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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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亮的天空被铅灰色的云层遮盖，浓厚的云层中隐隐传来轰隆的闷雷声。
高泽看了眼窗外，似乎要下雨了。
“咔嚓”一声振聋发聩的雷鸣，却遮不住门外砸门的声响。
高泽本蹙起的眉蹙得更紧了，他再一次透过猫眼看去，向女人周围看了一圈，在没看到其他人时，他才打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一股伴着长时间没刷牙、没洗澡的恶臭就传了进来，女人拄着一根木棍，似乎站都站不稳。
见高泽打开门，她正骂骂咧咧的嘴才闭上。
高泽又看了一眼门外，在确定真的没有别人时，他才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但是刚走一步，身后就传来“噗通”一声。
高泽本不想理会，但还是下意识回头，却看到女人扑倒在了地上，木棍似乎戳到了她门牙上，将整颗牙齿从根戳断，鲜血从断部汩汩涌出。
迟疑了一瞬，高泽还是走过去蹲下身，刚要扶女人起来，就传来一股屎尿同时排泄出的味道。
女人穿得不多，姜黄色的湿痕从她白色裤子上洇透——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高泽刚放到她肩上的手顿住了。
女人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失禁，但她根本没管，反而一把薅住高泽的脖领子，眉目瞬间狰狞：“当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窗外阴云密布，屋中也随之阴沉下来，女人瘦得颧骨微凸，又因门牙被磕掉而满嘴鲜血，这让她看起来如恶鬼一般恐怖。
也不知瘦成这样的女人哪里来的力气，她双手死死掐住高泽的脖颈，似乎要把他掐死。高泽本没有还手的打算，但女人越来越用力，他被掐的脸色通红，所以还是一拳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女人的头撞到旁边的鞋柜上，她猝不及防之下被口水呛到，咳嗽不止。
高泽抿了抿唇，整理了一下衣领，什么都没说，然后站起身向回走去，但女人却咒骂个不停，就在他即将踏进自己的卧室时，他听到女人带着歇斯底里的咒骂声：“我当年怎么没把你掐死？！”
踏进卧室门的脚只是顿了顿，然后迈了进去，关上门。
从始至终，高泽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靠在门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嗡”的声音再次响起，手机在桌面上震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高泽走过去拿起手机，是群里还有人@高泽，问他怎么没说话？不会是真的亲完就翻脸不认人了吧？
高泽这才想起陆昊的好友申请他还没通过，他点击“接受”，然后又退回群消息，敲击了几个字。
【高泽：@昊 欢迎[撒花]】
随即跟来了一大堆消息：
【邹兴雪：wc，高泽你他妈终于出现了！！！】
【佟容：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终于出现了。】
……
与此同时，微信上方有新的微信消息进来。
【昊：在干嘛？】
简简单单的问候，却让高泽的指尖颤抖，他点开和陆昊的对话框，然后简单的回复了几个字。
【高泽：刚睡醒。】
【昊：中午吃饭了吗？我给你带饭过去。】
【高泽：别，千万别。】
刚发过去，高泽才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果不其然，对面紧接着回了一条消息。
【昊：？】
【昊：怎么？】
高泽从未与别人说过家里的状况，更不愿意去说。
他家的情况除了身为邻居的孙翔知道外，他的同学中再没其他人知道，就连他曾经有好感的周昌安都不清楚。
昨晚将陆昊带回家实在是酒后误事，但高泽也仅限于让陆昊知道这些，比如具体的住址，以及贫穷的家庭……
再具体的，比如他的母亲，还有他母亲如何对他，他是绝对不会再让陆昊知道的。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底线——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一个连母亲都不喜欢他的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不经意间，高泽看到桌上放着的木雕，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高泽：[图片]正在研究怎么做木雕，别来打扰我！[戴眼镜得意表情]】
本以为这条消息会惹来对方的不满，还要再解释几句，没想到那面停顿三秒后才给了他回复。
而且，只一个字。
【昊：嗯。】
又等了一会儿，见对方真的没再回消息后，高泽仿佛脱了力一般回到床上，深深的疲惫。
就好像这么多年来的疲乏，瞬间袭击了他。
在睡过去前，为了以防对方再问，高泽还是随手在网上拍了一套简易的雕刻工具。
*
周一，高泽踩着上课铃到的班级，但当他到班级时发现他同桌还没来，他将书包放到座位上，拿出调成了静音的手机，刚要给陆昊发消息，那边就显示正在输入中。
高泽停下输入字的手指，等着对方消息，一秒钟后，消息就发了过来。
【昊：今天请假了，家里有事。】
怪不得，高泽随手就打了几个字“什么事”，但猛然间想起陆昊的家世，于是又将这几个删除。
【高泽：哦。】
【昊：这么冷淡？在做什么？】
高泽无语，我冷淡有你冷淡吗？但他还是回：
【高泽：当然是在上课！】
他拍了一张语文老师从前门走进教室的照片发了过去。
【昊：那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高泽：“……”
高泽正要发送一个破口大骂的表情，就听到梅慧琴的声音猛地从前门传来：
“高泽，上课不准玩手机！”
高泽：“……”
他刚收起手机，就听到他前桌邹兴雪的自言自语：“妈的，慧琴终于有一天不走后门了。”
这声音似乎过于激动，所以有些大，以至于全班都听到了，当然也少不了突然来检查纪律的梅慧琴。
于是，邹兴雪再一次去了教师办公室罚站，而走之前邹兴雪还一脸哀怨地看着高泽，说：“我他妈都是被你连累的，你说你玩什么手机？哪有点年级第一的样子？”
