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招揽与抉择 ...
-
考核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地图上还存活的所有考生都被系统给弹了出来。
一道熟悉的白光闪过，瞬间溢满视线，再睁开眼，虞戈看见的是狭窄的模拟舱，那些链接的线仍然附在身体原来的部位上。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花了好几分钟来让灵魂归位。直到来了个机器人在外面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才慢慢地解开那些线，从模拟舱离开。
明暗和万千寒先一步出来了，在不远处等着她，虞戈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四周却传来许多窃窃私语和飘来的视线。
“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视线仿佛惧光的鬼魂，在触及她眼神的那一刻溃散，却在虞戈转过头后再度涌来，简直莫名其妙。
两人同样也是十分奇怪。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半空中的大屏就开始统计本场考核的分数。在此前商议的时候，三人就已经决定好了旗子的归处，由前一场成绩落后的万千寒占了多数，而虞戈和明暗则平分了剩下的部分。
前十名大部分都是自带队伍的考生，虞戈在里头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炎息、奇伦·莱特以及秦无微。虞戈三人因为势单力薄，虽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比起这些人还是数量不足，堪堪挂在了前二十名的尾巴。
但只要看过她们跟不死鸟的那场对战，就不会再有人胆敢质疑这两人的实力，而万千寒在队伍中的奉献也是担得起这样分配的。
然而三人组现在对外界给予的关注一无所知，只是在看见排名出来后松了一口气。就连向来行动力极强的明暗也累得够呛，“终于结束了。”
最终的成绩会在第二天公布，所有考生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考场，回到了一军为此次考核提供的宿舍。虞戈三人吃过饭回去后，睡得天昏地暗，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铃声响起。
在考场待了72小时，精神一直处在极度紧张和兴奋的状态，累倒是排在了后面，然而一下松懈下来，三人浑身累得不行。
但今天是公布成绩的时候。
紧赶慢赶还是在开始前到达了目的地，场上几乎是以军区势力派别而分开坐的席位，明暗抬头看了一圈，拉着两人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综合这几日的观察，明暗发现联邦实际上就是个巨大的“斗兽场”，所有人只是带着伪人面具坐在场边欣赏同类浴血的舞剧，为精彩的一刀割喉和鲜血飞溅而鼓掌称赞。她们像突然闯入的迷途羔羊，不得不同样戴上面具与虎谋皮。这里比沙星给她的观感更不好。
明明只要发个消息的事，却仍然要大张旗鼓地将所有人召唤到这里，虞戈内心困顿，却对一军的作风再次有了个更清晰的认知。百无聊赖的她四处摇晃着视线，企图将困倦的睡潮压下，无意间却落在了不远处站在场边的人影，略有些熟悉的灰色斗篷。
而过了一会，一个灰色短发的女性从侧门里走出来，站到灰色斗篷的旁边。因着距离不远，虞戈敏锐地注意到灰发女性手臂上的图案，如果没看错，那是水母形状的刺青。
任何跟水母有关的事情都会引起虞戈的注意，不知不觉她看得入迷了，企图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场边爆发出一阵欢呼，她的注意力才像收回的鱼钩一样再度回到了自己的躯壳中。
默默地记下那人的脸，虞戈转头看向排名的屏幕，第一是林先玉，前十名的熟面孔有第二的秦无微，第三的虞戈，第四的炎息，以及第七名的奇伦·莱特。明暗位于前二十内，而万千寒落后了些，却也在前五十名范围内，第三场的成绩给她加分很多。
前十名里的其他人都是联邦里小有名气的年轻一代，只除了虞戈。当她的名字出现在大屏幕上时，许多人交头接耳互相打听这人是谁，直到有人认出来她便是打败炎息以及不死鸟的人时，才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
坐在前排的炎息将那些窃窃私语听入耳中，虽然内心接受了失败的事实，但还是忍不住握拳。旁边的苏览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淡定淡定，看摄像机拍着呢。”
能让向来身为天之骄子的炎息发出这样的表情，这个人可不简单。
