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第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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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自己闷头就往前冲，拦都拦不住——早知道该找个绳系你脖子上。”月尽欢走到了汪量背后，捂着嘴的手总算拿了下来，“你现在身娇体弱的，也不老实歇着让我去取？”
“哈，小事，这根箭矢……没有插那么深，我能拔得动。”汪量干笑两声，下意识用身子挡住了灌木丛，并试图将拿着箭矢的手藏到身后。
“你这又是干什么。”月尽欢满脸疑惑，劈手抢过了箭矢，汪量措手不及之下还真就被她得手了，“先前那两根箭矢上面都是泥土，也不见你这么嫌弃，掉到灌木丛里了你倒是……啧，怎么湿淋淋的。”
月尽欢拿在手上，只见这箭矢上红红白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月尽欢愣住了，这时候赶巧一阵风吹来，带来了一股腥臭味。这腥臭不全是从箭矢上飘散开的，有相当大一部分的异味来自于汪量背后。月尽欢几乎瞬间就认出了空气中弥漫的是血腥气，那箭矢上的红色原来是鲜血，而白色的……只怕也是什么人身自带的东西。
月尽欢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深想那长得像猪脑花的物事。等等……脑花？她猛地意识到那白色的是什么，脸色瞬间惨白。
脸色一白，月尽欢总算认出了那白嫩嫩物事的真身，顿时再也忍不住了。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和毅力，她及时冲到了墙角的树边，随后呕地一声吐了个昏天黑地，早些时候吃下的东西全都倾倒了地上，倒是便宜了这棵不知道多少岁的老梧桐。
汪量见状有些无奈，自己早就想到了这可能出现的一幕，这才刻意自己去拔箭，结果还是没能避免。
到底是姑娘家，见了血肉肝脑还是会犯恶心——月尽欢尚且是一名医者，平日里看惯了血肉模糊的伤口，却还是不能免俗。
叹了口气，汪量用两根指头拈起地上的箭矢，他虽然好些，但也是嫌弃这些东西的。只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擦拭，只好用外衣的下摆将这箭矢囫囵擦了擦。
还好这衣服不过是自己路上随便买来的粗布衣服，不算金贵。回去看看能不能洗干净，若是实在洗不干净……索性不要了，影响不大。
等擦干净箭矢，汪量寻思月尽欢应该好些了，这才朝着她走了过去。
月尽欢已经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这会儿说是还在吐，其实只是干呕。汪量轻轻拍了拍月尽欢的后背，帮她平复气息，打趣道：“不过是看了点每个人都有的东西，何至于这么大反应？”
斜了他一眼，月尽欢深呼吸了两口，等按下了恶心的感觉这才站起了身子：“每个人都有是不错，可别人那都是好好藏在骨肉间的，哪有这样打烂了展现在他人面前的？更何况我恶心的根本原因并非看到了那些血液脑浆。”
“不是因为这个？”汪量看她不像嘴硬，顿时一怔，“那是因为什么？”
“……方才不是送走了潘朴吗？”月尽欢说着，脸又有些转白了，“那是我头一次亲手杀生。”
“啊？”汪量大惊，“你是开玩笑的吧，你过往动手杀招用的也不少，我从未见你手下留情啊？而且之前在华州城外，不也是你言之凿凿地提议要把何复玄那伙人杀光？”
“……确实是想杀来着，但是这不也没杀成吗。我才刚下山几天啊，哪有机会真的和人结下需要生死相斗的丝深仇大恨来？”月尽欢苍白的小脸泛起一丝红晕，声音越来越小。
汪量哭笑不得，燕归尘杀性重是出了名的，他也是先入为主，还以为月尽欢也一样的性情。却不曾想过她手上还是一干二净，从没惹过人命官司。
这么一说，岂不成了自己教唆着她杀人了？
“是我的不是。”汪量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认了错。
月尽欢摆了摆手：“倒也不用错啊对啊的……走江湖，迟早都得迈出这一步，这一点早在我出山那天我就明白了，只是没想到动了手之后反应这么大……”
张了张嘴，月尽欢却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描述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的词语来。
“第一次杀人，有冲击感和负罪感是正常的。”汪量安慰道，“这说明月姑娘你本是纯良之人。若你初次杀人也能跟那些江洋大盗一样毫无感觉，甚至事后还能吃肉喝酒，那我倒是不敢放心跟你相处了。”
“去，你才江洋大盗呢。”月尽欢笑骂道，有汪量陪着插科打诨，她也感觉好了些，至少不会时时刻刻犯恶心了，“我可是要当女侠的人。”
“是是是，月女侠，走吧。”落凤楼的事情算是有了了结，汪量现在心情大好，这才有闲心也乐意陪着月尽欢胡闹。
但二人终究没忘了自己还是黄家的目标这件事，没再多说，赶快追兵还没出现，两人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沿着大路走了几步，二人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跟在后面，这才方向一拐回到了先前来时的巷子里。二人正准备松口气，却看到前方不远处巷口的阴影处，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两人。
