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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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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个人是Fanny除了生意往来之外，私下里联系最多的人，他证件上的名字叫雷虎，但是我们怀疑那是他的假身份。”
“哦，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他在距离上海200公里之外的一个地方经营一家规模不小的足浴店，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当地的警方，这个人有过犯罪前科，他经营的足浴店也不是完全正规的场所。”
“他和Fanny联系的很密切吗？”
“没有，最近快半年的时间里甚至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了，我想，他应该还不知道发生在Fanny身上的事。”
我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脸，而后将照片还给了高柏，“所以，瞒着Fanny的死讯，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算是吧，亡羊补牢，希望不算太晚。”
我们在机场等了很久才见到负责运送Fanny遗体的一行人，因为是跨国的警方合作，又牵涉到疑犯的身亡，双方交涉了很久。国际警察显然对于在抓捕的过程中击毙疑犯已经习以为常了，在他们看来，他们阻止了非法贸易，破获了大批量的疑似化学武器，他们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况且，他们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和我们一起前来的法医对Fanny的遗体进行了确认，背后和大腿各中一弹，后背的枪伤损害到了心脏，因为事发地点很偏僻，在前往医院寻求救治的路上，Fanny就已经因为心脏衰竭和失血过多而被宣告死亡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的遗体，我以为自己会害怕，但是我表现的异常淡定。因为死亡时间还不长，遗体的保存条件尚可，Fanny的面容看起来和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多少差别，我想，她一定还没来得及准备遗言，就这样死于非命了。
等我们走出机场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夜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穿的还是迷彩的短袖，而现在已经是深秋了。高柏脱下他的长袖外套递给我，我有些犹豫，摇摇头想拒绝掉。
高柏笑了笑，不由分说地把衣服披在了我的肩上，“我们是同事，你可不是我第一个照顾的女同事哦。”
“所以，做你的女同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咯。”
“这个我不否认。”
高柏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只得乖乖穿上他的衣服，有淡淡的柠檬气息，我猜是他身上的香皂味道。随行的工作人员将Fanny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车厢中，工作人员要将她带去医院保管，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步的研究，高柏将押送工作交给了和我们一起来的另外两名警察，我们两人则单独离开。
我们沿着机场外的步道往停车场走去，一路上人烟稀少，只有车来车往，高柏始终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出外勤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是回到研究室工作吗？”
“应该吧！”
“其实舅舅也快退休了，你很快就看不到他了，研究室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很适合你这样的留学生，别因为私事的原因轻易放弃。”
高柏的话戳中了要害，这下倒变成我不坦荡荡了，“我...没那么想过。”
“真的？”
“假的。”
高柏爽朗一笑，我侧过头看他，“今天怎么没穿防弹衣？在我的印象中，你出外勤都会穿着的。”
“总是穿着，也适当的放松一下。”
“以后出警，一定要穿着。”
“我会的，谢谢。”
其实，还有很多关心的话，但是已经说不出口，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任何一方一旦有情愫这种东西产生，两人就再也不能好好说话了。
高柏将我送到了路口，时间还不是很晚，他还要回警局去处理一些事情，下了车走了几步之后，我才发现，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我转过身想叫住他，他已经绝尘而去了。
刚走进院子，我就远远看见有辆车停在楼下，正是江楷瑞经常停车的那个位置，我心里一阵雀跃，今天一天都没有联系我，果然还是来找我了。