*
当天放学高泽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在学校刷起了卷子。
不因别的，这几天孟凡玲一直住在家里，虽然她没再带人回来，但他也实在不愿看到她。
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即使客厅的窗户一直开着，也散不去那种恶臭的味道。
之前高泽还以为是她长时间没刷牙、没洗澡的缘故，但几天下来，他发现那似乎是蛋白质腐败的味道。
就仿佛腐烂的肉，散发着恶臭。
直到天色很晚，高泽才收拾东西往家走，刚下过雨的夜晚，雨水和泥土混合的空气，让高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仍旧有同学在上晚自习，想要抓紧高中最后的冲刺阶段，明亮的灯光从二楼的窗户投射出来，在积着雨水的路面映照出斑驳的影子。
雨已经停了，露出浅淡的月。
家里并没开灯。
若是以往，没开灯的情况下就可能预示着家里没人，但如今的情况下，高泽不敢确定。
用钥匙打开门后，果不其然，那股恶臭的味道仍旧极为浓郁。
孟凡玲还在。
门还没关上，她的声音就从她卧室里响起：“高泽，给我倒杯水。”
卧室里一片漆黑，但仍从月光中能看到躺在床上人的大致轮廓。
她颐指气使的语气，但任谁都能听到那其中的外强中干，高泽本不打算理会，从厨房拿了个小板凳挡在门口释放屋中的味道。
但还没等他转身，就又听到孟凡玲用虚弱的声音说：“高泽，我把你养大，你连杯水都不给我喝吗？”
就这句话，高泽可以有一百句怼回去，但他完全没有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愿。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沟通的必要了。
但是为了堵上她的嘴，他还是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她屋中的恶臭几乎令高泽难以呼吸，见孟凡玲接过，他转身就走。
但刚踏出她的卧室门一步，另一步还没跟上，后脑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般锐痛。
“砰——！”
砸到他的玻璃杯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随即就响起孟凡玲的嘶吼声：“为什么倒凉水给我？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高兴了？”
刻薄的语气甚至比之陌生人都不如。
大脑一片眩晕，高泽摔倒在地，手心被迸溅开的玻璃渣扎到，一阵刺痛。
但在他摔倒在地前，他似乎看到裤兜里透出手机亮起的光，在黑暗中格外明显——似乎谁在给他打着电话。
而与此同时，车轮滚过带着湿意的地面，向前驶过。
绿灯跳过，红灯跳出，豪车的车轮缓缓停下，司机张辉问坐在身后的少年：“少爷，您忙了一天了，今天是回主宅，还是回您在学校附近的公寓？”
趁着红绿灯，张辉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少年似乎正垂头拨打着电话，手机屏幕的光落在少年眼中，隐约间能看到其中的疲惫。
张辉知道少年为什么这么拼，陆昊的父亲，也就是陆董事长的那个同性恋人就是顾家人。
而陆昊的母亲之死，也与这位顾家人脱不了干系。
陆昊曾休过一年学，就是陪因气而得了乳腺癌的母亲出国治疗。
若不是这位睡在陆总事长床上的男人时常去陆夫人面前晃悠，说一些有的没的，陆夫人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去世。
也因此，陆昊将这一笔账完全记在了顾家头上。
这不，这次顾家损失了上千万，就是陆昊的手笔。
“回公寓。”陆昊拿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而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对不起，您拨打的……”
手机自动挂断，陆昊眉头蹙起，再次拨了出去，三十秒后，仍旧无人接听，他抬头，对司机说了一个小区地址：“去这里。”
*
老旧的木门被小板凳半掩，陆昊每一步都上两个台阶，他到了二楼。
还没进去，就可以闻到屋中的味道与之前明显不同。
上次来时，那种带着高泽身上淡淡清香味道的房间，此时早已被某种恶臭掩盖。陆昊蹙着眉拉开了屋门。
淡薄的月光下，入眼的就是倚靠在墙边的高泽，他身旁是一地玻璃碎渣。
陆昊摸索到门旁边的灯光开关，“咔哒”一声，灯管亮起，霎那间，地上的一片猩红映入他眼帘。
顺着血迹可以看到高泽被玻璃碎渣划破的双手，以及流血不止的后脑。
他身上的浅蓝色校服也已被鲜血洇湿。
高泽已清醒过来，只是大脑还有些眩晕，让他站不起来。
他仰着头靠在墙上，左右手肘分别搭在支起的双膝上，右手中还捏着手机一角。
此时的孟凡玲似乎骂累了，已睡了过去，也因此昏黑的房间中只有从窗户刮进的呼呼风声。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高泽不适地眯起双眼。看向来人，微微一怔后，他甚至还笑了笑，说：“你怎么来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平时这个时候我都已经睡了。”
他虽是笑着的，但声音却干涩喑哑得如同在地上滚了一遭。
他不想让陆昊知道他的家庭状况，所以在看到陆昊打来的电话时，他甚至都没去接，眼睁睁看着电话打来又被自动挂断。
因他知道，此时他的声音一定与平时不同，他怕陆昊这时候来找他。
看到高泽的神情和话语，陆昊猜到了高泽在想什么，从客厅照射进卧室的光线中，他隐隐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
他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地走过去，紧紧抿着唇，好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蹲下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高泽。
高泽唇边的笑渐渐落了下去，他垂下眼眸，说：“我没事，你——”
“你要是照顾不好自己，就让我来。”话没说完，就被陆昊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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