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冬念缱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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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站楼的广播声渐渐模糊成遥远的背景音，温霜言站在登机口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银链。链坠微凉，却仿佛还残留着周昭槐的体温，像是一颗小小的心脏在她掌心轻轻跳动。
登机口前
玻璃窗外，巨大的飞机缓缓滑向跑道，引擎的轰鸣声透过厚厚的玻璃传来，震得温霜言胸口微微发颤。她盯着那架飞机，直到它变成天边的一个银色小点，才恍然回神。
“妹妹，你要登机吗？”
身旁传来温柔的询问，温霜言猛地转头，发现一位穿着机场制服的姐姐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太久，久到连登机口的显示屏都切换成了下一班航班的信息。
“啊…？不是不是，我朋友登机，已经走了。”温霜言连忙摆手，手里的银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那位姐姐顺着她的动作瞥了一眼那条银链，又想起刚才那个高挑的，穿着黑色大衣的男生——他站在安检口前回头看了好几眼，直到工作人员催促才迈步离开。
“哦～男朋友啊。”姐姐笑眯眯地拖长了音调，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啊……没有没有，不是男朋友！”温霜言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绯色。她手忙脚乱地把银链塞进口袋，却不小心带出了一颗柠檬糖。糖果“啪嗒”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滚出老远。
姐姐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得更深了：“好好好，不是男朋友——”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那就是还没追到？”
“……”温霜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嘟囔，“……也不是。”
玻璃幕墙外，CA1807次航班正在跑道上滑行。温霜言弯腰捡糖时，看见自己发红的倒影与起飞的飞机重叠在同一个画面里。她突然想起周昭槐转身时，他卫衣帽子上的抽绳在阳光下晃出的那道弧线——像流星划过她心底的夜空。
地勤姐姐帮她捡起糖果，突然压低声音：“刚才那个高个子男生，在安检口回头看了三次哦。”她将糖果放在温霜言掌心，狡黠地补充道，“我值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登机牌捏变形的。”
温霜言呆立在原地，掌心的糖果突然变得滚烫。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摸出手机，锁屏上是何秋妍刚发来的消息：
「秋天大王：最新线报！某人飞机刚起飞就打开糖罐了！！！」
配图是许景恩偷拍的周昭槐——少年垂眸看着掌心的柠檬糖，窗外云层在他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
回程的高架路上，温霜言把银链系在手腕。金属贴着脉搏跳动的位置，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她点开与周昭槐的对话框，指尖在“一路平安”和“记得吃糖”之间徘徊许久，最终只发了个小小的月亮表情。
出租车在高架上行驶时，手机突然亮起。周昭槐的消息顶着“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最终发来的竟是一张舷窗照片——云海之上，阳光正落在他摊开的掌心，那里静静躺着第一颗蜂蜜柠檬糖。
温霜言收起手机，静静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一个小时后，温霜言一个人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穹顶的雪花玻璃将阳光筛成菱形光斑，温霜言盯着第三排书架发呆——那是周昭槐惯常倚着找资料的地方。此刻空荡的橡木地板上，只有尘埃在光柱里跳着孤独的圆舞曲。
墨绿色台灯在《诗经》扉页投下暖黄光晕，温霜言第17次用自动铅笔戳向草稿纸。笔尖在“既见君子”的批注旁洇出墨点，
“哗啦——”
突然翻动的书页惊醒了恍惚的少女。温霜言慌忙去扶歪斜的保温杯，却发现杯底压着半张草稿纸。熟悉的狂草字迹刺入眼帘，是一些公式，末尾还画了只打瞌睡的简笔狐狸——是周昭槐上月陪她整理课题时随手涂鸦的。
指尖无意识抚过狐狸翘起的尾巴，温霜言忽然听见幻听般的篮球落地声。她猛地转头，只看见窗外玉兰树的枯枝在风里轻颤，积雪簌簌坠落的样子，像极了周昭槐总爱往她笔袋里倒柠檬糖时的晶亮瀑布。
在她第17次划错受力分析图后，终于把自动铅笔抵在鼻尖。往常这个角度会撞上周昭槐转笔的残影，少年腕间的银链会随着解题节奏轻敲桌沿，像秒针丈量着她心跳的间隙。
