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间》株槐

27、摩天轮

　　“别生我的气…”

　　沈初弦勾着他的衣角，“我是想到摩天轮的传说了。”

　　“什么传说？抓个人亲的传说？”

　　…还真是。

　　“就是两个人如果在摩天轮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接吻，就会永远在一起…”

　　“刚刚没到最高点。”

　　“我一着急搞错了。”他巴巴的凑过去，“对不起，下去给你买蛋糕好不好？”

　　“你真是…难道这里坐个陌生人，你俩亲一口也能永远在一块了？”

　　“我不亲陌生人。”

　　“梁…”

　　“我只亲你…！”

　　温玉照终于直视他的眼睛：“排队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就是在想摩天轮传说…”

　　他老老实实地，“你之前说过没有正当理由不可以接吻，所以我不敢告诉你…”

　　“你说出来不就有了么？”

　　温玉照不明白，沈初弦最近究竟为什么畏手畏脚的？

　　“我以为你不信这些。”

　　“我不信，但可以陪你。”见面前人眼眸立刻亮起，下一句就打消人念头，“现在不行，已经在下降了。”

　　“再坐一回…”

　　“不行，晚上再说，我还在生气。”

　　好嘛…自己作的自己哄。

　　“我以后一定告诉你这些事情，我发…”

　　“不准发誓。”他拉着沈初弦出仓，找了个地儿遮阳，“你每次都这么说，今天是第四次，还有旺财的事，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把我当外人了？”

　　本想出口气，顿了顿还是跟人解释：“刚刚以我的视角来看，我还在生气，你不解释却莫名其妙亲我，让我觉得没有把我的情绪放在心上。”

　　讲到这儿又轻吸一口气，语气也柔和了些：“当然，我现在知道实情不是这样，这部分气已经下去了，刚刚也不是讨厌你亲我才问你干嘛。”

　　“对不起，温玉照。”沈初弦低着头，“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总是怕这怕那的，有个词叫什么？患得患失？”

　　“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么？”

　　闻言温玉照忧虑地望着他反省，“不会莫名其妙这样的。”

　　可温玉照越是如此，沈初弦越是害怕。

　　我哪里是把你当成外人远离你呢。

　　“不是的，是我太想、太着急和你发展更深层的关系了，我担心万一我有什么事做得不对，我们会一拍即散。”

　　“我对你没有那么严格。”

　　“眼睛怎么酸酸的，你给我喂柠檬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温玉照轻轻拍着背哄，“深层的人际关系是我的薄弱点，你不告诉我，我可能会不明白，我也会难过。”

　　“我知道了…我错了，别生我的气、别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你也不要和我生疏。”

　　他低着眼，清浅映光的眼瞳却照不出他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家庭？

　　父母常年不在身边，虽然平常似乎与其他孩子无异，但从初见的依赖到后来的黏人、有小孩子的占有欲，至现在期望亲密接触，又害怕做错事…看得出其实影响很深了。

　　不过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你的。

　　“你很喜欢他吗？”沈初弦的声音将人思绪拉回，“盯着看了好久。”

　　“我看他像是练过的，肌肉很不错。”

　　温玉照扫了眼，掩饰自己刚刚走神的事。

　　“喜欢肌肉？”

　　泳池水漫在腰部上方，周边围的人多，沈初弦揽着给人圈了个地儿。

　　“没有，是觉得很健康，所以多看了几眼。”

　　“我也去练？”

　　“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也很健康。”

　　他揉着放在自己肚子上手臂，“适当做点运动就可以了，不必刻意追求。”

　　“好吧。”被摸得舒服，沈初弦也听话，“你是不是瘦了？前段时间抱着不是这个感觉。”

　　“没穿衣服的原因吧？”

　　“不是，抱着都感觉不到了，最近吃得也很少。”

　　“那就抱紧一点。”

　　身高只差两厘米，温玉照偏着脑袋往后靠，感受到身后人两只手都紧着搂上来，“现在呢？”

　　沈初弦贴着他的脸颊：“再多吃一点。”

　　“老公！”

　　娇娇一道男声喊起，两人一震，周围人也是探着头寻去，那男人举着手机给台上一人录像，“呜～帅晕了～”

　　“安啦安啦，他天天来看他‘老公’。”部分游客似是习以为常，还乐着给新客解释，“中间那个是他好哥们，两人就爱看对方笑话。”

　　温玉照回头看了眼沈初弦，眼睛微微弯起，有些意味深长：“梁辰会这么喊你么？”

　　沈初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敢这么喊我抽死他！”

　　“哈哈…你下回可以试试。”

　　“什么？！”沈初弦大惊失色，“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你也让我干？！”

　　他故作狠狠的模样搂紧人，指节弯曲挠他：“是不是也想和我相亲相爱一下？”