名单一公布，奇伦·莱特就恨得忍不住咬碎了一口牙，她已经能想到选拔结束后自己要承受来自瓦妮丝·莱特怎样的冷嘲热讽了。然而过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周便是择校时间。人才在新纪元里当然是稀缺资源，而考生也有权利选择理想的学校，尽管她们中的大部分考虑更多是其余因素——譬如学校里的食堂又毕业后的待遇之类的。
当然，像炎息早早就决定好了的——她当然是要回第五军区的光明军校就读，那里有姐姐炎炫就学期间所获得的一切荣誉和痕迹。当然，炎家的势力也是关键，羽翼尚未丰满的小兽还没到能够自主选择道路的时候。在这时，家族既成了助力，也是枷锁。
“那我们呢？”
公布完成绩后，三人艰难地躲开了人流的四处游荡在一军的校园里。住宿期间一切对考生开放，一直持续到报名结束为止。万千寒听着别人议论着各个军校的好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虞戈沉默，虞戈思考。
就在她准备说不如我们掷骰子吧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程青诀。她站在前方的路边，一边看着光脑一边不知在等着谁，抬起头的瞬间瞥见三人的身影，朝她们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程青诀在等她们，为什么？
“恭喜啊，”考核结束，程青诀换回了自己的私服，白衬衫黑长裤，像以往处理学生会事务时习惯性地带上了一副无度数低眼镜，“有空聊聊吗，虞戈？”
微风拂动她的短发缠在颊边，视线越过周围两人，程青诀看向了落在后面的虞戈。
封罗曾问过她为什么要戴眼镜，程·学生会长·青诀的回答是：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更能快速地取得她人的信任和认可。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虞戈一怔，反应了好一会，综合过去对她所有的印象再三考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去一下，你们等会。”
两人向来没怎么直接说过话，虞戈仔细想了想，她跟封罗说过的话还多一点，对程青诀的印象除了是封罗同伴之外别无其她。对于她的邀约，虞戈也有些不明所以。
跟在程青诀的后面穿过一军的校园，来到一座塔楼前，塔尖上一口钟挂在其上，另有不知谁人种植的花卉从阳台围栏里冒出来点缀其间。隔着很远一段距离，虞戈似乎已经嗅到了一股清香，“这是？”
程青诀顿了顿脚步，抬手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阳台上的兰花，“这是校长室，一军的校长博德女士想要见你一面，请跟我来。”
校长，博德女士，见我？
虞戈怀揣着满脑子问号，跟在她后面乘坐直升电梯往顶层走去，花香的味道更浓了。电梯门打开，一路的红色地毯铺在脚底下，径直铺往办公室门的方向。
身旁的程青诀先一步上前敲开了门，直到传来一句“请进”，门开了，虞戈第一次看见处于高层的人物，反而跟她想得有些不一样。
“学生会还有事要做，那我先离开了。”临走前，程青诀还抛了一个眼神给她以做安慰。
说完全不紧张大概是假的，跟明暗和万千寒认识之后，她就很少再去结交陌生的人了，因为社交是一种需要大量精力投入的东西，而她自己则厌倦去重复同一个动作的过程。但博德女士透露出的友好讯息又很好地缓解了这一点——她跟程青诀带给人的感觉很像，游刃有余地就能把握和拿捏社交的分寸和节奏，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你好？”虞戈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博德女士抬手请她在对面坐下，面前是装在一杯温度正适宜的红茶，还顺着杯盖边沿在往外冒出热气。她笑了笑，说，“你好，虞戈，可以称呼我博德。”
看见博德女士的第一眼，虞戈很难不注意到她的眼睛，蓝色的眼睛里潜藏有玻璃纹一样的光泽，像浮在水面上观察着人类和陆地的鲸鲨，利齿被层层叠叠的海水所遮掩，屏息凝神地等待着所谓时机的出现。
看着这样一双充满野心和攻击性的眼睛，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忽视岁月流逝给她带来的一切，不管是两鬓的斑白又或是眼角的纹路，都无法遮掩她身上的气势和力量，只会像勋章一样标榜着她的功绩。
坐在她的面前，虞戈被这股气势稍微摄住了心神，好半天才捡回语言功能，“博德女士，您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空气一时很安静，博德女士开口，语气溢出了欣赏，“我看了选拔的直播，你表现得很好，不知道第一军校是否在你的择校意向之中？”