“动能守恒…”她念着题干，纸页却浮现出去年深秋的草稿纸。周昭槐用左手写的解题步骤旁画着歪扭的柠檬，糖渍在纸角洇出焦黄印记。当时他扯过她验算本涂鸦：“这道题的价值是三十颗柠檬糖。”
后排传来情侣压低的笑声，女生撒娇要男友讲解伯努利方程。温霜言猛地合上习题集，布料摩擦声惊飞了窗外的灰雀。她摸出手机点开置顶对话框，消息停留在对面发过来的那张照片。
温霜言点开照片放大，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嗯…他的手一直很好看。
习题集扉页突然飘落张便签纸，是周昭槐的字迹。潦草的化学公式中间夹着句“图书馆暖气太足容易犯困”，背面用铅笔画着她打瞌睡的侧脸，发丝间别着朵抽象的五瓣柠檬花。
另一边，飞机上，头等舱
舷窗将云海裁成菱形糖片，周昭槐第三次调整座椅角度。皮质扶手残留着安检时温霜言发梢扫过的触感，他曲起指节轻叩小桌板，震得香槟杯里浮冰轻响——就像今晨在安检口，她低头绞着围巾流苏时睫毛的颤动频率。
许景恩的鼾声混在引擎轰鸣里，周昭槐摸出降噪耳机又塞回口袋。他垂眼解锁手机，相册最近新增的三十七张照片全是今晨偷拍的侧影：温霜言在值机柜台前蜷着的手指，候机厅玻璃上她呵出的白雾，还有最后转身时羽绒帽檐翘起的那绺头发。
空乘送来毛毯的瞬间，他嗅到机舱特有的干燥气息里混进一丝甜香。
指尖划过锁屏壁纸，阳光下穿着校服的少女闪闪发光。他忽然打开阅读灯，从帆布包深处抽出那本《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扉页夹着的银杏书签惊落细碎金粉——今年秋天替她拂去肩头落叶时偷藏的。
“周先生需要饮品吗？”空乘的声音惊散幻影。周昭槐摇头，指腹反复摩挲书页边缘的折痕。第84页那句“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旁，铅笔标注的日期正是他们初遇那天。
舷窗外的云层开始染上暮色时，许景恩突然梦呓着翻身。周昭槐瞥见好友卫衣领口翻出的浅青色线头——和温霜言书包同色的棉线，在顶灯下泛着柔软的微光。他摸出电子表设置倒计时，23天后京市的黎明应当有雪，而宁城图书馆靠窗的第三个位置，会有人替草莓味的少女预留。
一个月见不到了呢。小冰块会想我吗T^T
两小时后，飞机落地
“芜湖～这熟悉的京市的空气!”许景恩将行李往周昭槐那一推，开始狂奔起来，
周昭槐:有时候真不想和他认识。
周昭槐拿出手机，对着镜子开始凹造型，
嗯…这么拍好看吗，应该可以看出来我的腿长和手吧。嗯。
周昭槐犹豫了一下，点了发送
「12:我到了^o^」
「12:[图片]」
温霜言坐在桌前，看见微信置顶的一个小红点，点开来看，先看到的是周昭槐那张照片：
候机厅顶灯在镜面折射出碎星般的光晕，少年单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姿态带着漫不经心的张力。黑色羊毛大衣裹着尚未完全长开的青竹般的身形，冷灰卫衣领口处隐约浮动着喉结滑动的阴影，金属拉链悬停在心脏上方三寸，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镜面倒映的玻璃幕墙外是起落的银翼，他微微侧身时大衣下摆掀起凌厉的弧度，露出卫衣袖口下嶙峋的腕骨。机场空调暖风掀起他额前碎发，发梢还沾着南方的寒雾，在冷白皮肤上凝成细小水珠。平安符正从口袋边缘探出朱红流苏，与他被冻出淡粉的指关节形成灼眼的色差。
「言蹊:好哦」
「言蹊:[小猫表情包jpg.]」
“喂周昭槐，你干嘛呢？”许景恩屁颠屁颠跑过来看周昭槐的手机，周昭槐马上收起来，可还是被许景恩瞟到了温霜言的雪花头像，
“欸，合着你刚刚对镜子凹半天造型是为了拍照片给温霜言看?周昭槐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爱开屏了……”
“弱智闭嘴。”
黑色行李箱横扫过许景恩的小腿，周昭槐单手将他按进后座的动作行云流水。车载香薰漫出雪松气息时，手机在掌心震了第七下。后视镜里，少年绷紧的嘴角终于泄出一丝笑——温霜言刚换了新背景，是机场照片里他无意入镜的右手，腕间银链与平安符红绳正巧缠成莫比乌斯环。
周宅
暮色将京市的天际线染成琥珀色时，周家宅邸的铜门缓缓开启。许景恩的球鞋碾过地面，在挑高七米的水晶灯下折射出浮夸的光晕。周昭槐望着玄关处那幅泼墨山水画，墨色山峦间隐约可见的银线，正是母亲上个月拍卖会重金拍下的金丝楠木画框。
“周叔叔好久不见啊，新年快乐”许景恩张开双臂向前，想给周昀凌一个大大的拥抱，周昭槐精准揪住他卫衣连帽绳，
“爸，新年快乐。”周昭槐语气平淡，但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笑意，
周昀凌工作很忙，从有周昭槐记忆开始就是这样，小时候倒是每天都能见到，上了小学之后他总是早出晚归，现在他去了宁城读高中，一年能见到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周昀凌听到声响放下《财经周刊》，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儿子腕间的红绳，
“嗯。小许新年快乐啊。昭槐也好，你们过来做啊，”他摘下金丝眼镜，露出眼尾与儿子如出一辙的微垂弧度，“年夜饭看看在哪吃。”
白素琴的珍珠高跟鞋叩响旋转楼梯，旗袍下摆苏绣的喜鹊随着步伐振翅欲飞：“我就提前一个月回来，昭槐你怎么看起来瘦了”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拂过少年肩头，腕上的翡翠手镯摇摇晃晃。
“没有，妈您看错了”
“算了算了，言言呢?我还以为你会把人带过来呢……”白素琴语气戏虐，
