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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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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寓门口摸了半天外套和裤子口袋也没翻到钥匙,也不知道是忘带了还是丢了。
无所谓,反正今天已经遭透了。
醉酒撒泼的小明星,下雨天的凌晨打不到的车,淋湿的全身,找不到的钥匙,和一个他不想面对的人。
林疏抬手搓了两下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脸,调整了下表情,开始狂敲公寓的门。
好在里面的人今天睡得不早,很快就有了回音。
“来了来了来了,别敲了!”
开门的是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年轻小帅哥,看着比林疏还小几岁,手机还端着碗泡面,嘴里嚼吧嚼吧的。
很没素质的吃相,但好在也没破坏整体的美感。
林疏简单地瞥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换鞋进了屋,公寓里充足的暖气让林疏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飞快换掉被雨淋湿的衣服,林疏拿了条毛巾包着头发,有气无力地往长沙发上一倒,不想动了。
偏偏小帅哥跟看不懂空气似的,端着泡面碗靠到林疏躺着的沙发边上,往地毯上一坐,嘴里呼噜噜地开始喝泡面汤。
“咋了哥,参加宴会这么疲惫吗?宴会咋样啊?找到啥能帮你的人没?”
本来就只是去见见陈明远的,其他那些人他都不认识,也没什么兴趣认识。
林疏困得懒得回他,只换了个姿势侧躺过来,深深叹了口气。
“啥意思啊哥。”
小帅哥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林疏异常的情绪,停止了猪突猛进般的进食。
他抬头仔细观察了会林疏,旋即一拍大腿,“我靠!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吧?你怎么不call me啊?call me我去干死他啊!”
林疏彻底无语了,抬手屈起指关节,狠狠地在小帅哥头上暴扣了一下。
“你都在家抠脚大半年了还call me我去干死他,你能干死谁啊整天干干干的,这么晚吃泡面你还要不要身材管理了,别吃了!泡面汤拿来我喝两口!”
小帅哥叫程予灿,去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是和林疏一起合租了两年的室友,也是演艺圈里的十八线小演员。
抠脚大半年的情况对新人演员来说算是太常见的事,家里有钱愿意耗的就再等着看看机会,但大部分熬不过这段空窗期的人也只能选择转行。
毕竟人活着总要有口饭吃,吃不了演艺圈的饭也就只好再去别家吃。
生活么,也就这样。
而程予灿算是幸运的那类人,他家里还算有点家底,先前演的配角也赚了点钱,能支撑他在这大城市里再漂个几年,顺便看还有没有可能从那石头缝里揪点机会出来实现他的演艺梦。
实在不行呢?
林疏问过他这个问题,如果一年之后还是没戏拍呢?两年之后还是只能做那边边角角的配角呢?你会怎么做?
“总要试一试的,没道理在做之前就开始害怕退缩了,毕竟为了梦想嘛!”
那时的程予灿是这样回答他的。
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充满了无限生机,那是让林疏有些晃神的活力。
所以当程予灿问林疏觉得自己的答案怎么样的时候,林疏难得的没有用他那毒舌说出什么打击人的话,只是有些刻意地转移了话题,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好在小孩也没什么心机,没再继续追问林疏的评价。
这本也没什么对与错,只是各人有各命,走好自己的路,无愧于心就好,林疏这样想。
“所以今天的宴会到底啥情况?”
但现在的程予灿开始了对林疏的追问。
林疏看起来太疲惫了,程予灿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看出来他不对劲。
两口热腾腾的泡面汤下肚,林疏胃里也感觉舒服了不少,他这才有了些精神去理会程予灿的问题。
“没什么,碰到了个蠢人而已。”
“所以还是有人欺负你了?会有麻烦吗?”
“凭她还欺负不了我,至于有没有麻烦的话,嗯……这个倒很难说。”
这要根据明天的娱乐新闻上会不会有他而定,至于麻烦是大是小,他又该如何解决,这还要看看娱记给他塑造的人设如何,以及新闻流量怎么样。
林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有时候真觉得你比我还心大。“ 程予灿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那宴会上有没有什么大人物?寻到什么贵人没?”
“有也和我没关系。” 林疏晃晃还暖着的泡面汤,又捧着碗喝了一口。
“我的脾气懂的都懂,我放不下身段去做那些事,他们也看不惯我这样子,一直不就这样呗,还能咋地……”
“哎,有点饿。阿灿啊,你能不能给我也煮一碗啊。”
“真是服了你了。”
程予灿无语地皱起了脸,但还是拍拍屁股起身朝厨房走去。
“你说你别的都挺行的,怎么就不会煮饭呢?我寻思着你也没钱请保姆啊,真不知道你以前都怎么吃饭的……”
怎么吃饭的?
很小的时候有妈妈做,后来是保姆做,再后来周放照顾了他一段时间,再往后是外公外婆……
再然后,再然后就很少有人给他做饭了,他一个人在这大城市里吃着便利店的速食和外卖,吃了好多年。
“以前怎么吃饭的你不用管,你管我以后吃饭就行。”
林疏避开程予灿的话题,又开始和他开玩笑。
“滚!我也不会做!”
