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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步履不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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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很神奇吧。
千手扉间第一次觉得,木叶的大门是这么的令人抗拒,两边值守的忍者是那样的过分热情,以及自己创立的暗部是如此的高效。
把莲和硝子安顿好后,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
望着墙壁上挂着的人像,窗外就是火影岩,若不是对某些事情还留有一定底线,千手扉间是真想把大哥从黄泉拉回来,当面质问其所作所为。
如今在雷之国云隐卧底的忍者已经传来消息,称得上是举国之力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一名‘不是木叶的忍者,也没上过忍者学校’的‘少年武士’。
疯狂,荒谬,这是千手扉间既熟悉又陌生的战争。
战火,不会因为祸首伏法而熄灭,相反,在火星落到引线上的那一刻起,纵火之人是谁就不重要了。
好消息是,这些情况在千手扉间的预料之中,坏消息是,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雷之国对外宣称是木叶在两国结盟仪式上刺杀了二代目雷影,而‘云中两道光芒’的金角银角兄弟在追击的途中了木叶的埋伏。
现在,他们要求木叶必须交出那名‘祸首’,否则绝无和谈的可能。
看着云忍发布的檄文,千手扉间实在是止不住地冷笑。
什么时候忍者之间的死斗还要靠下战书了?句句不离道义,字里行间全是利益。
但这不是交与不交的问题,千手扉间对此看得很清楚。
檄文之所以是檄文就意味着这份文书不是经由忍村,而是大名,是代表雷之国的态度,是讨伐‘背信弃盟’,是‘正义之师’。
然而其对象所指——‘祸首’——谁是‘祸首’?
是火之国吗,是木叶吗,是那名‘少年武士’吗。
可以是其中之一,可以不是任何一个,但也可以是全部。
除了颠倒黑白,更是利用这点微妙的不同离间火之国大名与木叶之间的关系。
这场事变的真相已经无法证明也无人在意了,如果木叶不交出‘少年武士’,便是‘包庇祸首’,如果火之国的大名支持木叶,便是‘挑起战争’。
火之国的大名未尝没有发现这一点,可如果能赢,如果有利可图,那早在二代目火影被重创回程的路上,声讨雷之国的檄文就该满天飞了。
现在,连火之国大名派发给木叶的信中都在问‘人找到了吗’。
千手扉间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连愤怒的力气也没有,读信时突然的冷笑出声甚至把猴子吓了一跳。
‘老师,事情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既然如此,请让我带莲前去,这件事本就是云忍有错在先,他们贼喊捉贼不过是怕当日的真相被揭穿,但事实就是事实,若是对簿公堂,莲也是我们的证人,我以我的性命担保不会让他遭受任何不白之冤和一点伤害,想必两国的大名必定会是非分明,在众人面前不会任由个别人颠倒黑白,破坏两国之间来之不易的和平!’
不是他偏心,比起有宇智波一族背景的镜和同样是普通忍者出身的团藏,千手扉间确实更属意猿飞日斩,在自己的这个学生身上,他曾经看到过像是烛影般摇曳的希望,一个时代即便到了落幕的时候也总该留下些什么吧。
‘猴子我问你,如果两国大名相信了你的分辩,但莲不是忍者却将云隐传承的六道仙人使用过的五把忍具全部损毁也是事实,现在他们要你在众人面前杀了莲,同样再由云隐除掉那个造谣生事者并为结盟仪式的事赔礼道歉,所有事情便能一笔勾销,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你杀还是不杀。’
‘这…怎么会…’
但是,没有但是,千手扉间并不后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将会做出的让猿飞日斩成为下一代火影的选择,因为那是自己犯的错误,不是猴子的。
‘断不可让他们二人离开木叶,老师,一旦交出所谓的少年武士,便是坐实了那些云忍罗织的罪名,到时候更是百口莫辩,如今何苦自证,既然他们能凭空捏造反咬一口,我们也只需咬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少年武士,是雷之国为了发动战争编的借口,何况区区一介武士便能破坏六道忍具,而且还是五件,相信这种说法的人平时不是被当成疯子就是傻瓜,所以必须在内部对其来历彻底调查清楚,说不定与铁之国有关,只要能切断两人间的联系,比如通过幻术之类影响精神的手段,就能使之互为人质,分别掌控一个枯骨生肉着手成春的巫女和一把更胜于六道忍具的妖刀,不需要担心部队伤亡和关隘天险,这场战争的胜利……!’