“妈!”周昭槐只能干着急，毕竟用手捂嘴放在母亲身上终归不妥，
“什么‘言言’?”周昀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呃…猫，对，小猫，我在宁城养了只小猫……”周昭槐摸了摸鼻子，着急忙慌开始解释，
许景恩站在一旁，看着周昭槐胡说八道，
“妍妍”是谁。总不能是温霜言吧。周昭槐什么时候养的小猫，我怎么没见过。
晚上，周昭槐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他随手从架子上取了条毛巾，擦拭着头发。
他拿起手机，对着置顶联系人的聊天框发呆，
「12:好想你T^T」
屏幕上显示出星星，周昭槐愣了愣，反应过来时马上撤回，
温霜言正巧在这时看手机，只看见了满屏的星星和“12撤回了一条消息”，
温霜言也不傻，知道发什么会触发星星表情，她的手在屏幕上敲击着，
「言蹊:我也好想你」
等到星星落下，温霜言立马撤回了消息。
「12：撤回了什么？」
「言蹊：你猜」
「言蹊：[小猫表情jpg.]」
周昭槐看到这，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
「12：那小冰块想我了吗？」
温霜言一愣，随即发过去一句：
「言蹊：这就要看周同学的意思了」
打字嘛，谁不会。
结果下一秒视频通话的界面就弹了出来，温霜言还在思考是否要接，结果手比脑子快，按下了“接听”。
“小冰块你怎么…还真接啊…”手机镜头晃动时腾起朦胧水雾，少年湿漉漉的锁骨在屏幕里忽明忽暗。他随手将毛巾甩在肩头，黑色真丝睡衣领口被水渍洇出深色痕迹，潮湿的额发下，浓密睫毛正凝结着细小水珠。
温霜言看见他抬手整理鬓发时，水珠正沿着少年凸起的腕骨滑落，在青色筋脉处折出细碎的光，像是早春冰棱在阳光下融化的轨迹。
周昭槐看着温霜言愣住的脸，又喊了一声：
“小…冰块…？”
“啊…？啊哦，呃…那我挂掉？”温霜言说着就要抬手挂断，
“别…别啊。我想看看你…”声音越来越小，耳朵也越来越红，
温霜言突然就想逗逗他，
“你说什么？”
“我说… 我想看看你。”周昭槐的喉结在屏幕里轻轻滚动，水汽蒸腾的浴室里，他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着潮湿的粉。真丝衣料被水痕晕开的暗色正缓缓下坠，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一弯小潭。
温霜言的指尖无意识绞着睡裙腰带，暖黄台灯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金箔。她看着少年抬手拨开额发时，一滴水珠顺着太阳穴滑落，在凸起的颧骨上折射出细碎星光。
“不是说要看我吗？”她突然听见自己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柠檬片，“怎么现在变成我单方面观赏周同学出浴图了？”
周昭槐整个人都僵在雾气里，毛巾擦过头顶时带起一阵细碎水声。他别开脸时后颈泛着薄红，说话声混着浴室回响闷闷传来：“明明是你说要看……”
尾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温霜言忽然凑近镜头。她蓬松的碎发扫过摄像头，睫毛几乎要戳破屏幕，玫瑰色的唇在像素点里晕开柔光：“周昭槐。”
少年被这声轻唤定在原地，看着女孩慢慢后仰陷进蓬松的鹅绒枕。她睡裙领口的蕾丝在动作间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一粒朱砂痣，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
“你耳朵好红。”温霜言用指尖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耳垂，“像上次我们在便利店买的草莓大福。”
水珠滴在手机屏幕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周昭槐抬手抹去水痕时，腕骨凸起的弧度擦过镜头。他忽然压低声音：“小冰块，你知不知道…喉结重重滑动两下，“我……”
温霜言看着少年潮湿的指尖划过脖颈，在锁骨凹陷处轻轻一抹。真丝睡衣被扯开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上周雨后的体育器材室，周昭槐仰头喝矿泉水时滚动的喉结，被汗水浸透的白色校服。
手机突然剧烈晃动，周昭槐慌乱中撞倒了置物架上的香薰瓶。柑橘香在浴室炸开的瞬间，温霜言看见少年通红的耳尖在雾气中忽隐忽现：
“你、你刚才撤回的消息…”
心跳声突然淹没所有声响，温霜言蜷起发麻的脚趾。视频里周昭槐湿漉漉的眼睛让她想起被雨淋湿的蝴蝶，振翅时抖落星尘般的鳞粉。
“是想听这个吗？”她将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手机边缘，看着少年骤然放大的瞳孔，“周昭槐，我撤回的是……”
“我也好想你”
周昭槐刚要开口，手机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忙音，
对面发来一条信息，
「言蹊:我要睡觉了晚安周同学」
「言蹊:[小猫表情包jpg.]」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冬念缱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