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谁的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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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市的冬天总是灰蒙蒙的。
正是晚饭时间，二中门口的小巷子里挤满了吆五喝六着卖餐食的小摊贩，穿着臃肿校服的高中生们把狭窄的巷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摊位上、饭店里传来噼里啪啦炒菜油溅起的声音，各种小吃的香味儿混作一气，馋得食客们头昏脑胀，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一顿晚饭。
馄饨铺角落一桌，坐着两个白净的女孩，其中一人低着眉眼认真对付着手里那碗馄饨，每拿勺子舀起一个，都要呼出一口气轻轻吹凉，先咬上半口试试温度，再慢慢吃下。
另一人却是屯满了半边腮帮子，边嚼着边瞪大眼睛，气愤地嘀咕：“歪歪，我真快受不了了！方春楣太过分了，我看到好多次她在后门那儿抽烟，和一群看起来就是混混的男的。”
“这没什么，我可以当没看见，我又不是她妈，我管她吸不吸烟！”
“但你猜怎么着，上次老刘查咱们班书包前她不是值日生吗，王霄告诉我说他看见方春楣往我书包里塞了一盒烟！”
“还好他告诉我，我把烟扔了，不然我怎么和老刘解释！我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严戈听到这，挑起眉头，放下咬了半口的馄饨，来了兴趣。
“有这事？她知道你看到她吸烟了？”
“肯定看到了，我都撞到好几次了。她就是没安好心，你说我又没招她，她至于吗？”
严戈又舀起了那只咬了半口的馄饨，送进嘴里，细细嚼净了，才又开口：“今天周三，上次老刘周五查的书包，我猜他可能明天会再查。”
宋翎萱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殷切地望着严戈：“所以呢？”
“所以，你先好好复习，周五要一模，先别想这事了。”
“歪歪，你讲话没有逻辑。”
“嗯，我没有逻辑。别瞎想了，她肯定比你先倒霉。”严戈老神在在地又吃完一只馄饨，“快点吃，马上上自习了。”
宋翎萱三口两口把碗里剩下的馄饨全塞进另一边腮帮子里屯好，这时候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她朝严戈打了手势，便拉起严戈就走。
严戈被她拉着走了几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我妈让我给弟弟买点东西，我忘记买了，你先回去，不用管我。我迟到了老刘不骂我。”
宋翎萱看时间，只有五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于是松开抓着严戈手腕的手：“那你快去，小心别摔倒。我先走了哈！”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急匆匆往回赶。
严戈逆着返校的人流，向外走了快一千米，终于见到一家便利商店。她站在门口想了想，脱掉校服壳子，挂到了隔壁店的门把手上，略一思索，便推开便利店的门。
她直奔柜台，隐约只看见老板是个年轻男人。
这位顾客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奔主题：“老板，一盒娇子。”是很常见的女士香烟。
半晌，没有回应。
“多大了？”
没有等来那盒娇子，却等来了老板语气随意的问询。
“给家里长辈买的。”严戈抬眸，撞进了一双分外勾人的眼睛里。
像只狐狸。
太漂亮的事物总是危险的。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心想这老板看着不比自己大多少，没想到这么多管闲事。
光顾的女士再懒得多费一丝一毫精力，莹润粉嫩的指甲敲敲柜台的玻璃：“麻烦您，我这赶着回去。”
老板也没再纠结这香烟的归宿，抬手给了货，目送着那纤瘦高挑的人儿出了店铺。
是个小美女，可性子太冷漠，小小年纪就一脸戒备和不耐烦。
荣星野撇撇嘴，心道，真是不可爱。
……
“明天就是一模了，高三真正进入冲刺阶段，我们班的同学要隔绝一切学习以外的诱惑。所以今天啊，大家把书包都放桌面上，排成两列，站到外面走廊去，我查完一个，进来一个。全体起立！双手抱臂！班长，组织一下，马上开始！”
教室里哗然炸开了锅。
宋翎萱看向方春楣的方向冷笑一声，扭过头去和严戈说话：“歪歪，你真神了。老刘都被你摸透了。方春楣这次肯定没想到他要连着两周查书包，她要完了。”
严戈朝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自在地抱着臂去走廊排队了。
老刘查一个，就让班长开口点名叫一个人进教室，瞧着倒像是古时候宫里选秀唱名一般。
查到半程，老刘瞪着眼睛，拎了一个鹅黄色书包冲出来：“这是谁的书包？啊！谁的书包！”
