,虽无深交,却存君子之谊,彼此敬重;旧族有意拉拢,也并不依附。邓家立世之道,教导子孙以正直清白为本,立身行事不偏不倚。为人当光明磊落,为官则秉持公道,断尽世间不平。
这日,天晖京城。
京城街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忽然,一道凄厉的女声划破喧嚣。
“求青天老爷,替民女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