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精神病患》蒲三

22、恶梦

　　滚滚雷声和闪电交替着出现。

　　停电了，大概是因为闪电导致的跳闸。

　　在黑暗中听到哭喊声，池安反应过来了，她抱紧了扑过来的小十九。

　　“是害怕了吗？”池安问。

　　回应她的只有哼哼的气音。

　　池安抬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十九单薄的脊背，安慰道：

　　“不怕、不怕……”

　　“呜呜……”十九嘴里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声音又小又急，像只受惊的小兽，扑进池安怀里就哽咽了，紧紧地搂住不撒手。

　　“我在这里……姐姐在这……”

　　池安并不熟练地哄着十九，把人抱到床上去了。

　　摸着黑把十九塞进被窝里掖好被子，池安刚刚情急之下忘记了的尿意回归了。

　　一只手被十九紧紧抓着，池安的另一只手在床头柜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手机。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把手机塞到十九的手里。

　　“拿着，你先别怕！”

　　池安的语气有些焦急，像是被尿意冲昏了头脑。

　　“我先去上个厕所！”

　　说完，池安就挣开十九抓着的手，跳下床去，摸着墙壁一路直奔厕所了。

　　池安啪的一下关上厕所门，转身坐在马桶上。

　　洗手间的空气里总是里有淡淡潮湿气息。

　　池安坐在马桶上自我释放。

　　很快厕所里传出了连续的“哗哗”的水声。

　　“呼……”在漆黑的卫生间，池安低着头，神情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差点被一泡尿憋死。

　　池安解决完人生大事正坐在马桶上低头出神，忽然感觉到外头一阵光晃了进来。

　　厕所门上半部分是毛玻璃，原本模糊地透着走廊的暗影，这会儿却忽地亮了一块——一道手电筒的光柱，从门外扫过。

　　她盯着那一片发亮的毛玻璃看了两秒，猜到大概是十九找了过来。

　　池安快速抽了几张纸擦拭，洗完手后立即去开门。

　　正如同她预料之中的。

　　门后，十九抱着枕头举着手机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姐姐，我害怕……”声音软绵绵的，带着颤，像被什么吓住了。

　　十九站在原地，眼眶红红的，嘴角一扁，眼泪就涌了出来。

　　“……别怕。”

　　池安慌了神，她抬手胡乱地帮十九擦着脸上的眼泪。

　　擦了半天眼泪却越擦越糊。

　　“你啊……”池安叹着气，拿走十九手里的枕头，牵着她回到了卧室。

　　两人一上床十九就贴了过来，她紧紧地蜷缩在了池安身侧，她抱着池安的胳膊，把脑袋蹭进池安肩窝，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狗，鼻子里还带着轻轻的抽泣声。

　　“是害怕打雷吗？”

　　在黑暗中池安低声问道，十九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

　　“不怕的，雷声已经停了……”

　　池安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节奏缓慢。

　　“又做噩梦了……”把脑袋蹭进池安肩窝的十九小声说道。

　　池安拍背的动作顿了一下。

　　噩梦……是有关于过往的噩梦吗？

　　池安不敢去问，手上带着点力道把人搂得更紧一些，轻声安慰道：“快睡吧……”

　　十九慢慢安静下来，呼吸渐渐平稳，头发软软的贴在池安脖子边，带着熟悉的洗发水的清香似乎能让人安心。

　　雷声确实停了下来，窗外偶尔传来一阵一阵的风声。

　　被窝下，十九的手牢牢牵着池安的手指，这次抓得更紧一些，像是要确保她不会走开一样。

　　没过多久，十九便沉沉睡去了。

　　搂着十九的池安却神志清醒，想着十九刚才说的话，池安的思绪有些混乱。

　　又。

　　所以，之前也一直在做噩梦吗……

　　这几天雪下个不停，街上的积雪常常来不及清扫。

　　路上的雪真的是太厚了，天色又昏暗，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路况。

　　穿的跟个球一样的池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走在回家的路上时，突然接到了那位上铺室友的电话。

　　池安找了个避风的墙根站着，摘下一只手套，接电话。

　　“喂。”

　　“老二说要找个时间一块聚一聚，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嗯……”

　　寒风呼啸，池安站在红砖墙下，深色围巾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被风吹得微红的眼睛，她想了想，只是哆哆嗦嗦地嗯了一声，没表态。

　　“你有空吗？”对面继续问道。

　　“……没有。”

　　池安说话的时候，带着闷闷的气音。

　　“你那边信号不好吗？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电话另一头懒散的声音悠悠地传过来，悠闲自在的状态不难判断这家伙出于温暖的室内。

　　池安不得不摘下护着脸的围巾，手指僵硬地解开围巾，慢慢扯下的那一瞬，冰冷的空气猛地扑在脸上，像刀片一样划过皮肤，热气腾腾的呼吸瞬间被冻住，脸颊刺痛，鼻尖一凉，仿佛整个面孔都暴露在了冬天最锋利的一面。