此人神出鬼没，把汪量和月尽欢都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出了兵器准备迎战。汪量虽然勉强拔出了手中的刀，但是举着刀的手却不住发颤，真要打起来，恐怕情况堪忧。
“……不必如此，我没有恶意。”男子看到二人的反应，幽幽开口，说的话却让二人一愣。
“阁下何人？若是没有恶意，那又是为何而来？”汪量虽然重伤在身，但还是挡在了月尽欢面前：无关乎别的，来人目的不明，总不能让月尽欢一个小姑娘护着自己吧。
而他也没有那么快就听信来人的话，小心翼翼用言语试探了起来。
来人自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隐含意义，叹了口气，看着月尽欢说了话：“月姑娘，是你师父请我来的，能不能请你替我向这小心谨慎的小兄弟作个证？”
“您是……刘大前辈？”月尽欢试探着问道，却故意将名字说错了。
“得，你这小丫头跟他倒是般配，心眼多又小心的人——江湖上就你们这样的活得长，你师傅知道了估计还挺高兴的……就是苦了我咯。”来人无可奈何，“我可不叫刘大，我叫刘二。光凭一个名字，确实难以取信，你们等着，我拿实证出来。”
说着，刘二从腰后的箭囊里随手抽出了一根精铁箭，隔着几步给两个谨慎的年轻人看了看：“看吧，刚才我在屋顶上射了三箭救下了你们俩的小命，你们自己看看我这根和你们方才回收的三根是不是一模一样？”
刘二所言分毫不假，这根箭和先前三根显然是一人锻造，足以证明这人的身份，再加上刘二所说也对得上月尽欢所知道的信息，二人总算松了口气，放下了戒备。
汪量从怀里掏出了先前取回的三枚箭矢，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刘二：“晚辈多有失礼，还请前辈莫要怪罪。实在是我们两人现在都有些惊弓之鸟的意思，不得不小心行事求个稳妥……还未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是了，劳烦前辈看顾，在这深夜里苦等恁久。”月尽欢鞠了一躬。
“你们倒是心细，还记得帮我把箭矢收回来。”刘二本来就没有怪罪二人的意思，看两个年轻人这么客气，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瞒你说，这些箭矢造价是寻常木杆白羽矢的数倍不止，将他们取回着实替我省了不少银钱和麻烦。”
刘二接过三根箭矢，顺手将和先前他取出的那枚一起收回了箭囊，“至于你们的感谢，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毕竟性命无价。但也不必太往心里去，毕竟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前辈快人快语，晚辈佩服。”汪量言语间更是恭敬，听得月尽欢很是有些无语：这人嘴皮子真是滑溜，都伤重成这样了，竟然还有说这些有的没的。
汪量说的刘二高兴，二人来去又聊了几句，汪量直哄得刘二嘴都合不拢了，最后还是月尽欢哭笑不得地开了口：“前辈，他的伤还挺严重的，实在是不适合在外面多待了，您看……？”
“哈哈，是我的不是，竟疏忽了。”刘二有些尴尬，自己一把年纪了，被人吹捧几句竟然忘了正事。
不过这个小子吹捧人确实有一手，春风化雨，直入人心，看他一脸刚正不阿，嘴皮子功夫这么厉害，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们走吧，我会在高处盯着的。”刘二放下话来，身影一闪就从小巷中消失了。
汪量和月尽欢面面相觑，这位刘二前辈露个面到底是要干什么？只是为了收回那几根精铁箭？
二人还没想明白，刘二就一脸尴尬的又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咳，我有句话要带给月姑娘。”
汪量和月尽欢忍得辛苦，这才没笑出声来——看来是汪量那几句吹捧把他吹晕了，这才让他彻底忘了来意。
“你师父让我给你带句话，”刘二看了汪量一眼，后来想想要带的话似乎说不上机密，就继续说了下去，“他说知府的病情正值紧要关头，今晚他抽不开身回去探查你的情况。让你回去后好好休息，明日早晨记得去府衙找他。”
月尽欢听完，开口问道：“我明白了，还麻烦前辈稍后回去的时候帮我回师父一句，就说我没什么大碍，详情明日见面再叙就好。”
“嗯。看你虽然有些面色苍白，许是累了？回去好生休息一下吧。”刘二呵呵一笑，又从巷子里消失了。
不能不走了，虽然两个年轻人给他留了面子，没有当场笑出声来，但是眼里的笑意实在是遮掩不住——他可是最好面子的。
见刘二这次是真的离开了，汪月二人继续朝着南边走去。走了几步，两人却齐齐开了口：
“月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汪捕头，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几乎一样的话，顿时都愣住了。
“当然是我送你，你是弱女子，深夜在外比较危险。”汪量说道
“不不，反了，你现在更弱小些，万一自己回去时遇到了敌人如何是好？还是我送你先回去吧，刘前辈想来会一直在暗中盯着，等我安全回到药仙居再离开的。”
两人争执了一阵，最后汪量还是拗不过月尽欢。
汪量看着志得意满的月尽欢，满脸苦笑：行吧，也真是难得，今天这娇花竟轮到自己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