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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命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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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誉端着药走进屋内,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外面飘着小雨,几缕没有眼力见的雨丝打到开了条小缝的雕花木窗上,雨滴汇聚成串,滴落到窗沿下的小几上,倒影着一张憔悴的面容。
林誉来时没打伞,青玉门特制的青色纱袍被雨水浸湿,长发也是半干不干。但他却特意给药碗开了一层防雨结界,此时那药还冒着腾腾热气。
原本伤就没好全,又到猪笼草的胃里滚了一圈,这脸色能好才怪。
林愉看着心疼,温声问道:“我晕了多久?”
林誉闻言一惊,似是才反应过来他已经醒了,慌忙捏了个诀将身上水渍弄干,连地上滴落的也没放过,这才回答道:“回师叔,三天了。”
三天,还好,比上次强。
“那你可还好?”
林誉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将药碗端到他的面前:“师叔,喝药。”
这药乌黑发亮,不知道望月放了什么进去,还有一股腥味,一闻就知道味道不会好到哪里去。
林愉有些不情愿地眯了眯眼,还是拿起药碗一口干了。
见他拿走了碗,林誉又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打开。几块淡黄色晶莹剔透的方形糖叠在一起,其上点缀着完整的桂花,香气宜人。
林愉啼笑皆非。他虽说不喜喝药,但也没讨厌到这个程度,这是做什么,拿他当孩子哄吗?
林誉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做得不太好,请师叔尝尝。”
他虽说是做得不好,但看这花瓣的完整程度,想来是下了功夫的。青玉山附近都没有桂树,也不知道这孩子跑到哪去摘的,明明自己也受了伤。
于是林愉就捏起一块糖放进嘴里。桂花香味沁人心脾,淡淡的甜味存在感并不强烈,却强势地冲淡了药的苦涩,只余清香。
“嗯,好吃。”林愉实话实说。
林誉眼里终于有了笑意,他将剩下的糖重新用油纸包好,放到床头:“师叔喜欢就好。”
林愉将药碗放下,正色道:“你两个师妹怎么样了?”
林誉立刻严肃起来:“多亏师叔挡了那黑雾的致命一击,我们成功进入阵门。传送阵的另一端开在石明山外,我带着您和柳师妹往外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带着人往回走的叶师妹。”
“距石明山最近的天音门已派人前去剿灭魔头,九幽宫也派了几位长老过去为枉死的村民和过路人引魂超度。”
“进去的水道不好找,叶师妹主动领了带路一职,近期应该快回来了。至于柳师妹,望月师叔为她看过,躺了两天,现在已无大碍了。”
林愉点头。天音门实力不弱,九幽宫又擅幽冥诡术,有他们两派的介入,后续确实不用他们操心了。
屋内难得的安静下来,林誉看着林愉思考的模样,风淡云轻,似乎一切都不需要担心,正欲再开口:“师叔,您……”
“林誉,接下来我需要闭关,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林愉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心里松了口气,“你是大师兄,要看顾好师妹。”
“是。”林誉顿了顿,把原先的话咽下,恭敬道。
“对了,你的《太素问心诀》练得怎么样了?”
“尚可,师叔可随意考校。”
林愉倒是想考校,但《太素问心诀》是琢玉创立修习的心法,原主或许知道,但他却是一窍不通。
“不必。”林愉将喝空的药碗放到床沿,“我不在时,你也要潜心修习。”
“是。”
“去吧。”
“是。”林誉重又低下头,将空碗收拾起来,端了出去。
窗外雨已停,凉风阵阵。
事情都已交代完毕,是时候该考虑一下他自己的问题了。
姑且认为望月所说为真,那么邀雪的禁术是出了什么差错才使得他来到这里?如果他能发现问题所在是不是就能找到方法回去?
但不管怎么样,修为禁锢的问题要先解决。他现在顶着原主只剩三成的功力,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按在地上打。望月有一点说得没错,如果让别人发现邀雪禁术反噬的事,他就完了。
林愉翻身下床,环顾一圈,最后走到书案前找出了原先那本册子。
往上写道:方案二——
陪伴。
这孩子有点太缺爱了。夸一句糖好吃,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居然能高兴成那样。
等他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回来,一定要把主角养成一个乐观开朗人见人爱的小孩。
写完将册子收好,回到床前将那包细心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糖妥帖地收到袖袋中,这才出门前往当断谷。
——
黑西装手中的木锤落下,金色细镯碰撞着发出脆响,夸张的大胡子上翘,显示他的主人心情似乎不错。
“诶呦喂我的祖宗,你是来涨见识的还是来睡觉的?上半场都快过去了,我在这给你支张床呗?”徐季白的念叨声在耳边响起。
我回来了?
林愉反应慢半拍地愣愣看着自己的手,正过来翻过去地看,后迫不及待地看向小方桌上的手机,以火中取栗的速度一把夺过。
徐季白惊呆了:“怎么,梦见组长让你回去加班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倒映着那张噩梦般的面具,林愉彻底清醒了。
“我睡了多久?”
“半场了。”徐季白撇嘴,“你困不困?时间还长你接着睡呗?”
真是个梦?
林愉半信半疑地看向戏台。
黑西装隐在魔术帽后面的眼睛似乎也在看他,他举起手中在灯光下闪着七彩流光的茶盏,道:“这是上半场的最后一件拍品。”
恰到好处的停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他才接着道:“此物名为‘九窍琉璃盏’,是主人珍藏多年的一件宝贝。”
他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这下大家的好奇心更重。
“传说九窍琉璃盏为分隔人魔两界的压阵神器,只可惜灵气渐消,九窍琉璃盏的能力也是十不存一,主人想将其交给在场的有缘人,或许能发挥它独特的妙处。此物不参与竞拍,它会自动测试每个人与它之间的感应。”
黑西装抬手,一道气流从他手心产生,琉璃盏随风而动,依次走过每个隔间。
徐季白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林愉皱眉沉思,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隔间之间有静声咒,他们听不到彼此之间的声音。琉璃盏越过一层来到二层,速度不减。
突然,琉璃盏停了下来,光芒大作。徐季白猛地拍桌,势在必得。
谁知琉璃盏乘着微风,径自飘到了林愉眼前。
“恭喜二楼的这位客人。”黑西装向他点头示意,“上半场结束,接下来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请各位客人自便。”
林愉捏起茶盏瞧了瞧,清透的琉璃照出他脸上的兽首面具。
徐季白大感遗憾,以茶代酒猛猛灌自己。
忽然,林愉手一松,琉璃下坠,七彩流光如万花筒般纠缠炫目。
耳边似乎响起了徐季白的惊呼声,但耳朵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那惊叫声拉长变形成信号接触不良的刺耳电流音,林愉再次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