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我的牙齿还给我》鑫不田

8、条件

　　所以，阎玦也不知道他的牙怎么在和遥的心脏上。
　　和遥迟疑了一次，说：“我也是从二十年前看得见鬼的，从我爸爸意外去世后。”
　　两人对视片刻，某种无声的共识在他们之间形成。
　　"我需要你帮忙找回我的记忆，查明牙齿为什么会在你体内。"阎玦倚着和遥的椅子说。
　　“那我也有一个要求。”和遥看着阎玦黢黑的瞳孔。
　　“你说。”
　　“事成之后，我想知道我爸爸的后世。”和遥想知道她的爸爸有没有安全的投胎，她有没有机会看看她爸爸的转世。
　　“成交。”到那时，记忆回归，生死簿应该也能打开了，到时候顺手帮她查一查咯。

　　"绝对不行！"和遥的声音在入殓室的更衣区炸开，倚在门口的阎玦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整个门框，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重复："这是调查的必要步骤。"
　　她刚结束一具遗体的整容工作，疲惫不堪，而这个自称阎王的男人居然堵在更衣室门口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
　　"什么调查需要同居？"和遥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你可以在白天调查，晚上回你的冥界去！"和遥说完还四处看了看外面走廊有没有人经过，听见这么荒唐的话。
　　“放心，没人能听见，也没人能看见我。”阎玦有些瞧不上和遥紧张的模样。
　　“我的牙在这。”阎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要时刻感受到它的存在。”
　　“近距离观察更能让我找出原因。”
　　"我说了，不可能！"和遥压低声音，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背包带，"你以为随便编个'牙齿长在心脏里'的鬼故事，我就会让一个陌生男人住进我家？"
　　阎玦微微皱眉：“这不是故事，是事实。而且我不是'陌生男人'，我是冥界之主。”
　　“天王老子也不行。”和遥咬咬牙，砰地关上更衣柜的门，下班回家去了。
　　阎玦回到冥界时，整个阎罗殿都震了三震。
　　他阴沉着脸，直接大步穿过鬼差们瑟瑟发抖的队列，仿佛要告诉所有鬼差他的怒火。
　　阎玦一脚踹开判官殿的大门，对着正在批阅文书的李治野怒道：
　　"她不同意！"
　　李治野头也不抬，笔尖在竹简上轻轻一点，淡淡道："哦？"。
　　阎玦一把拍在案桌上，震得墨汁飞溅："我说要同居调查，她居然敢不同意！我堂堂地府之主，冥界之王，屈尊跟她同居，是她的荣幸。她居然不同意！"
　　李治野终于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阎王大人，您这是……在告状？"
　　阎玦一噎，随即恼羞成怒："本王这是为了冥界大业！冥界的东西出现在人间，本身就是违反法则的事情，那颗牙齿在她心脏里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死不死我不管，但生死簿打不开，轮回停滞，冥界迟早要乱！"
　　李治野慢条斯理地合上竹简："所以？"
　　"所以——" 阎玦深吸一口气，突然往地上一坐，袖袍一甩，冷着脸道："你去说服她。"
　　李治野："……？"
　　阎玦："本王不管，你去。"
　　李治野："……阎王大人，您这是在……撒泼？"
　　阎玦冷笑："本王数到三，你要是不去，我就把奈何桥拆了，让所有亡魂堵在判官府门口哭。"
　　李治野："……"
　　堂堂阎王，居然耍无赖？！

