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永远不要忘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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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真恨透了你这份聪明……”秋水死死咬住下唇，直到铁锈味的腥甜在齿间弥漫，“聪明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浦原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在秋水瘦削的肩后，无数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正诡异地漂浮着，连接着虚无的穹顶。
她竟甘愿成为神明的傀儡，献祭自身，只为将他囚禁在这个美好的幻境里。
“我和祂达成的不是赌约，”她声音带着颤抖，“是典当。”
典当‘秋水’这个存在的全部印记，换取他永远活在这个被修正、被粉饰的‘过去’里。
浦原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口口声声说着不要我当救世主……”他微微歪头，眼底却无笑意，“自己却想当我的救世主？”
秋水沉默地低下头，银发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悲凉。
救世主？
多么荒谬又沉重的称谓。
她不过是个连卍解都使不出来的残次品，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命之火彻底燃尽前，用这微弱的余烬，为他多照亮一小段荆棘丛生的归途。
“就这一次...”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为我…自私这一次，好不好？留在这里……只在这里……”
“好啊。”
浦原嘴角突然向上弯起一个异常灿烂的弧度，变戏法般从袖中抖落另一颗崩玉。
人造蓝光在昏暗的实验室里幽幽跳动，像从神明指缝中窃取的一角冰冷星空。
“反正都是赝品~”
秋水的灵压瞬间剧烈波动，那些金色丝线突然绷得笔直。
她早该想到的，这个永远不按常理出牌，总能在棋盘之外落子的男人。
“浦原喜助——！！”
“你真是笨得可爱。”他轻笑着摇头，“一颗假崩玉就能套出实话...”
“想过吗？”他猛地收敛笑意，“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为何需要与你进行这场交易？”
不等她回答，他自顾自地揭开了谜底，“因为祂…控制不了你啊。无论是作为‘安野’时说出那些被封印的记忆，还是作为‘秋水’时一次次斩断祂精心编织的因果线……你的灵魂，始终在祂的棋局之外。”
秋水彻底怔在原地，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这绝望的棋局，她早已是身陷囹圄的弃子。
“喂…还活着吗？”浦原的身影毫无预兆地贴近，“别告诉我，你这就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了。”
秋水猛地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那因绝望而紧绷的嘴角，却在他戏谑的目光下，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去你的，我才没那么脆弱。”
浦原的笑意淡了几分，眼底浮起一层沉沉的暗色。他深深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忘记是哪一天了。他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他曾见过无数人眼中闪烁的光芒，却无一人是她。
时间悠悠而过，彷佛凝固，又似奔流。
他也无比渴望陪着她，走过那些他们不曾拥有的‘过去’。
他多希望她能陪自己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他…绝不能让她被命运的枷锁永远禁锢。
浦原缓缓抬起手，红姬冰冷的刀锋轻轻抵上她的心口。
“信我吗？”
四目相对，呼吸在咫尺间同步。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以及彼此心跳如擂鼓的共鸣。
“我信的从来都只有你。”
脱口而出，不带丝毫犹豫。
无条件地，毫无保留地。
那是灵魂深处最本能的回应，
是疯子与疯子之间才懂的绝对信任，
是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想就敢押上灵魂、赌上一切的疯狂。
“这场赌局，没有赢家。”
在呼吸交融的致命距离里，他声音低沉而清晰，“…但这一次，请当救世主。请你，拯救你自己。”
“那样的话…”
秋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如果…我们能再见面…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无论多久。即使世界倾覆，星辰陨落…
