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间》株槐

11、往事

　　盛衍瞧另外几人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一惊，何方神圣？

　　唐云书倒是自来熟，一口一个师父，原先温玉照一个人无所谓，这下有了盛衍，俩人合力给他纠正过来。

　　纵使唐云书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觉得直呼大名不尊师长，但还是听了话。

　　近日他来得勤，学期末需要学考、期末考，以及考完自主选课，都与高二分班有不小联系。

　　他的目标是1班，温玉照也不吝教导，以他的学业进度来说讲几道题不废自己时间，当作复习就行。

　　这劲头将学习队列带得日益庞大，好学的不少，都想进步，后来自发分了小组。

　　林颂一巩固基础并带重点题型，谢知然会抓理科薄弱点，温玉照主要是难题，深思之外哪里需要去哪里，科目顺序以课程编排为主。

　　“徐老师，你们班高一就抓这么狠啊…可别给孩子太大压力啊。”

　　“这些个小孩要学，学起来就拦不住，你说有啥法嘛？”

　　老徐确实拦过，强度也下来些，不影响他们情绪和作息即可，这头闻着股酸味，就着品茶。

　　嚯哟，放久了，甜滋滋的。

　　…

　　“哎梁辰，周末你俩生日怎么过？”

　　梁辰生日其实是周四，但上回何煦生日两人单独溜出去玩了，这次轮到梁辰恐怕也是。

　　“你管呢…”

　　梁辰拇指上滑随后息屏：“洗澡去了。”

　　手机就搁在桌上，等他进了浴室震动起来。

　　“唐云书是怎么了？”

　　盛衍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白。

　　“娘娘腔！”

　　“一点都不像个男的。”

　　“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啊？真恶心…”

　　随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眼皮微颤，眼睛仍不安转动。

　　幸好，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黑暗。

　　梁辰擦着头发出来瞥见消息：哎呦…完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嗯…我不是很了解，你要不问一下温玉照？他和唐云书比较熟。”

　　“好吧，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梁辰发完立刻知会温玉照：“班长！盛衍等下估计要来找你，唐云书的事你说得委…”

　　“算了你看他怎么和你说吧。”

　　温玉照看着同时跳出的两个同头像陷入沉思：我惹到唐云书了？

　　“在吗？”

　　“在，怎么了？”

　　“我今天跟唐云书加上好友了，感觉他不对劲。”

　　也不知唐云书说了什么这么快就让他瞧出来：“你觉得他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他？”

　　温玉照敲敲手机壳，随即告诉他：

　　“我替他下战帖了（本人支持）”

　　盛衍眨眨眼，那股情绪下去些：“战帖？”

　　“嗯，期末考唐云书的成绩会超过他们。”

　　“哇？然后呢？”

　　“他们明年要做半学期古风小生。”

　　“噗…为什么是古风小生？不过如果唐云书没有超过呢？”

　　“有我在，没有如果。”

　　盛衍盯着这句话，视线似要穿透屏幕去看温玉照。

　　他躺在床上想，难怪温玉照会和沈初弦玩在一起，他们俩都是很好的人。

　　后半夜他想了很多，心中忽然轻松了，不知是为谁、不知是为何。

　　那天后温玉照与他达成共识，两人没说多的，只尽力配合去帮唐云书。

　　终于入了夏，汗水再也藏不住，在两人离校的路上从单薄校服映出。

　　“温玉照…你应该知道我的事吧？”

　　温玉照明白他问什么，肯定了他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他明白温玉照是刻意避开这话题，连一起讲题时都会瞥开眼去，不让他以为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盛衍也知道温玉照不会擅自开启他人不喜的话题，也正是如此，他想说出来，连带新的一起讲。

　　“你想说吗？”

　　“我想告诉你。”盛衍停了脚步，似乎也在征求温玉照的意见。

　　“好，我听。”

　　找了处树荫就地坐下。

　　“初中的时候我爸妈都在菏城工作，我性格…怎么说呢，有点内向吧，不怎么和人说话。”

　　温玉照有预料，眉心仍跳了一下，垂放在地上的右手曲了指节勾住叶片。

　　“幸好，有几位很好的女生会和我聊几句，我能跟上她们的节奏，慢慢话也多起来了。但到初二，班里男生有了情意，把我视作阻碍…你知道所谓‘妇女之友’最容易传成什么吧？”

　　“我知道…他们那样说你了？”

　　“对。那个年纪的小孩还分不清是非，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替我说话的女生也被冠上喜欢我的罪名。”

　　“真恶心…”

　　“好神奇，你居然也会这样说人…不过那时候年纪太小，这些事都不稀奇了。”

　　“这种事不能当作平常，这个年纪已经有判断力了，还有，不是罪。”

