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间》株槐

17、承诺

　　“学妹你好，有件事我需要向你坦白。
　　其实那天加你好友是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好朋友认识新朋友，我自私且冲动的想法耽误了你，很抱歉。
　　我依旧不能帮助你，朋友目前也没有恋爱想法，希望你在这段时间专注自我越来越好。”

　　“最后那句删掉。”

　　“为什么？”

　　“这句话看上去像是我可能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且在通过朋友拒绝她。”

　　沈初弦端着琢磨，似乎是这个意思，于是又修改一番。

　　“很抱歉，但我依旧不能帮助你，他是很好的人，祝你今后像他一样越来越好。”

　　“嗯…”温玉照想插手修改，又觉得变了味，不厚道，“可以吧，按你想法来。”

　　于是沈初弦按下发送。

　　“有种负罪感…”

　　温玉照睨他一眼就踏着台阶下楼。

　　“温玉照，我错了。”

　　沈初弦紧跟在他身边急迫认罪。

　　被叨叨得没辙，两人站在一楼楼梯口，

　　“沈初弦。”

　　“我在！”

　　“你那天对我说了过分的话，让我不要管你，我能理解你心情不好，但也让我很难过，所以今年你的生日礼物没有了。”

　　“！”沈初弦眼睛忽地睁大，“对不起！我不是真的那样想…（T_T）我当时想着你有了他就不会管我了，所以就脱口而出了…”

　　“我知道，那你下回要不要好好说话？”

　　“要！”

　　“今后也不许骗我不许瞒我，如果做不到你就再也别想和我做朋友了。”

　　温玉照视线定格在沈初弦面中，话语是一团一团揉进耳朵的。

　　“我能做到！”

　　“好了，走吧。”

　　“你真好～”沈初弦跟上扑着勾住他，“现在不生气了，对吗？”

　　温玉照由他粘住，拖着人走动：“嗯，但礼物还是没有。”

　　“没关系，还有明年、后年、很多年的，只要你不生气，怎样都可以。”

　　“礼物是我很用心准备的，不难过么？”

　　“可你一直都很用心啊。”

　　“…行吧。”

　　他暗自下决心，再也不以此为惩罚。

　　“给你，这是承诺，不是礼物。”

　　沈初弦生日这天，温玉照在他桌上放下一个录音带。

　　其实学妹原谅沈初弦时，温玉照也心软过，但他从不做与言语不符的行为。

　　“上次我说过，唱歌给你听。”

　　沈初弦立刻笑起，捧起录音带端详：“这是可以直接播放的吗？”

　　“嗯，开关在这里…不过你回去再听。”

　　“嘿嘿，我才不给别人听到，是什么歌？”

　　温玉照视线偏移几分，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你听了就知道了。”

　　“那午休我就回宿舍，和我一起吧？”

　　不是征求意见的问句，温玉照想，若是拒绝他，估计还要想什么办法哄自己去，干脆随寿星的意…

　　不，

　　他后悔了。

　　“我会让你习惯，多一个人陪伴…”

　　温玉照蹲坐在椅子上，鸵鸟似的低下脑袋，双臂遮拦：“你能别听了吗…”

　　“真的很好听，你起来好不好？温玉照？”

　　毛茸茸的脑袋逮着缝钻，企图挤进他围起来的小房间：“耳朵好热，不闷吗？”

　　“不闷、我再也不给你唱歌了。”

　　沈初弦连忙摁下开关，静了下来。

　　“都听你的，你看看我，为什么唱这首歌，可以告诉我吗？”

　　他贴着脑袋讲得小心，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小猫祖宗。

　　温玉照心说录的时候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莫名肉麻起来，一定是因为沈初弦一直在嚷嚷…

　　终于抬起头，颊边压上了衣物细纹，偏本人不觉，还正色瞧他：“因为歌词…不过其实也不完全贴切。”

　　见他晶亮的眼眸，抿了抿唇继续道：“意思是…我想和你做很久的朋友。”

　　“我愿意。”

　　黑眸直直望来抚过温玉照脸上的压痕：“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

　　“你们中午干嘛去了？”

　　梁辰转过身扒在沈初弦的桌上，想收敛却怎么都压不下笑，像见自家拱了白菜的猪，好生哄着：乖儿子出息了～

　　“拆我的礼物去了。”

　　沈初弦喜滋滋嘚瑟。

　　“他不是没有礼物么？”

　　何煦在温玉照身边私语，好心提醒一句。

　　温玉照自然地点点头：“不是礼物，是答应过的事情。”

　　闻言何煦也没什么可挑…可提醒的了：“好吧，还以为破例了。”

　　“破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样不行。”

　　沈初弦倒是不介意，反而引以为豪般提起赞扬。

　　“对了，听说今年有望下雪哦。”

　　“去年也这么说。”

　　沈初弦白了他一眼，没当回事。

　　“真的啊，不信拉倒。”

　　梁辰扭过头，只留个后脑勺对着人。

　　“倔强的牛…”沈初弦转而轻声问温玉照，“今年还可以去找你玩吗？”

　　“可以。”温玉照顿了顿，又继续说，“不用带礼物。”

　　沈初弦也是听了话，说行李箱里都是自己的东西。

　　“你吃黑芝麻糊？”