原本嗡嗡作响的走廊上顿时一片寂静。
班长王霄冷静地推了下眼镜，声线不带任何感情波动，开口：“老师，是方春楣的。”
老刘好像突然开大的豌豆射手，瞬时火力加倍：“……方春楣？方春楣！你是一个小女孩！你给我说说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他边吼着，边从黄书包里掏出两盒香烟，一盒爱喜，一盒娇子。
方春楣起先还耷拉着头，可在看到那盒娇子的刹那，倏然抬头，恶狠狠地瞪向宋翎萱。
她从不抽娇子。
严戈轻轻皱眉，悄然和宋翎萱换了位置，抬眼迎上那道灼热的视线，温和地朝对方笑笑。
灵光一闪间，方春楣开始脊背发凉。
而反观宋二傻子，还在义愤填膺地愕然于方某还敢怨恨自己，显然，她对其中门道一无所知。
“好样的。”方春楣做出口型，冷笑着低头随老刘进了办公室。
……
转眼一模考试结束。
两辆自行车慢悠悠行驶在昏黄路灯照着的小巷里。
宋翎萱总算有功夫回味考试前的胜利，喜滋滋的：“歪歪，你真神！你怎么能猜到老刘要连着两周查书包，他之前可从来没有过！”
严戈伸手拢成喇叭状，悄悄朝小宋耳语：“不神——我给老刘提的建议。”
宋翎萱的小脸上表情十分惊悚：“为什么啊？”
她的漂亮歪歪没说话。
小宋细细回味了半晌。
“难道……难道是为了给我报仇？”
歪歪朝她眨了眨眼：“所以我那天才说，让你好好复习，不用操心这回事。”
宋翎萱一脚就踩了刹车，严戈也跟着停下。
她激动地抱住严戈，感动极了：“歪歪我爱死你了！以后你要是谈恋爱了我肯定特不待见你男朋友，你能不能为我做拉拉呜呜呜呜，我也为你勉强一下自己做拉拉好了。”
严戈摸摸小宋的头：“好，我要是弯了肯定找你共度余生。”
……
另一处
楚雨罗在阳台上看了好久，看到楼下的两个女人亲在了一起，才恶寒地打了个激灵，开了瓶啤酒往里屋走。
他一下就看见荣大少爷窝在他家的地毯上，披着一条毛毯激烈打电动的鬼样子，嫌弃的嘴角又向下坠了三分。
荣少爷今年二十一了，却好像在叛逆期一样，学校一放假就往M市跑，和老母鸡躲大黄狗一样躲着他爸他妈，生怕被抓回B市，逼他写个未来三年发展规划出来。
规划？有什么可规划的。荣星野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自从高考下了大力气，一鸣惊人考上了B大，就再也没思考过任何正经事。
这些正经事包括但不限于：学习、继承家业和“联姻”。
“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我刚在阳台上看见两个御姐亲一起去了，其中一个特别像我前女友，我受到了冲击！”
荣星野操控的角色把对方K.O了。他放下手柄，也开了一瓶啤酒：“不怪你，你和前女友的分手理由，是我二十年来听过最震撼的一个。”
两人碰了下易拉罐：“敬你，哥。你又多了一件可以在养老院吹牛的光辉事迹。”
“……吹什么牛，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谁能想到，她谈着谈着性取向还能变？这是我的错吗？”
荣星野认真回忆了下自己接触过的女性，假装思索了良久，实则懒得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道，可能是你的错吧。”他抓了抓自己的碎发，喝了口啤酒，心道该剪头发了，然后才点评道：“真难喝，你能不能给我喝点好的，这酒精也太劣质了。”
楚雨罗一个白眼就送了过去：“少爷，您什么时候回家，我这快养不起您了。我还指望荣叔叔过年给我包个大红包呢，你再嫌这嫌那我直接把你捆送回去讨叔叔开心了。”
“卑鄙。这阵子是不是我在帮你看店？我不帮你看店，你怎么有时间去实验室里卷你的同门？”
“打住，我可不当你的baby。”
少爷闻言白眼一翻，感觉自己吃了只苍蝇。
屋子里沉默了会儿，荣星野点了一支烟。红色的火星在烟头处若隐若现，烟雾徐徐盘旋上升，最后萦绕住男人秀美的指尖。
他等待着一支烟静静燃尽，没有吸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很快充斥了整个客厅。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男人问道：“哥，你见过小女孩儿吸烟吗？”
“当然，我有个朋友，叛逆大美女，她吸烟的时候……”
楚雨罗的声音没再进耳，因为荣星野蓦然回忆起一双疏离冷淡却极其漂亮的眸子：“注意我的措辞，我说的是‘小’女孩儿”。
叛逆吗？她或许是叛逆的。总之不乖巧。
“什么小女孩儿？多小算小？”楚雨罗有些摸不着头脑。
荣星野又问：“你家店附近有什么中学吗？”
“有啊，二中，市重点。”
他弹烟灰的手顿了一下，似是错愕，只一瞬就又恢复了自然——也是意料之中，她看着就很聪明。
“什么中学生？荣星野你别吓我！”楚雨罗这样向来情绪稳定的人也有些惊悚地抬高了音量。
荣星野低头掩住表情，愧疚地低低笑出声：“糟了，我可能毒害祖国的花朵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谁的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