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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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四十，一中校门口。
顾言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把头发藏得严严实实的。他悠闲地站在卖煎饼果子的小推车前，低头刷手机。
不知哪个不要命的骑着摩托车从对面的马路上飞驰而过，顾言抬头扫了他一眼，只看见一道黑色尾气，紧接着耳边传来了相当炸耳朵的喊叫声。
“言哥，不要走！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呀！”
顾言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他退的刚刚好，一个将近两百斤的胖仔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虽然刹车不及时，但是好在精准地抱住了对面的大树，差点弹起来。
顾言伸手拉了他一把。
胖仔擦擦汗，望着一中的大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言哥，过了这个门，你可就逃不掉啦。你知道一中是什么地方吗，那可以是地狱啊。你从这里望一眼，一中教学楼的走廊、教室、厕所哪个地方的窗户不是上了铁纱网的。这是人待的地方吗！言哥，你不要自由了吗！”
周围路过的一中学生纷纷向胖仔投以慰问的目光，短短三秒就已经慰问到了第十八代祖宗。
顾言看胖仔张牙舞爪地说三道四，浅浅地笑了一下。
他接过老板手中的煎饼果子，付了钱，道了谢，转头看向胖仔，礼貌微笑：“和尚，我先进去了。”
这个胖仔叫何尚，谐音“何尚”，市体校高一的学生，顾言的同班同学，练举重的。从前跟顾言那是形影不离，因此，有人叫他顾言的“跟班狗”。总而言之，在外人看来，他就是顾言的铁哥们。
何尚腿一横，拦他：“哥，你就非得去一中吗？我真是没招了。一中到底有谁在啊，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啊！哥，我求你了，别去。”
顾言把头发往鸭舌帽里塞了塞，坦诚地说：“找人。”
何尚叹口气，又问：“找完人呢，你想干啥？”
顾言挑眉一笑：“复合。”
此话一出，何尚仔愣住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涌入他的心头，堪比世界末日。他的嘴角抽了抽，虎躯一震，“哥，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了，真的。”
顾言好似没听见，低头咬一口煎饼果子，笑了笑：“不错，确实好吃。”
何尚闻着空中甜面酱的味道，把刚才的话抛掷脑后，半信半疑地问：“真假？！这个摊除了你就没别人买。”
顾言又咬一口，说：“你去买一个不就知道了。”
何尚心动了，这就要去买，嘱托道：“言哥，我去买煎饼果子，你在这等我，不要走。”
“去吧。”顾言拍了拍何尚的肩膀，“在体校好好练，十年后你上奥运会，我在台下给你鼓掌。”
说完，顾言看了一眼手表，而后走进了校门。
顾言走后，何尚也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咬了一口，尝了尝味道，纳了个闷，小声骂道：“好吃个屁！齁咸！”
他转头，跟老板说：“大爷，您盐放多了，齁着我了。”
大爷乐呵一笑：“同学，你吃的这个跟你朋友吃的是一块做的，他说好吃呀。”
何尚背靠大树，叹口气说：“他能吃出个屁！他已经被狗屁爱情冲昏了头脑，不分咸淡了！”
何尚一边啃着煎饼果子，一边望着一中校门，惨叫道：“完了。这下真完了！”
顾言进校门的时候，天起一阵妖风，紧接着有一素未谋面且不长眼的妖孽撞了他一下，直接把他脑门上的鸭舌帽撞飞了。
那一头乍眼的白毛暴露在阳光下。
自此之后，顾言进教室的路，没有一步是自己走的，完完全全是被人推着走的。
上楼的时候，顾言不巧遇到刚跑完操的住校生大军，走廊里连个插缝的地方都没有。他刚戴上的帽子很快就被挤掉了，不知所踪，估计已经在地上躺尸了。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一中的人都叫他“白毛”。
如果不是因为三天前他在一中校门口跟一个人表了白，一中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然而，此时此刻，他那一头乍眼的白毛像一个功率拉满的LED灯泡，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顾言被挤成细棍之前，有人伸手拉了他一把。救星依然是个胖仔，长得比何尚要和善一点，带着一个塑料的黑框眼镜，小米粒似的眼睛炯炯有神，挺有精气神的，就是有点秃顶，头顶上的光没比顾言的少多少。
救星拉着他，使出浑身解数，咬牙说：“哥们，跟我走，我是你班长。”
“哦，”顾言淡定地说，“那你使点劲，我卡住了。”
江湖初见，各自报上姓名之后，顾言知道了他的名字——许天涯，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江湖侠气。
许天涯默默地念了一遍顾言的名字，抿了一把脸上的汗，愁眉苦脸地笑了一下：“哥们，你长得跟传闻中不太一样啊。你跟体校‘魔中王’是一帮的吗？我看你细胳膊细腿的，不像是经常跟人打架的。”