　　“嗯？”

　　“喜欢你不是罪，不是你们的错。”

　　盛衍笑出来，接受温玉照的“批评”，接着道：“原本这事儿只有我们那几人知道，后来碰上为首的男生火气大，因为别的事迁怒我，闹大了。”

　　“他动手了？”

　　“嗯——差一点？沈初弦那时候也在，是他救了我，两人打了一架…不过幸好其他人没想过动手，只帮着拦。”

　　难得进了温玉照的知识盲区：“沈初弦还会打架？”

　　“啊，不是那种，就是、就是他初中看着蛮凶的，不过没闹过事，那回可能是吵到他了，替我出了头。”

　　温玉照点点头，不再纠结。

　　“呃…然后，我喜欢上了他…”

　　盛衍瞄了温玉照一眼：“很随便对吧…只是人家替我出了次头。”

　　“不对，我觉得很正常，不过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感情需要分清。”

　　“你怎么一下就想到了…我直到最近才发觉，我其实，应该是感激夹带憧憬，希望自己能成为这种人而已。”

　　“你已经是了。”温玉照认真看着他，“关于唐云书的事。”

　　“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我应该不会那么迷茫。”

　　“早些时候的我也不同于现在，认清就不晚。”

　　和温玉照谈心大概是最不后悔的决定，说起来先前也有预兆。

　　沈初弦粘着温玉照的事他也看得出来，但对人家就是升不起讨厌的心，也没想象中那么难过，原来就等着自己发现。

　　“抱歉周叔，久等了。”

　　温玉照陪盛衍前给周如生发过短信，多待了四十分钟。

　　“没关系小少爷，毕竟快考试了，今天是青提茉莉舒芙蕾。”

　　温玉照道了谢便尝起来，先前一周三次下午茶的方案还是被柳南枝驳回，现在一周只能有两回甜点一杯饮品。

　　他吃得比往常慢，这是本周最后一次，孩子听话，知道吃多确实不好，没想着偷吃。

　　看了眼手机，沈初弦来过消息：

　　“你们聊什么了？”

　　嗯？刚刚被看见了么。

　　“关于唐云书的事。”

　　“嗷～出什么事了吗？”

　　盛衍提前和温玉照说过，今天聊的能告诉沈初弦：作为我曾经向往的对象，帮你一把吧。

　　温玉照也确实想聊沈初弦初中的事：“明天和你说。”

　　“好吧——

　　到今天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凌晨沈初弦再度发来信息。

　　“你的一天已经刷新了吗？”

　　“［跪哭］”

　　“见面告诉你，早点睡。”

　　“好！晚安！”

　　第二天温玉照才到教室门口，就与沈初弦对上视线，又见着一条摇得飞快的尾巴。

　　直到上完第一节课温玉照才提了学习外的话题：

　　“你过来点。”

　　在沈初弦凑近后，温玉照只细细打量他，也不开口。

　　“怎么了？？”

　　“嗯…没事，看不出你会打架。”

　　沈初弦赫然睁大眼：“什么？什么打架？我没…等等，是盛衍和你说的？这小子…！”

　　温玉照瞧着心情好，嘴角微翘，听沈初弦和他解释：“我那不叫打架…吧？谁让他说话那么难听…我要是那天没听到，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

　　“我没怪你啊。”

　　头向一侧偏了几度，神色有些无辜，笑着眼看他。

　　坏猫，还说不得。

　　“有什么是温玉照不能知道的…”

　　午餐时间盛衍追着温玉照来，小声吐槽沈初弦的控诉，从前看不出，这人还挺在意形象。

　　“好样的，你真该早点跟我们组成讨伐沈初弦三侠客的。”

　　梁辰察觉了盛衍的变化，昨天听沈初弦叨叨了温玉照怎么还没回家，他叫人直接发短信，沈初弦也不肯，说像个变态。

　　梁辰寻思可不就是么，都不知怎么知晓温玉照还在学校里的。

　　等他踱步到窗边没了动静，而后听他说：“他和盛衍在一起…”

　　这下梁辰心中一惊，还和何煦商量去：“怎么办？他俩在聊什么？”

　　“不知道啊，沈初弦这死木头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干看着…你说会不会在聊唐云书的事？”

　　“嘶——这有可能，前段时间盛衍不还问过，我让他找班长去了。”

　　“班长不知情、不会刺激到盛衍吧？但他应该也能察觉到…”

　　两人议论几个来回也没出个结果，给温玉照发的信息也没收到回复，但看着神色无异，应该用不着担心。

　　树下的人聊了多久，沈初弦就在窗台趴了多久。

　　盛衍在笑，温玉照说什么了…

　　大约半个小时，两人离开了，沈初弦才抱着手机发过去：

　　“你们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