　　真是让人讨厌的冬天！

　　池安下意识眯了眯眼，耳边风声呼啦啦地钻进来，眼泪也被冻得隐隐泛起，她冲着电话大声喊道：“我没空！没时间！”

　　“豁哟~！您这么忙呢？”电话另一头笑起来，问：“您在那山咔咔里一天天的都在忙什么呢？”

　　“当老师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带孩子了……”白雾随着池安说话时从口鼻中喷出来。

　　“说得好像你有多喜欢孩子似得……”

　　跑到离家好几百公里的北方带孩子可真是……

　　说到这里电话另一头的人像是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又问道：“这么说，你这是连过年都不会回家了？”

　　“当然。”池安非常肯定地说道。

　　“就因为你爸妈逼你相亲？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吧？”

　　池安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即得自由，不做囚鸟。”

　　在呼啸的冷风中，池安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可真有骨气啊~”

　　电话对面的人感慨了一下，随后说道：“难道你打算着这个城乡结合部呆一辈子？”

　　说实话，这地方还没到城乡结合部的繁荣程度，是真正意义上的穷乡僻壤。

　　池安沉默了几秒后说道：“合同签了一年，提前走是要交违约金的。”

　　“哦，你就耗这了是吧，真没别的打算了？”

　　“我还没想好，不过再怎样也不会呆在这里……一切等合同到期后再说吧。”

　　“行吧……诶，说真的，要是到时候你实在是找不到工作的话，就过来给我家打小工吧。”说到后面的时候对面的语气有点认真起来了。

　　哎，到了这种时候，上铺的室友居然爹妈还要关心她。

　　池安有点感动，但还是嘴硬：“那不用，你心肠这么黑，给你们家打工，工资肯定低的可怕……”

　　“嘿！你这人！说得好像我稀得帮你一样！”

　　大概是清楚池安的脾气，对面笑骂着抬高了点音量，又问道：“那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不会觉得寂寞吗？哎哟，一个人待着也太惨了吧？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谁说没有啊，我有人陪的好嘛。”池安打断她。

　　“谁？和你一样孤单的同事？”

　　“不是。”

　　“那是谁？”

　　池安笑了一下，说：“你猜。”

　　电话对面：“你养到狗了？”

　　“不是。”池安给出提示：“是人，是你知道的人。”

　　对面陷入良久的沉默，过了好半天才迟疑地问道：

　　“……林时久？”

　　“ Bingo！”

　　要不是另一只手还戴着手套，池安都想打一个响指了：“恭喜你回答正确，但没有奖励哦！”

　　池安欢快的语气让对面再度陷入沉默。

　　比养狗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池安这家伙养了一个人类，而且是一个没有合法身份的小黑户……

　　然而此时此刻黑户林时久——

　　——十九拿着一把小刀正在剔羊肉。

　　一推门，屋里暖气扑面而来，池安一回到家里，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羊肉的香味。

　　好香……

　　闻到肉香味的池安哈了口气，她把门关上顺便反锁后，动作笨拙地开始脱衣服。

　　先是厚重沉实长羽绒外套，拉链“哧啦”一声拉开，带着外面的寒气一起卸下。然后是围巾，缠了好几圈，一圈圈松开，脖子顿时轻了。池安伸手把帽子一扯，头发乱翘着，额头微微发热，像出汗了似的。手套拍两下塞进衣兜，厚底棉靴蹭着垫子脱下来，脚一落地，踩在热乎乎的地板上，整个人才算真正回了家。

　　在北方的冬季，回家脱衣服都算得上是一件大工程。

　　池安长出一口气，脱个衣服，身上的重量仿佛也跟着脱了下来，她换好拖鞋就朝着厨房走去。

　　“十九，我们晚饭吃什么啊？”

　　池安走进厨房的时候，十九正举着小罐子在往汤锅里疯狂撒胡椒粉，听见池安的话，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是羊肉！”

　　十分钟后，一大锅羊肉汤新鲜出炉。

　　在寒冷的冬季喝上一碗羊肉汤，那是真舒服啊~

　　池安一边喝着暖呼呼的羊汤，一边高兴地和十九说道：“下个星期五考完期末考试，我就不用去学校了。”

　　“姐姐不用工作了吗？”坐在餐桌对面的十九好奇地问道。

　　“不是，只是有了一个月的假期而已，是寒假。”池安看着十九的眼睛对她解释道：“一般在学校上学的学生阶段，除了平常的节假日之外，都会有两个假期，一个夏季假期，也就是暑假，放两个月，一个冬季假期，也就是现在是寒假，放一个月。”

　　“哦，这样啊。”

　　看着十九恍然的神情，池安想到这孩子还从来没有上过学也没有朋友，就觉得她可怜，正想着要不要趁着寒假带她出去玩一玩时，十九忽然喊了池安一声。

　　“姐姐。”

　　“嗯。”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池安一边喝着羊汤，一边愣愣地抬头看向十九。

　　对面正襟危坐十九小脸上是严肃的表情，她对着池安说道：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什么！？？？？

　　“噗……！！！！”

　　听到这话的池安一口羊汤喷了出来。

　　“咳咳……工作？！”

　　池安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