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都市》一人止

1、记忆

　　“快！快跑！”

　　夜色中，几个身穿校服的学生在巷道中疯狂急奔，他们慌不择路，无头苍蝇般只管往前跑。

　　极度的恐惧吞噬理智，谁要是慢下一步，就会被甩在后面，永远无法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不……我不行了……”

　　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离回头，苏小小一脸痛苦的望着她，脚下速度越来越慢。

　　在她身后，陆离看到迅速逼近的浓雾，里面闪动着野兽的瞳孔和嘶吼，贪婪的想要吞噬所有人。

　　“别停！”

　　陆离咬牙一手拽住她，奋力往前跑。

　　有了陆离的加持，苏小小的速度被迫提了上来，逐渐越过了短发女学生。

　　“不！别丢下我！救我！”

　　女学生眼睁睁看着苏小小越过她，目眦欲裂想要伸手抓住，身后的浓雾突然暴涨，洪水般将她整个吞噬。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剩余的人脸色难看，不敢回头继续往前跑。

　　“陆离……我们能……活下来吗？”

　　苏小小带着哭腔，她已经跑了太久，体力到了极限，再继续下去，只会成为拖累。

　　陆离满头大汗，校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她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经历酷刑。

　　她死死拽住苏小小的手腕，目光盯着前方。

　　能活下来！

　　她们一定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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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

　　陆离猛然从床上惊醒，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

　　她快速坐起身，心脏还在快速跳动，彷佛刚经历一场生死时速，转头环视一圈，是熟悉的卧室。

　　“又是梦吗？”

　　陆离松了一口气，重新倒回床上，掉漆严重的恐龙闹钟还在敬业的发出刺耳的铃声。

　　她随手搭在闹钟上。

　　咔哒。

　　□□多年的绿色恐龙，掉在地上，光荣圆寂。

　　这下清净了。

　　陆离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起梦境的细节。

　　奇怪的是，每次在她醒来后，梦境像是急速褪色的老照片，模糊不清。

　　这个怪梦，她已经做了连续一周，每次内容都大同小异，和一群人在昏暗的巷道里狂奔，唯一不同的是，每次都会少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更感兴趣的是这个时间点。

　　——一周前。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回来的，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第二天脏兮兮从床上醒来，厨房里一团糟糕，而舅舅一家也从那天起消失了。

　　“一周前啊……”

　　陆离轻声念叨了一遍，翻身从床上起来。

　　看了眼地上的闹钟碎片，下床从床底拉出大号塑料盒，里面放满了表哥从小到大淘汰的闹钟，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

　　她随手挑了个奥特曼放在床头柜上，又将地上的闹钟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打开房门，客厅里光线明亮，米色窗帘微微拂动，角落里一米来高的龟背竹绿意盎然，空气清新。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早上真安静。

　　匆匆吃了早饭出门，挤上公交到学校。

　　校门口处，陆离一眼看到站在保安亭下的苏小小，刚想打招呼，又看到旁边拎着警棍膀大腰圆，据说是地道东北人的保安大哥后，半举起的手立马放下了。

　　在这学校里，就没学生敢跟保安大哥对视，连号称道上有大哥的校霸也不敢，唯有苏小小，每次到学校必站保安身边。

　　后来陆离忍不住问她。

　　她说，“我怕你找不到我啊，保安大叔那么显眼，在他旁边，你一眼就能看到我了。”

　　这话不管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都相当暧昧。

　　陆离不说话，只默默把她的言情小说收走了。

　　“陆离！这儿！”

　　苏小小老远就打着招呼，转脸跟保安大哥甜甜一笑，“保安大叔，再见啊。”

　　莫名加辈的保安大哥绷着脸，矜持的点了点头。

　　苏小小一路蹦蹦跳跳到陆离身边，娴熟的挽住她的手臂。

　　“陆离，放学后去我家玩吧。”