我打算穿着高柏的外套，故意气他一下，待我快走近时，我才看清，这辆车只是看起来像JEEP，却不是JEEP，况且，如果真的是江楷瑞的话，现在的他应该靠在车身上笑意盈盈地和我打招呼才对。
我扭过头，从车身旁边走过去，准备上楼，车门打开了，一个男人探出头来，“路小姐？”
我没有回答，却停下了脚步，那个男人向我走来，走廊投过来的灯光慢慢将他的五官轮廓照的清楚，我的心微微一怔，那张脸很熟悉，直到看清他脸颊上的一道疤痕，我方才大惊，是今天照片里的那个男人，雷虎。
从下爸爸就就教导我，如果遇到坏人，不要喊救命，要喊救火，只是，我还没有喊出一个字，口鼻就被湿润的布块捂上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意识渐渐开始清醒，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有寒意袭来，直到我被彻底的冻醒。
我缓缓睁开眼睛，脑海中冒出了第一个念头，我这是又被绑架了吗？
我背靠着的是一大堆木方，木方很整齐地码着，有一个小房间那么大，可能是为了防潮，底下有结实的钢架将木头隔绝地面，而我的双手就分别被两只手铐铐在了钢架的底端，我试着发力拉了几下，钢架纹丝不动，我的手腕已经疼痛难耐，如果电影里没有骗我，那么，没有钥匙，我只能自断双手，才能逃离这里。
我微微活动了下双腿，长期保持着的坐姿让它们痛楚难当。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仓库，比起当初江楷瑞的半废弃的大楼，又不知道简陋了多少，看来这待遇是一次不如一次了。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还有好几个堆满木方的钢架，大小一致，间距也差不多，看起来很工整，除此之外，就是离我5米之外的，靠在墙角的一只纸盒，像是被人刻意放在那里的，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无从知晓。
天还没亮，远处的天边泛着红光，对比着远处的楼层推测，这里至少离地面有10米的距离，这个高度跳下去，不摔死多半也会残废的。
我清了清嗓子，喊了几声，有脚步声传了过来，雷虎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我面前，身后还有一个黑衣男人，一脸严肃，虽然是一张我没见过的脸，但是他和之前一直跟在Fanny身边的保镖倒是如出一辙的神情，可能是他的同伙。
“路小姐，醒了？”
“你是...雷虎？”
“你认识我？”
“刚认识不久。”
“那个警察告诉你的？”
“我现在也算半个警察。”
“我不姓雷，我的真名叫方虎。”
方虎？我提高了警惕性，“你姓方？你和Fanny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兄妹，当然，关系不是很好。”
“兄妹？Fanny还有其他家人吗？”
“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这个消息警察到目前为止还是对外保密的。”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警方为什么要保密呢？”
“警方有警方的考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是她的家属，可以去见她最后一面。”
眼前的男人扯起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脸颊上的伤疤微微抽搐着，我想，他和Fanny的关系并不像他描述的那样吧，毕竟手足之情，血浓于水。
“方...先生，你把我绑来...意欲何为呢？”
“我和Fanny快半年没联系了，最后一次通电话，她提的最多的就是你，路小姐。”
半年前，是我刚来上海没多久的时候，看来，Fanny果然早就知道我的行踪了。
“既然你是她的哥哥，那你应该也早就知道，她一直都在做着非法的勾当。”
“她做的非法的勾当需要以命抵偿吗？”
“我不否认，我很希望Fanny能伏法，但是，从没想过要她送命。”
“可是，她已经死了，她被警察乱枪打死，并且警察不用负任何责任，还能给她安个畏罪潜逃、拒捕被毙的罪名，对吗？”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我望着那张因为愤怒而狰狞到有些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我说这样的话岂不是默认了警方的行为。
“坏人杀了人，警察就会迫不及待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而警察自己杀了人就需要保密了？路小姐，我如果就在这儿把你杀了，你是希望保密还是希望众人皆知呢？”
“警方一直都知道，Fanny的背后还有人，但是苦于没有证据，甚至，我们还推断她的死是被人设计杀人灭口的，只是搜集不到任何痕迹，虽然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信了一面之词，但是警察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放过你？”
“有这个因素。”
“你倒是很诚实。”
“但是，我更希望你能找出害死你妹妹的真正凶手。”
“那又如何？她也不会活过来了。”
“其实，在Fanny死之前的几天里，我一直和她在一起，我们在中东，她对我说了很多话。她很想开始新的生活，她想挣一大笔钱，然后隐姓埋名，去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她的这些想法，你都知道吗？”