而另一边，被事耽搁了一阵再出来，封熠抬头看了一圈愣是找不到熟悉的那个人影，转来转去也只看见了另外两个人，还有一个呢？
燕青渠拿着光脑正在刷着一军的论坛。她是一军的毕业生，还保留着以前的账号，听到封熠这样问的时候抬起光脑晃了晃，“好像在博德女士那儿了。”
程青诀是一军里的风云人物，被其她学生关注到也是理所应当，燕青渠发了个帖子问问就得到了她的去向，连带着跟在她身边的虞戈一起。
封熠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不是说不跟我抢的吗？！
这样想着，她脚步一转，熟门熟路地往一军校长室走去。
这是在招揽她吗？虞戈很有些意外。
坦白说，军校选拔里比她出色得大有人在，自己的水平虞戈心里有底，面对这样的招揽第一时间只是觉得这是个圈套。可是图什么呢？
“你有很多想搞清楚的事，正好一军是个不错的地方，或许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心脏被几根钢丝捆住来回拉扯，被勒出尖锐的痛意，虞戈心头一紧，关于进入G-48星球之前的事情，她从没跟任何人提过，包括明暗和万千寒。
法鲁星上一闪而过的悬赏令，又到后来梅卡辛尔基地只针对小水母发出的追捕声明，仿佛关于虞戈这个人的痕迹彻底被抹除消失了一样，所以后来她才能继续以虞戈这个名字参加军校选拔，而并非提前预想好的假名。
这件事被藏在心底，虞戈一直想找机会打探清楚，可是还没等她开始行动，就有人似是而非地逐渐披露了其中一角。
博德女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什么？关于自己？
如果博德女士此时足够了解虞戈的为人，就不会在招揽时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对于身为外来者的虞戈来说，这听起来更像是威胁而不是招揽，平和的表面下是明晃晃的要挟。
当然，这还是在虞戈不知道关于不死鸟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人所安排的前提下，还能坐在原地勉强温和地与她交谈。
“谢谢您的提议，但我没什么想要知道的。”虞戈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舌尖被还带着烫意的茶水滚过，却因为困在当前的谈话中什么香气也无法闻到。
虞戈推辞得很果断，并在心中再次坚定了想法：第一军校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适合她的地方。
博德女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在感受到一股熟悉气息的靠近后悉数咽了下去，“我没有其她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我们绝不会是你的对立面。”
话音刚落，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响起。
塔楼入口的禁制在封熠的手中才维持了不到三分钟，博德女士垂眸，嘴角的笑虚虚浮在上面，如同隔着一层映射的厚玻璃，带着看者主观的臆想。
“真是不巧，难得能跟你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她将茶杯搁在桌面上，杯盏和杯盖之间碰撞产生清脆的丁零一声，“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虞戈。”
“不过，或许有人比我更着急跟你见一面。”
擦着尾音落在地面的瞬间，门被强行打开了，封熠整理了一下衣领才走进来，仿佛刚才制造那么大动静的人并不是她。在她的身后，穿着黑色长袍的校长助理卡洛琳·梅涅克在身后致歉，“不好意思女士，封上将她……”
博德女士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抬头对上那双鹰隼一样的双眸，彼此不必再多加言语，就能明白对方心底的想法。某种时候她们能在一个节点上达成一致，但并不代表此后就一直能维持同谋的关系。理智上，封熠从未觉得她是自己的同伴，从来没有。
“你好，虞戈。”整理了一下领子，封熠抬手跟她打招呼。
在两人眼神交锋的过程中，虞戈悄悄盯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人看了半晌，在她开口说话的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在哪里见过——星网上的军校新闻帖子里看过。
瓦尔基里复校的主要人物，上将封熠。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招揽与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