　　陆离叹了口气，“现在才早上。”

　　“就是早上才说，你最近都不跟我出去玩了。”苏小小撇撇嘴，一脸落寞。

　　“我这几天有事。”

　　“有什么事？跟我说说。”苏小小一脸兴奋，脸色转变堪比京剧变脸。

　　陆离有些犹豫，好半晌才说，“就是我舅舅……”

　　“你舅舅？！”

　　苏小小听到这两个应激似得瞪圆了眼，“他不会又打你了吧？打哪儿了？我看看！”

　　说完伸手要去撩她的校服。

　　“诶！别！他没打我！你松手。”

　　陆离像个被调戏的姑娘，一手扯住衣服，一手按住苏小小的手，好半晌是没让自己在大早上走光。

　　苏小小还不死心，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确定？没骗我吧？”

　　“真没骗你，”陆离就差举着手发誓。

　　苏小小重新挽着她，只是神色极淡，自从她某次不小心看到陆离身上的伤痕后，就对那所谓的”舅舅“印象极差，甚至到了连听到个名称都不行。

　　“说吧，那人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他好像失踪了。”陆离斟酌着字眼。

　　“失踪？”

　　“嗯。”

　　苏小小沉默片刻，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陆离眼疾手快按住，压低声音，“你干嘛呢！不知道今天检查，还敢把手机光明正大拿出来？”

　　苏小小一脸认真，“我叫我妈给你定个席，横幅今天……”

　　陆离被突然的财大气粗扑了一脸，磨着牙说，“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苏小小说，“你舅舅走了，这还不是值得祝贺的事？只是吃个饭都算简单了。”

　　“是失踪，不是走了。”陆离指出错误。

　　“在我看来，没啥区别。”苏小小一脸坦然。

　　“你……好吧。”

　　见陆离不再说话，苏小小又说，“你不会在担心他吧？他一成年人，来去自由的，没准儿是出去玩了。”

　　“我没有担心他，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陆离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不太对劲？”

　　“嗯，你还记得一周前……”

　　话还未说完，预备铃响了起来，原本还悠闲的人流瞬间沸腾。

　　“快上课了，陆离，快点儿！”苏小小拽着陆离往教学楼跑。

　　两人一口气连上三楼，终于在上课铃最后一秒进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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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早自习，陆离和苏小小趴在走廊，一边喝酸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天。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两人侧头望去，只见一个短发女生摔倒在地上，无意将人撞倒的高大男生表情尴尬的愣在原地，连篮球都忘了捡，气氛很是凝结。

　　“你没事吧？”

　　围观人群里一位女生冲了出来，看样子两人互相认识，伸手想要去拉，谁知被人用力拍开。

　　“你！”女生表情愕然。

　　“我没事。”短发女生从地上爬起来，低头快步离开。

　　这一小插曲几乎每天都有发生，走廊里围观的人很快散开。

　　陆离咬着吸管，还没有从刚才的事件中回过神。

　　“刚才那女生，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她是咱们学校的，当然得眼熟了。”苏小小搭腔说。

　　陆离觉得这话有道理，但眉头却越来越紧。

　　不，不对，她一定是在某个地方见过那个女生，不是在学校，是在……

　　某个恐怖画面忽然在脑海里炸开，陆离呼吸一窒，转身抓住苏小小，神情凝重。

　　“咋……咋了？”苏小小吓了一跳，酸奶差点挤出来。

　　“刚才那个女生，你还记得吧。”

　　“啊，记得啊。”

　　“你帮我弄清楚她的信息和这几天的动向，今天晚上我去你家。”

　　苏小小愣了一下，随即拍着胸口，“妥了！”

　　于是在课间十分钟后，苏小小运用强大的钞能力，以最快的速度在中午午休结束前，将那位同学的信息扒了个底朝天。

　　“她叫徐英，是高二三班的。”苏小小一口灌下半罐果汁说。

　　“父母都是普通上班族，高二开学不久转过来的，听说在以前的学校遭遇过校园霸凌，待不下去才转到我们这儿，我还听说……”

