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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为什么不爱我自己 ...


  •   (1)

      我人生的开始是计划生育与超生。

      同为一个父母生,差距是会有这么大;有人父母期盼着长大,有人累赘的生下不足一周就要被带走,有人即便上了初中也可以依偎在母亲怀里,有人多年离家回归,得到的待遇任是跟外婆一同吃住。

      夏季的傍晚,平房的院里放有一张竹皮床,姐姐妹妹躺在床上摇扇子,我就窝在墙角数蚂蚁。

      年轻小姑娘声音总是清亮,话题聊的是什么我能听清楚;瓜子脸、双眼皮、高高的鼻梁、纤细的身段...是事实没错,听着自己插不进去的闲谈,羞愧的我只能更加卖力的翻逗着蚂蚁。

      等晚饭.等天黑,除了发呆,我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

      “会生的生个爬坡的,不会生的生个刷锅的,我生一堆刷过的,到饭点也是吃不上一顿热乎的啊!要你们都有啥用。”农忙回家的妈妈自进了大门就开始唠叨,嗓门足能横穿两条街。

      姐姐起身懒洋洋的看了眼对方重新躺下:“不饿,不吃。”

      “一群子白眼狼!”妈妈不争气的指了指我们一群。

      “西红柿谁吃?”没多久妈妈从她们的厨房拿出一篮西红柿,又大又红,鲜艳诱人。

      “我不吃。”

      “我不吃。”

      “我吃。”

      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渴了,不知道从那里生出来的力气,我不光喊出了声,并且还大胆的伸出了手。

      两个西红柿陆续塞到姐姐妹妹抗拒的手里,就在我以为下一个都要轮到我时,满眼的新奇期待瞬间落了空,妈妈挎着篮子离开了。

      当晚外婆叫我吃晚饭的时候我没有吃,还连着闹了好多天的别扭。

      自此西红柿的故事从此也成为了我计较的标志,往后的每年里我都会在不同场合,被再次提起,被反复耻笑。

      (2)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下总是会流很多血,肚子也疼,头上也是冒虚汗。

      矮矮围墙里的旱厕,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要偷偷摸摸,把血渍印透了的牛皮纸揣走,把折叠成长条的牛皮纸重新垫上,

      紧接着我升了初一,这种现象更加严重,多坑位的厕所让我找不到机会更换脏纸,到了第四节课,坐凳子的我屁股动都不敢动,直到教室里同学走完,我才敢抱着带血斑的凳子去学校的大水管处清洗。

      庆幸凳子刷的有一层油面,很好洗,也不会往下渗。

      妹妹比我小三岁,不同于我的木讷,她机灵、活泼、爱动,耀眼的让人想要躲闪,毫无边界感。

      “妈!你看她□□里咋了?是不是血啊?”一声吆喝,击碎自尊的全部屏障,或许是年岁差的少的缘故,妹妹从没喊过我姐。

      “嗯!你姐这是来月经了,没事去买包卫生巾。”妈妈很平淡的看了一眼出去了,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包卫生间———舒莱。

      舒莱卫生巾很好用,即便一上午不换也不会弄到内裤上。

      可是我只有一包,没有经济自主权的初中,其余陪伴我的还是牛皮纸。

      (3)

      乡村校园食堂就是这样,在教学楼后的低矮瓦房,一个小窗口,卖饭的在里面递汤,乌泱泱的人头在外面争抢着交票;甜汤五毛,咸汤五毛,加个烧饼五毛,不过很少有人加,在校生都会自己带好口粮。

      在这里,废弃的课桌就是饭桌,抢到高班级课桌了就站着吃饭,占到低年纪课桌了就蹲着......

      同乡的伙伴、伙伴的姐姐,校园生活都是成群,在出来食堂门前我还不是例外。

      “你!你!你!说的就是你,赶紧给这堆火泼了!”

      角落里的男混混们一群,声音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发出来的,起初的我也是看客并不在意,直到周围的人渐渐把目光都落到我身上。

      惊恐、慌张、无措......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怎样能把心情准确描述,熊熊的火焰燃的快有人高,冬天带雪的夜,火应该是让人温暖的,让人向往的,可我举步维艰,颤抖的身体只剩冰冷。

      求救的眼神四处望,同行的、同届的、男的、女的、到泔水的黑胶鞋大叔,可能是去后操场的体育老师;插科打诨、毫无在意、看戏围观、爱莫能助...

      水盆不不知道什么时候塞我手里了,水很满很沉,我端着盆一步也没有往前,催促声很大很吵,大脑全是茫然。

      阴冷的天火为什么能烧的那么旺!像是能吃人,像是能化掉我每寸肌肤。

      我应该逃吗?摔盆离开?
      我不敢,校园里流传着很多霸凌,我害怕成为下个故事里的主人公。

      毁容、烫伤、火星溅棉衣服上的自燃...幻想着种种可能性,握紧着盆沿,思考着即将承受的代价,我惊恐的一步步往前移。

      “我来!”随着一盆水哗啦啦的泼下,火即刻灭了。

      没有想象里的火花四溅,从我手里抢走盆的姑娘也没有任何受伤,稀里糊涂离开当时场景下的我,后来的两个半学期再也没去过食堂。

      那年我初一,胃穿孔在初三。

      (4)

      二十公里的距离,县城我去的寥寥无几。

      初中毕业那个夏天外婆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崴骨折了脚踝,做完手术还要在医院养一星期,爸爸妈妈忙,我就被派去给姥爷打下手了。

      打饭、导尿、喊护士换药,医院不大患者不少,病人加陪护把每个房间都住的满满当当,因为配合吃药跟理疗,医生夸奖外婆恢复的非常好;我只觉得消毒水让空气有种不上来的压抑。

      “牙牙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顺着熟悉的声音看到彩英,说不上来是惊喜还是错愕,在这样的场合里遇见同桌,我及其不适应。

      (牙牙是我的本名,为了纪念姐姐第一次掉牙,妈妈给我起的。)

      “我外婆住院。”我简洁回复。

      彩英凑的很近,跟说悄悄话似的,“就你一个人在吗?”

      “我姥爷也在。”被对方的情绪带动,不自觉我也压低了声音。

      瞬间彩莹就眼里流淌起了星星,“那我们出去转转吧!我请你吃晚饭。”

      “不用了,我吃过了。”除了摆手我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没接受过别人的好意。

      自然的拽起我的手臂左右摇摆,彩英用全身表露期许,“就马路上转转,好不容易遇到个熟人,咱聊会天嘛!”

      “我...我给家里人说说吧!”我心动了。

      当晚里的夜灯火通明,我没有见到过的亮;路灯很近就有一盏.很近就有一盏,看不到尽头,感觉非常魔幻,不真实;同行的彩英说了什么,我又回了什么,我完全无意识......

      嘭的一声,这是我记忆里的第一次挨揍,踹我的人是我姨父。

      听着对方控诉着找不到我的各种担心、害怕、慌张,头是懵的,思绪是伦乱的,语言我竟组织不出一句,仿佛失语似的。

      我不是给我姥爷说过了吗?

      为了保险我不是还用我姥爷手机给我妈说明解释过了吗?

      为什么都说不知道我去那里了?姥爷岁数大了理解不清楚忘了我还能理解,我妈为什么也说不知道呢?为什么呢?

      多年以后,我姨父不止一次向我道歉。

      多年以后,我妈说就是想让我长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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