“不认识。”
走廊中又热又闷，顾言脱下黑外套，搭在肩上。他本来就白，头发也白，再穿一件白色衣服，整个人靓的逼人。
顾言抬脚迈进教室，率先扫了一眼教室最后头的位置，见到那个人后，他笑了笑说：“不过，我确实喜欢跟人打架。”
教室瞬间炸锅了。
在此起彼伏的“这谁”、“我草”、“帅逼了”中传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熠总，你的小情人儿来了！”
哄堂大笑。
教室最后头靠窗的位置，一位把蓝黑色校服短袖穿成秀场春夏春款的男生正捏着脖子上的克罗心项链，低头做卷子。
眼睛都不眨一下，相当“专注”。
起哄声差点掀了教室的天花板。
许天涯知道顾言肯定认识林熠，就不打算过多介绍了。他指着后面四张桌子，说：“后面四张桌子，咱们三个人坐。倒数第二排有俩空位，来者是客，你喜欢坐哪儿就坐哪儿。”
倒数第二排有俩空位，意思就是，许天涯和林熠是同桌，坐在最后一排。
顾言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径直走到林熠前面的位置，把书包随手往卓肚里一扔，然后很惬意地往后一仰，靠在了林熠的桌子上。
课桌“兹拉”一声，差点哭出来。
早上走的太急，顾言抓起书包就走了，一本书没带。他拉开拉链扫了一眼，里边只有一本课外小说《东京塔》。
他憋回去一个脏字。
顾言心中完全没有对因为没带书没带本子没带笔该怎么上课的担忧，只有对后桌正在做什么卷子的好奇。
他迫切地想转过身，潇洒霸气地甩下一句：“傻逼，老子来了你没看见吗？装什么逼呢！把头抬起来！草！”
后头那位好似能听见他心声似的，轻轻地咳了一声。
闻声，顾言的手指动了一下。
顾言的独角戏还没演完，班长许天涯便好心地给他介绍了一下一中的情况。
“顾言，我得先跟你说清楚，一中跟体校不一样，一只苍蝇飞进一中，都得好好学习。一中虽然是市重点，但是上头还有省重点，蛟龙哥喊得口号就是咱们这一届期末统考的时候超过省重点，你懂吗，现在已经五月份了，距离期末统考还有一个多月，压力很大了。”
顾言听得头大。一中的环境的确没有体校的自由，但是没办法，林熠在这里，他就得来。他问了句：“蛟龙是谁？这是什么名儿？”
许天涯来精神了，给他一杯茶润润嗓子，他能讲一上午。他搬着椅子往前坐了坐，压低声音问：“你没听说过一中的‘蛟龙潜海’？”
“没有，你继续说。”顾言竖了竖耳朵，转头看向林熠。
“‘蛟龙’也就是咱们这一级的教导主任，大名‘焦龙’。‘潜海’呢，就是他那掉了钱眼里的师兄张钱海，也就是咱们学校的副校长。他们俩关系贼好，据说是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铁哥们，他俩站在一块，就是‘蛟龙潜海’！逗吧，你根本想象不出来这俩人被人当面叫‘蛟龙潜海’的时候脸有多绿，像喝了洁厕灵。”
说着，许天涯又往前凑了凑，“你知道他俩为什么名声这么大吗？因为这俩人贼阴。喜欢神不知鬼不觉地抓人，晚自习喜欢蹲教室后门，拉着张驴脸，跟吊魂的黑无常一样，还喜欢大半夜去宿舍楼抓人玩手机，熠总就被抓到过。”
听到这里，林熠放下笔，瞪了许天涯一眼。而后拿起笔继续写，没有看顾言，也没说话。
班上的同学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起哄的声音渐渐小了。
许天涯又给顾言介绍了一下一中的其他情况，如艺术类的午夜惊魂、有红衣学姐的女生宿舍、半夜秃顶的生物老师以及林熠平时挺热情好客的。
仅限于平时。
讲完，许天涯问：“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原本困得睁不开眼，昏昏欲睡的顾言突然来了兴致，慢条斯理地说：“有啊。我想知道的有很多，比如你同桌明明是个左撇子为什么非要用右手写字，比如你同桌堂堂一中校草有那么多人追他，为什么不谈恋爱，再比如这道题明明选C为什么你同桌却选了个B。”
全是“你同桌”。
许天涯发出灵魂一问：“这些问题你确定要当着他的面，问我吗！”
顾言的视线终于从林熠的身上移开，落在了许天涯的桌子上，说：“我的确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许天涯松了口气，“你说。”
顾言抓起书包，搭在肩膀上，“进门的时候你说教室后面这四个座位，我们个人坐，我喜欢那里做哪里？”
许天涯点点头：“是啊。平时我一个人霸占三张桌子，熠哥又不搭理我，我一个人太寂寞了。你来了正好，咱俩能拉呱。”
顾言站起来，盯着林熠，说：“换座吧。”
许天涯吃惊地望了顾言一眼，眼里只有对顾言“自投罗网”的敬佩。顾言挑眉，偏头指了指林熠。
许天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火速收拾完东西，立马给顾言让了座。他面上依依不舍，实则心里地小火苗疯狂地旋转跳跃：“老天爷，终于有人来替我受罪了。旁边这位，可真是位爷啊！顾言，好人一生平安。我祝你幸福！”
顾言坐下去的时候，林熠抬了一下胳膊，好像要往外搬椅子。
于是，顾言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问了句：“林熠同学，你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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