　　“这个彩铅是你要用的？”

　　“这什么…补品？你吃？”

　　沈初弦默默移开视线：“嗯呐，是啊，是我的。”

　　“…”

　　“好嘛，是买给弟弟和奶奶的…”

　　“下回不要买太多，带过来很沉。”

　　温玉照帮他收拾好行李，又和家人打了招呼送上礼。

　　“你这孩子，人来就好…我啊，看着你们开开心心的，我就满足啦。”

　　老人家笑呵呵地拍拍两人的手，招着九阳看礼物。

　　温玉照亲昵揉他头发：“九阳，要对哥哥说什么？”

　　“哎呀别客气，买来玩的。”

　　沈初弦率先出声。

　　“谢谢哥哥！”

　　孩子喜欢艺术，这会儿乐得合不拢嘴拿着笔就涂。

　　“玉照，明天奶奶去你王婆婆家一趟，这妮儿说想我，你们自己在家乖乖的啊。”

　　“好，让阿姨陪你去？我们可以自己做饭。”

　　奶奶明显的不放心，但看长孙的眼神又无法拒绝：“好、好，乖孩子。”

　　“你会做饭呀？”

　　沈初弦看着他的手，真神奇，怎么什么都会。

　　“只会点简单的，能吃的程度。”

　　“那我给你打下手！”

　　“好，九阳呢？明天早上要不要和哥哥们去买菜？”

　　温九阳摇摇头，正被画笔吸引注意力，听不大进去。

　　“好吧。”两人约定着，“明天八点起床可以吗？先吃个早餐再买菜。”

　　“可以。”

　　他本想再推迟会儿，但又思忖着买菜还是早起的好，而且温玉照应该已经考虑过自己起不来的可能性，才说的八点。

　　于是他硬逼了自己一把，早早起来，两人上了街。

　　“困吗？”

　　“一点点…”他揉着眼睛，跟随温玉照身侧。

　　“待会儿吃完午饭睡个午觉。”

　　“好～”

　　菜买得也不多，温玉照打算做个番茄炒蛋、青椒土豆丝，再炒个红烧茄子。

　　他处理不来肉类，只能委屈沈初弦一天。

　　“嘿嘿，没事儿，我更期待的是吃你做的饭。”

　　“应该能吃…”

　　沈初弦神情一变，温玉照不常开玩笑，这话他辨不出真假。

　　只听一声极轻的笑音，

　　“放心吧，饿不着。”

　　“那我们快回去吧，好饿好想吃你做的饭。”

　　温玉照沉默了。

　　“我们一个小时前刚吃的早饭…？”

　　“可是我只吃了两个包子一个花卷一碗牛肉粉丝汤一杯豆浆…”

　　“走吧…”

　　沈初弦嘿嘿笑出声，也不困了，一路唠。

　　站在路边等红绿灯，沈初弦张望着：“要不买点水果？”

　　温玉照瞧见对面的水果店，点点头带他过马路。

　　“要吃车厘…”

　　“小心！”

　　嗞——砰！

　　温玉照被一阵冲击撞到地上，手撑着台阶，掌心火辣辣的疼，大脑空白了一瞬间，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

　　蔬菜撒了一地，被碾碎的、四处滚动的，其中倒着一个纯黑发色的人，手臂还持着向前的方向伸展，

　　“沈初弦…？”

　　他迅速爬起扑跪在那人身前却无处下手不敢触碰，察觉到他的气息后慌乱摸着手机，

　　“哪里…在哪里，”

　　忽地眼前恍惚闪过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幼小身躯，

　　“？！”

　　他大脑一阵眩晕，四周嘈杂起来，

　　“嘶…”

　　微弱的动静被抓捕，温玉照镇静几分，指尖发颤按着手机拨通120：

　　“这里有、车祸，萍城北山区…需要救护车…”

　　他一边讲情况一面抬头在马路上寻找，肇事逃逸？！

　　等待转区时，沈初弦的手撑了撑地，上半身还能动，他眉头紧皱，强硬地睁开眼看温玉照：

　　“怎么哭了？你别哭…温玉照…”

　　“我没哭，你别说话，点头摇头，是不是腿撞到了？”

　　他吸着鼻子快速擦了下脸，黏糊着发丝。

　　沈初弦点点头，电话再次接通：“北山区莲花路120号马路边，发生车祸一人腿部受伤，没有出血但无法动弹，需要救护车！”

　　他挂断电话后，沈初弦勾住他的指尖：“你的手…都破了…”

　　腿上的疼痛暂被激素压制，眼泪是为眼前人而流。

　　“是不是…很疼？”

　　“我不疼…”

　　沈初弦第一次见人落泪，他越想、难过得越狠起来，两个孩子在马路上牵着手哭得稀里哗啦。

　　“为什么…停不下来…？”

　　温玉照抹着眼泪，往眼角擦，可手粘着灰沾着汗，他更睁不开眼，而一闭眼就看见那陌生的画面。

　　是谁？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我脑子里…？

　　沈初弦小时候？不…不对…

　　呜——呜——

　　救护人员到得快，不给温玉照留有思考时间。

　　他强忍着莫名的情绪随之上了车，沈初弦拉住他的手似乎在安慰，又被反握着，体温相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