　　“等会儿。”

　　听出话题快聊歪了，陆离及时打断，“你就跟我说她这几天发生什么事没有。”

　　“这个嘛……”苏小小想了想，“应该没有，不过她上周请了两天假。”

　　“请假？！”

　　一听到上周，陆离脸色严肃起来。

　　“是哪两天请假了？”

　　“就周一和周二。”苏小小掰着手指说，“不过上学后，身边的同学都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本来就挺沉默的，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搭理人，每天就在座位上坐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哪她为什么要请假？”

　　“好像是身体不舒服，”苏小小按着下巴，胡乱揣测，“这理由一听就很假，我估计啊，要么是不想上学，要么就是遇上什么事了。”

　　陆离沉默，按照苏小小打听的消息，这也算不上什么不正常。可是，她们两人之间毫无联系，为什么她的梦中会出现徐英呢？而且，还在她的梦中死掉了，奇怪，这实在太奇怪了。

　　“陆离，你没事吧？”

　　苏小小摆摆手，试图引起对面的注意。

　　“怎么了？”陆离回过神看着她。

　　“我没事，你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陆离摇摇头，说，“你打听的消息里，有徐英的家庭住址吗？”

　　苏小小愣住，眼神古怪，“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又不是咋们班的学生。”

　　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越靠越近。“陆离，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诶，对别人那么上心，那个徐英跟你很熟吗？还想要她的家庭住址，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渣女！”

　　莫名被扣上渣女标签的陆离嘴角抽搐，随即将手伸了过去。

　　“拿来。”

　　“什么？”

　　“小说。”

　　“没有！”苏小小扭着脸，“我的小说都被你收走了，哪来的小说。”

　　“不给是吧，”陆离摸向书桌，“我现在就给阿姨打电话，说你把这周的零花钱……”

　　“女侠饶命！“

　　苏小小立马认怂，“我就买了一本，打折送的都没敢要，你别告诉我妈，不然回去她肯定得撕了我。”

　　陆离无奈叹气，“你要是语文成绩能好点儿，买上个八本十本，你妈妈也不至于撕了你。”

　　“我这不是在努力嘛。”苏小小低声嘟囔，手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陆离接过问。

　　苏小小不情愿的说，”你要的地址。”

　　“你还真有的啊。”陆离惊了，这家伙为了打听消息得砸了多少钱啊。

　　苏小小哼哼两声，骄傲挺起胸膛，“那是，姐一出马，就没办不了的事。”

　　陆离当即鼓掌，就差在脸上写上牛逼两个字。

　　“不过，你要徐英的家庭地址干什么？”苏小小还没忘了最重要的问题。

　　“不干什么，就是有些事情，得亲自去求证。”

　　“求证？求证什么？”

　　“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陆离将纸条塞进口袋里，忽然想起早上被打断的问话。

　　“对了，有件事想问你。”

　　“我都理解不了还来问我干什么。”苏小小抱着手臂撅着嘴，显然被刚才那茬刺激到了。

　　陆离忍不住一笑，“一句话你还记仇，算我嘴笨不会说话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苏小小见她态度诚恳，好心放过她，“说吧，什么事？”

　　“就是上一周那天放学后，你还记得我们去哪儿了吗？”

　　“上周？”

　　“对。”陆离抱有希望的看着她。

　　苏小小按着下巴回想，“我记得……我们是……要去参加谁的生日会来着。”

　　“生日会？”

　　“对啊，好像挺多人的，各年级的都有，哦，还有别的学校的，我当时还奇怪，怎么有人过个生日能邀请到那么多人。”

　　陆离敏锐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继续问，“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嘛……”苏小小闷头苦想，好半晌才抬头，一脸茫然。

　　“奇怪，我好像……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