我注意观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此时他的面部表情有些痛苦。
“那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她？”
“她触犯了法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不这样，这个世界哪里还有秩序可言。”
“秩序？杀人偿命也是秩序，对吗？”
“你想怎样？杀了我给你妹妹报仇？”
“不止是你，还有那些警察。”
“你把我绑来是为了引来警察，你想对警察动手？你知道后果吗？”
“你还是多操心自己吧，如果有遗言，我会转达给你的家人的，”方虎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抓紧时间，天快亮了，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Fanny是在中东出事的，那里地处偏僻，医疗条件也很差，警方竭力在拯救她，只是无力回天，而且，当时在场持枪的除了警察，还有其他人，她到底是被谁打死的还不确定，我们还会做下一步的研究，你为什么非要把这笔帐算在警察头上？”
“路小姐，你如果不想吃苦头，就少在我面前提警察二字，我对警察向来没好感，不是你们警方步步紧逼，她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你以为杀了我，杀了几个警察，就是为你妹妹报仇了，这难道不是你的自我安慰吗？警察不会滥杀无辜的，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们的推论？”
“无所谓了，我在乎的只是不让我的妹妹白死，有人为她偿命就行了，这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最后能为她做的事。等警察来了之后，这里会爆炸，你之前见过□□爆炸吗？很厉害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你可能都感觉不到痛苦就会死掉，这可比我妹妹流血休克死掉容易多了。”
方虎轻描淡写地说着，我想，他一定是在强忍着愤怒，或许，他对警察真有着难以抹平的误解。在不久以后，会有很多人丧命，其中当然也包括我，我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我看了一眼墙角的盒子，“盒子里面就是□□吗？”
“时间紧迫，弄不到什么高级货，不过，一旦我引爆它们，10米之内炸死几个人绰绰有余。”
10米之内，且不说，一旦引爆，我是必死无疑，如果真的有人来救我，即使我们逃出了□□的爆炸范围，楼一旦倒塌，就算炸不死，估计也会被钢筋水泥活埋。
远方的天空已经渐渐开始泛白，我内心的焦灼也在不断升级。如果江楷瑞昨晚给我打过电话，那么，他一定会因为我的失联而联系高柏的，方虎一旦告知了警察我的行踪，他不会错过来救我的机会，还有高柏、佳佳、辛格、小辉甚至老杨。
“她只想赚一笔养老钱就彻底消失，你们该给她一条活路的，赔了人赔了钱，现在连命都搭了进去。”方虎自言自语般说着，我不解，望着他，他笑了笑，有些凄凉，继续说道，“没错，我妹妹一直在为一个男人做事，顺便还当那个人的情妇，也有很多年了，那时的她年轻气盛，心比天还高，我经营的足浴店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但是我也不忍心让她去做那些不干净的事情，后来，她以为自己攀上了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就离开了，这些年来，我们兄妹二人很少联系。”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在中东那晚，Fanny呷着酒时脸上落寞而又哀伤的神情，如果她真的远走高飞，或许现在也不会躺在冷冰冰的停尸房了，但是，与虎谋皮，为虎作伥，何时又有过善终呢？
“警方了解到，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半年前。”
“没错，她告诉我，她可能要离开这里了，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的原因，她说你打算揭发她。”
“我是这样想的，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也绝没想过要她的命。”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我看来，你和那些警察就是害死她的凶手。”
楼下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我以为是警察赶来了，可是转念一想，警察一般不会没有出示任何警告就贸然靠近犯罪现场的。汽车在楼下突然刹住了，随后是车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如此熟悉，仿佛我都能亲眼看到那一幕，我的一颗心悬了起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重复，不要是他。
钢架楼梯在强有力的步伐下有节奏的颤抖着，江楷瑞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看到他的那一刹，我的眼泪不听话地流了出来，却又情不自禁地咧嘴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