程予灿嫌弃的声音和泡面调料包的香味一起从厨房里飘出来,林疏闭着眼侧躺在沙发上,脸颊边蹭着枕在头下的抱枕边勾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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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放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简单冲了个澡就躺到了床上开始仔细翻看友人给他发来的信息。
他不困,他兴奋得很。找了这么久的顾寒之前都一直杳无音讯,今晚那人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还抓住了他的手肘,跟他说了话。
当年在警局门口没接到顾寒,他也问过警察顾寒去向,但顾寒不是什么嫌疑人,警察没有掌握顾寒去向的责任,而他自己,一不是顾寒的血亲,二和顾寒也没什么法律上的关系,想让警察帮他找顾寒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后来接连着几天,他都在各个地方找顾寒的身影,甚至联系了很多曾经一起在部队里的兄弟们,在全市的汽车站火车站机场到处问人到处找,像家里丢了小孩似的,阵仗弄得不小,可顾寒还是没有出现。
一周之后,周放终于意识到顾寒可能是在躲他。
顾寒很聪明,也够狠,刚成年的年纪就能计划周密地联合他一起暗中收集材料,四处搜寻受害者,最后一举把他生身父亲送入监狱,这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做到的。
所以如果顾寒有意躲他,周放自认他没有把握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顾寒。于是他谢过了这段时间帮着他一起东奔西走的弟兄们,回到了他的出租屋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
那段时间他在思考,思考为什么顾寒要躲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麻烦事,还是对他只是利用,所以也不想再见他。
他宁愿是第二种,这样至少顾寒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在找不到顾寒的这几年里,周放无数次地在梦里梦见过他,梦里的顾寒被绑架过,被殴打过,被虐待过,他一次次地梦到顾寒,又一次次地从梦中惊醒,午夜梦回时,只觉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但他不相信顾寒没有爱过他,顾寒虽聪明,但他刚直,他学不会演戏,也弯不来腰,演技更不可能精湛到能演出一个少年人一步一步坠入爱河的样子。顾寒爱他,周放确信,不然他也不会在离开警局前还留了一大笔钱让警察转交给他。
所以原因更可能是第一种,顾寒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但顾寒不想拖累他。
这个认知让周放的拳头攥得更紧,他不知道顾寒现在怎么样了,他又是否还在人世……
顾寒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虽然他将父亲送入监狱,使曾经辉煌的家族集团几近覆灭时,顾家人都只骂他冷漠无情,咒他被天打雷劈,但周放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顾寒的父亲顾少煊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贪污受贿,克扣职工工资,拖欠工程款,甚至用自己在当地的权势逼得工人要去跳楼,从客观上来说,周放也绝对支持把这种人送入监狱。
当时顾寒将这些犯罪证据连同一纸起诉状一同上交法院时,顾家人就恨不得要杀了他。但顾家相关人员的犯罪事实清晰,证据确凿,法院很快定罪抓了人,长的判了有十几年,到现在也没放出来,这也是周放一直担心顾寒有危险的原因。
而从主观上来讲,周放更是觉得顾少煊枉为人夫也枉为人父。他没关心过顾寒,更不可能爱过他,顶了天了也只能说顾寒的父亲顾少煊曾短暂地喜欢过顾寒的母亲林语薇。但这也阻止不了顾少煊在顾寒出生后没多久就抛弃他们娘俩,后来生不出孩子了又回来将他从他母亲林语薇身边抢走。
顾寒像是顾少煊的一个工具,但凡顾少煊后面还能再生出个孩子,他也不可能再回头看顾寒一眼。而最后顾寒母亲精神失常地从家里跑出去,冻死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也很难说不是那个男人造的孽。
周放了解顾寒几乎所有的过去,他知道顾寒是怎样度过的他人生中悲惨的、黑暗的、不为人知的前二十年。
从周放真正开始了解顾寒的那天起,周放就发过誓一定会站在他那边,认真帮他,好好保护他。可现在,他又和他错过了好多年。
周放细细翻看着微信里发来的所有资料,和陈明远说的情况差不多,顾寒这几年看起来过得也不太好。
周放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顾寒,为什么非要用苦难逼他学会低头,非要用重担压弯他的腰。周放只觉得不爽,顾寒不应该变成那样。他心疼顾寒,他只想要顾寒永远无惧无畏,活得肆意张扬。
退出和友人的对话框,周放点开了微信里和另一个人的对话。
周放:帮我问问林疏有没有什么要卖的剧本,合适的话帮我收了。
陈明远说没人愿意单纯为了顾寒的才华捧他,确实,周放也承认自己有私心,他希望顾寒能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能重新联系起来的机会。
如果顾寒愿意回到他身边那就最好,如果不愿意,那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先保持一个合作关系,之后的事……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总归他现在找到了顾寒,那他就不会再让顾寒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