　　和遥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那家伙自她下了夜班后便没再出现。显然是她天真了。
　　和遥今天是白班，刚停好小电驴，忽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
　　她一转头，就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俊雅男子站在身后，一袭墨色长袍，手持判官笔，正温润如玉地冲她微笑。
　　"和小姐，久仰。"
　　和遥脚步一顿，警惕地眯起眼："……你又是哪位？"。
　　男子微微颔首："在下李治野，冥府判官。"
　　和遥震惊：“你们地府的人都可以这么大肆的出现在人间吗？你们不怕被人看见吗？”
　　和遥已经不惊讶他为什么认识她，而是惊讶于他们可以大白天的出现在这里。说完看看周围，这时候正是上班时间，来往都是工作人员。
　　“和小姐放心，别人只会看到你和一位其貌不扬的老人家搭话，不会看出什么异常。”李治野十分镇定，微笑的说。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和遥不解。
　　“是阎王让我来的。”李治野很无奈。
　　和遥挑眉："哦，阎王派来的说客？"
　　李治野摇头，语气诚恳："不，我是被他逼来的。"
　　和遥："？"
　　李治野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块水镜，指尖一点，镜面泛起涟漪，随即浮现出一段影像：
　　冥界阎罗殿内，阎玦正冷着脸坐在地上，周围鬼差战战兢兢，而他面前，判官李治野一脸无奈。
　　阎玦："你去不去？"
　　李治野："阎王大人，此事不妥……"
　　阎玦："一。"
　　李治野："……"
　　阎玦："二。"
　　李治野："……"
　　阎玦冷笑："三——"
　　李治野迅速起身："臣这就去。"
　　影像戛然而止。
　　和遥："……"
　　李治野收起水镜，无奈一笑："阎王大人说，如果我不能说服您，他就拆了奈何桥，让亡魂无处可归。"
　　“阎王大人还说了，如果您还是不同意，他就只好把每天把鬼差们叫到身边，一天一个的抽鞭子，让他们连鬼型都凝不了，作为他们玩忽职守的惩罚。”
　　李治野信手拈来，胡编乱造的嘴无人能敌。
　　和遥嘴角抽搐："……他几岁了？"
　　李治野轻咳一声："年纪不小，但脾气……确实有些返璞归真。"
　　和遥扶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李治野见状，语气温和了几分："和小姐，阎王此举虽荒唐，但确实事出有因。"
　　他抬手一挥，四周景象骤变，殡仪馆的墙壁如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荒野，无数游魂茫然徘徊，无法往生。
　　“想必您也从鬼差那里得知，阎王沉睡多年，近日才苏醒。”
　　“多年前阎王其实是在人间调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后因受了重伤才陷入沉睡。”
　　"他沉睡的这些年里，生死簿停滞，轮回受阻，这些亡魂无法转世，只能滞留人间。"
　　“如今阎王虽然苏醒，但阎王的记忆还没恢复。”李修然看向她，目光深邃，“而您心脏里的那颗牙齿，正是他找回记忆的钥匙。”
　　和遥下意识按住胸口。
　　“阎王需要找回记忆，才能重启轮回，救这些亡魂。”李修然顿了顿，“而您，是他唯一的机会。”
　　和遥沉默。
　　她讨厌被卷入麻烦，更讨厌被人威胁。但……那些游魂的眼神，让她想起殡仪馆里那些无人认领的遗体，孤独地等待最后的归宿。
　　“为什么是我？”她低声问。
　　李修然摇头：“这一点，连阎王自己也不清楚。但您的体质特殊，能看见鬼差，甚至能和他们交流——这本就不寻常。”
　　“加之，您能看见鬼差的时间和阎王沉睡的时间相近，两者是否存在联系，也是我们需要调查清楚的。”
　　和遥呼吸一滞。
　　“这颗牙归根属于冥界，在您体内生长，与您的心脏融合。”李修然继续道，“如果不及时处理，它可能会逐渐取代您的心脏，而您……将不再是人。”
　　"阎王需要恢复记忆，才能知道如何安全取出碎片。" 李治野轻声道，"而他，也是您唯一的机会。"
　　和遥闭了闭眼，半晌，嗤笑一声："所以，我没得选了？"
　　和遥深吸一口气。
　　“如果我答应让他住进来，你们能保证什么？”
　　“第一，阎王的记忆会逐渐恢复，密切关注牙齿的变化情况，一切以您的健康安全为前提。”李修然竖起一根手指，“第二，我们会全力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找出牙齿为何会在您体内。”
　　和遥盯着他：“第三？”
　　李修然微微一笑：“第三，您可以随时反悔。如果阎王有任何越界行为，我会亲自处理。”
　　和遥嗤笑：“听起来像是你在替他做担保？”
　　“不。”李修然摇头，“我只是相信，阎王比您想象的更在意这件事的后果。”
　　和遥没再说话。她转头看向画面里那些游魂，其中一个小孩模样的亡魂正茫然地望着远方，像是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家人。
　　……该死。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做出了决定。
　　“三个条件。”她竖起手指。
　　李治野微笑："请讲。"
　　"第一，他睡客厅，不得进入我的卧室和浴室。"
　　"第二，不准干涉我的工作和社交，包括我与鬼差朋友的聚会，不准为难我的”朋友”。"
　　"第三……" 她直视李治野，""第三，我要知道所有调查的一切信息，不得隐瞒。"
　　李治野颔首："阎王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