我会等你归来。直到时间的尽头。”
“那说好了，浦原喜助。”指尖轻轻触碰他握刀的手腕，“永远…不要忘了我。”
“我答应你。”
刀锋，无声地没入胸膛。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只有一种奇异的、冰凉的抽离感。
世界，在秋水身后发出了无声的悲鸣。
规则在哀嚎中瓦解，时空的经纬在剧烈地扭曲、重构。
浦原伫立在席卷一切的废墟风暴中心。抬起头，看着天空那些束缚着命运的金色丝线寸寸崩断。
所有被神明篡改的因果，此刻尽数粉碎，化作一场璀璨到令人窒息的金色光雨。
在更高远的神域之上，那端坐于命运王座的存在，开始片片剥落。那张曾覆盖着神性漠然的面孔，此刻终于显露出他无比熟悉的、属于“她”的笑容。
祂的唇瓣无声开合，最后一丝意念，轻柔却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底：
“浦原喜助。这次，是你赢了。”
浦原怔怔地望着那张在漫天金雨中逐渐归于虚无的面孔。半晌，仰天大笑，笑声在崩塌的世界废墟上隆隆回荡，直贯向那重归混沌的虚空。
神明能丈量三千世界的重量，能预见命运长河奔涌的万千支流，却永远无法参透人心深处那一点不灭的微光。
就像落叶归根，谁能说清是风的执着，还是树的成全？
人心的温度，从来不是冰冷的法则与全知的权柄所能度量的存在。
就像祂永远不会明白，为何有人甘愿将永恒的未来典当，只为换取掌心一瞬即逝的暖意。
灵魂上的烙印，纵使时光荏苒，亦永不磨灭。
命运闭环，因果颠倒。
无数曾并行不悖的平行世界，此刻无声湮灭。
唯有最后一点星光，在绝对的虚无中倔强流转，凝结成一条首尾相接的因果之线——它是唯一，亦是最后。
那条孤独的命运长河尽头，散落的灵魂碎片在星光的牵引下重新汇聚，化作银发少女的模样。
——那是尚未被命运碾碎的、最初的她。
流魂街的夜。
湿冷，泥泞，死亡的气息弥漫。
本该在孕育中夭折的生命，因虚的力量撕破死亡茧壳，在绝望的夹缝中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一个被虚养大的女孩，带着满身谜团，跌跌撞撞，重返尸魂界森严冰冷的秩序。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亲手会斩断神明的时代。为这无尽的循环，画上由她自己书写的句点。
不是作为被拯救者，而是成为自己的救赎，完成那破茧重生的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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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之后的黄昏总是格外漫长。
蓝染的野心已被封印于无间，一护的力量归于平静，世界沿着既定的轨道平稳运转。
只有少数人记得牺牲的七亚。
而“秋水”这个名字，连同她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消散在芸芸众生的记忆之外，无人知晓，无人提及。
除了他。
浦原拄着那根从不离身的拐杖，步履沉静，一步步走向空座町边缘那座最高的山丘。
远处，夕阳缓缓沉沦，将整座城市浸泡在温柔的橘红色光晕里。
太阳，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是旭日。当它在此处沉落，必在彼处新生。
生命的光辉从不曾真正熄灭，只是转换了存在的姿态，在轮回的间隙中静默蛰伏。
香风拂过，草树沙沙作响，如低语，似叹息。
他在山顶站定，沉默片刻，学着记忆里她当年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抱膝坐下。
抬眼望去，暮色已然浸透连片花海。
时间，是一双沉默的眼。
见证欢欣，凝视悲戚，目送一场又一场无可避免的离别。记录着一切兴衰荣辱，却从不加以评判。
记忆，则是一阵温柔的风。
拂过山峦，掠过海面，在漫长的孤寂旅途中，抚慰着疲惫的灵魂。是逝去者存在过的证明，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无形之桥。
只要最后一个记得的人不曾消失，消亡便不是真正的终点。
所以，他要活得比谁都长久，记得比谁都清晰。
或许，在某个同样被夕阳镀上温暖金边的黄昏，一个银发的身影，会踏着漫天的霞光，从时光的彼岸，一步步向他走来。
“如约而至”——浦原的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这个词，突然变得格外动人。
等待的滋味固然苦涩漫长。
但只要最终能相逢，只要那双红眸能再次映入眼帘，便不负这穿心蚀骨的期盼，不负这以灵魂为注的、穿越生死轮回的约定。
他凝望着暮色尽头，目光仿佛要望穿这流转不息的光阴之河。
望穿，那名为“秋水”的归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永远不要忘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