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noid》GUNRISE

2、Chapter 2

　　我被藏在凯隐身体里的拉亚斯特带回了他的家。

　　这地方我并不陌生，因为每次凯隐清醒过来后，发现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我时，我都会被他无情地丢出家门。

　　所以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凯隐的房子。

　　我又开始流浪，在繁华的铲铲市漫无目的地游荡，躲在某个小巷或者桥洞一类的地方坐下来，抱着自己的胳膊，留恋他残存的体温。

　　和他交换过体温、心跳和吻的我，能不能称得上是拥有了他的一部分？

　　我还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还要多少鲜血的浇灌和喂养，才能让自己彻底融进他的骨血，变成他隐隐作痛却割舍不掉的那个伤口？

　　凯隐……凯隐……凯隐……

　　我任由自己的理智随着情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空气中的水分变得格外充足，我看到自己的眼泪似乎变成了一滩水，紧接着是一条河流，无声无息却不容忽视地慢慢淹没了面前的小路。

　　“涨水了！”

　　“涨水了！”

　　“涨水了！”

　　耳畔的声音被接受进大脑，精密规整的信息经过我大脑里那块彻底疯狂的碎纸机的搅碎打散，再重新组合，我竟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我茫然地抬头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却发现自己像是一条鱼被泡在咸水里，不，我变成了一个能在水里呼吸的怪物被泡在由情绪组成的泪水里。

　　我甚至能够看到眼泪的组成成分。

　　氯化钠，一氧化二氢，加一点可怜的血红色的情绪。

　　“看，在现实世界里，就连情绪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自嘲地笑笑，却不小心张开嘴，吐出一个泡泡。

　　一口泪水被我吃进嘴里，咽进胃里，流进心里。

　　一种巨大的悲伤的酸腐味涌进来，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我被这滔天的痛苦给打败，跪倒在地上，无助地抱住自己的胳膊。

　　太痛了……谁能让我死在这里……

　　我心底被那泪水烧灼掉了一个大洞，源源不断地把我的情感、我的理智、我的感知给漏掉，我感觉自己一瞬间变得很空很空，就好像被一个怪物夺走了灵魂。

　　面前突然透出一个模糊的虚影，巨大的诡异的笑脸在眼泪组成的洪水里撕开一个口子。

　　我看着面前那人，他还穿着家里的睡衣，白背心外面套了一件舞台上的表演服，他带着兜帽，脸上是一块涂鸦着笑脸的面具。

　　他背后悬浮着一柄巨大的镰刀。

　　他向我伸出手。

　　“过来。”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一瞬间，那些包裹着的泪水构成的河流变成了血红色，停止了增长，它们缓慢而温驯地流进下水道，天色恢复了晴朗。

　　我看着他，意识到了他是谁。

　　拉亚斯特。

　　我的心再一次揪紧，我看着他脸上的面具，知道他一定透着面具上的空洞打量着我，但是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

　　凯隐呢？

　　他霸占了凯隐的身体，那凯隐怎么办？

　　我甚至连站起身子去询问他的勇气都没有，他的训化非常成功，看到他我就不由自主地双膝发软想要跪下。

　　跪在他的面前，臣服于他，用血液来供养他，再祈求他能施舍我一点爱。

　　这是我一贯做的，但是今天我突然不想这样了。

　　泪水的腐蚀仿佛也把我的奴性和胆怯给筛掉了，我很缓慢地迎着他的注视站起身子。

　　“凯隐呢？”

　　面具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我就是凯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