　　温玉照微微挣扎着笑个不停：“我不怕痒…”

　　“那你躲什么？嗯？”

　　沈初弦捉住他，动作拍起水花，他也知道温玉照力气比自己大，正明着放海，于是亲昵地贴着人紧密连结在一起。

　　安分下来竟有些热，大概是察觉到沈初弦没什么看表演的心思了，于是与人分开往前挪了些：“还看么，要不要去玩？”

　　“…不看了吧，”他自觉地没跟上去，“等会再去吧？”

　　温玉照也是善解人意得很：“想走了就告诉我，等会先玩什么？”

　　“我要玩双人的，双人以上不行。”

　　纯双人项目其实不多，但孩子黏人，没办法。

　　“走咯～”

　　工作人员一推，两人的皮筏艇冲下滑梯。

　　“欧～！”

　　大概是与陆上游乐设施不同，这皮艇上没个固定，温玉照双臂夹着沈初弦的小腿，也想叫出声。

　　“啊…”

　　他立刻收住音抿着唇。

　　“怎么了——？”沈初弦听他安静得很，奇怪起来，“你怎么——都不叫出声？”

　　温玉照才艰难地回应他：“水、会到嘴里…！”

　　哎哟，小猫洁癖了，不过怎么只有嘴巴有洁癖？

　　他朗声大笑：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

　　“我去买甜筒，你坐这儿等我。”

　　“嗷。”

　　沈初弦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看着温玉照离去的背影发呆。

　　今天气到温玉照了，

　　我不想的。

　　怕惹恼他，又怕伤害他…

　　但前者也会伤人…

　　今天他说不讨厌我亲他，那是喜欢么？

　　啊…怎么可能，而且用好朋友的名义动手动脚…太无耻了。

　　还是不能告诉他，好龌龊。

　　他寻着温玉照的身影，锁定后才笑起来。

　　然而随人转身，他的嘴角逐渐垮掉：温玉照身边那个小白脸是谁？！

　　“你好。”

　　温玉照还排着队，忽然被人拍了拍肩打招呼，“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玩？”

　　那人竟比温玉照还白几分，面上大方不腼腆。

　　“你好，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

　　“啊，我看你孤零零地排着队，还以为只有一个人呢。”他神色如常，也没轻易放弃，“方便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吗？”

　　“不方便。”温玉照听他语气奇怪，像是说沈初弦坏话一般，“是我让他休息的。”

　　男孩正想开口却被人打断：“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

　　他抬头一看，来者那眼神似乎将他骂了个遍，脸色阴沉得跟他那头发似的：“嘁，早说有男朋友啊。”

　　“男朋友？”沈初弦听到这声嘀咕，瞪着直至他灰溜溜跑开，“什么男朋友？他是谁？”

　　“推销的。”

　　“啊？这里都能推销？”

　　“嗯。”

　　“那他刚刚说什么有男朋友？”

　　“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沈初弦那眼眸一亮：

　　嚯！这是什么喜事儿，赶紧给他劝回来敬两杯。

　　“他推销的是自己。”

　　不必劝了，退下吧。

　　“我就说大老远看见他就觉得不安好心，还好我赶来了！”沈初弦愤愤地呸了一口。

　　“是啊，多亏你在。”

　　温玉照笑意盈盈地望着人，转头准备点单。

　　“不要跟人跑了…”

　　听见这声嘀咕，温玉照着实心疼了会儿：这傻孩子。

　　“一个芒果一个草莓，谢谢。”

　　“两个味道我都想吃。”

　　“更想吃哪个？”

　　“芒果的。”

　　将芒果味的甜筒递过去，又将手里的草莓味举在他嘴边：“两个都可以尝。”

　　沈初弦：我大概是个喷气背包吧，谁来按着我…我要冲上天了…

　　没按住，确实上了天。

　　“你记得我白天说的那个传说么？”

　　晚上的灯光将沈初弦的眼睛映得晶亮。

　　“记得，不过…我抽空查了一下，这个传说是针对情侣的。”

　　“！”

　　“没有说好朋友的情况。”

　　“！”

　　“你是看见美杜莎了么？”

　　“没有…我又搞错了…”

　　沈初弦垂头丧气地瘫下去，摩天轮何时升到顶点也与他无关了。

　　耳侧传来极低的笑音：“这就被打败啦？”

　　“嗯…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他懒洋洋的，随手一摸，拉过温玉照的手。

　　像拉住了世界的开关，按下音量键。

　　“…老到走不远了，至少楼下散步，有我呢。”

　　摩天轮登顶时温玉照止了歌声，他悄声开口，眼中带了些不好意思的别扭：“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算作好朋友的摩天轮传说。”

　　“算。”

　　这天，沈初弦第二次知道世界的喧嚣会为眼前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