这也是他的学生,千手扉间极力压制自己的情感,抛开个人立场与信息差,尽量以一个客观的角度去评判其中的现实意义,并以不知者无罪的理由说服自己,如果知道莲和硝子的真实身份,志村团藏未必会有这样一番论调。
‘指日可待?这就你的计划,在你看来大局已定便是如此,团藏,我问你,假设如你所说,他们二人真的与铁之国有关,而铁之国因此放弃了常年中立的立场,也对木叶发难,你又要如何应对,还是矢口否认吗,你可以不承认,你甚至可以不把只有武士军队的铁之国放在眼里,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了解一直以来闭关锁国的铁之国吗,你一边揣测其中秘辛,一边又自以为能将不属于你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中,既然将他们称作巫女、妖刀,你就不怕玩火自焚、妖刀噬主。’
‘老师…为什么、我…’
不是他不想一视同仁,千手扉间终于还是打断了他曾想交付暗部的人选,志村团藏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凡事论迹不论心,思想不能作为犯罪的证据,此前未能及时发现并予以纠正还放任其发展至今,没有对自己的弟子尽到应尽的指导,是他的问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们,他们原可以置身事外,根本不用卷进这个积弊成疾的漩涡中来,老师,我仅以我个人的名义请求您,请允许我护送他们离开木叶,直到确认安全,哪怕您宣布我是叛忍也无妨,不,请您下令,让木叶的忍者和云隐的忍者来诛杀我这个‘祸首’吧。’
宇智波,终究是宇智波,千手扉间突然有些释怀,他承认自己对这个仿佛被诅咒的一族有偏见,但还没到赶尽杀绝除之而后快的地步,相反千手扉间一直希望宇智波能真正为木叶所用,镜是个好孩子,不是因为和其他宇智波想比,仅仅是作为一名木叶的忍者,作为他的学生之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镜,拥有写轮眼这种特殊血继限界的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明白这句话其中的含义吧,他们的能力此前没有被注意到是一种幸运,而他们能力的被人发现,是一种偶然,也是一种必然,你应该庆幸,发现他们的人恰好是我们,你想送他们离开木叶,可世上除了云忍还有雾忍、岩忍、风忍,离开火之国,还有雷之国、水之国、土之国、风之国,五大国之外还有铁之国,不用我再多说,你想替他们承担所有莫须有的罪名,但你也要想清楚,真正使他们获罪的是什么,你有你的‘原罪’,而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
其实自己没立场去指责镜的天真,或许在场所的人之中,只有镜是纯粹为了那两位少年考虑的,这点连他也做不到,千手扉间清楚,血脉、亲情有时是一种借口,让同样掺杂着私心的利用变得名正言顺的借口,不过是现在他除了隐晦的提及,还没有宣之于众。
‘还有一件事,’宇智波镜微微颔首,不知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随后看向一旁的同期,‘从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那天起,我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同伴之一,直到现在也是,所以我必须亲口告诉你,团藏,我不会支持你的计划,并且,如果你胆敢对莲和硝子使用幻术之类的手段,赌上自己这双写轮眼,我会像迄今为止对待所有敌人那样,阻止你。’
鸦羽般的黑发,血池般的双眼,轻缓的语气,平静的笑容…勾起了他关于…过去一些不好的回忆。
千手扉间深深地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杂念排除。
时间不多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火影楼的办公室里。
忍村与忍村,大国与大国,战争,势在必行。
然而内忧外患,就像祸不单行,从来不会独立出现。
千手扉间知道,族中长老和水户夫人,都在等自己的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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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奉着个体强大的兄弟,败在个体的刀下。
甚至没有理会那两人的想法,至于那些做鸟兽状散的云隐忍者,莲一开始也没打算让这场战斗的情报不会泄露丁点出去,或者说,正是硝子想借此引蛇出洞。
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目前的这种感觉,莲只觉得他迫切地想联系硝子,想要听到她对自己说话,哪怕只是片刻的注视,是因为要讨论关于九尾部分力量中魔力与咒力的结合分析吗,好像是但又不完全是——
在树林的另一端,硝子突然笑出了声。
她手边的两名病人,黑发的宇智波和白发的千手,有些诧异地同时看向她,对面下巴带疤的青年则一副怀疑加剧要应激了的样子,而被他的老师称作猴子的忍者在不明所以的茫然中回过神来,主动询问是否有什么新的情况或者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
为了不让这几人看到莲的战斗过程,硝子刻意放缓了自己的治疗速度。
所以,看似她将左右两只手分别贴近宇智波镜和千手扉间的肩背手臂同时进行治疗,实则硝子刻意减少了自己的咒力输出以压低反转术式运行效率,因此比在获得写轮眼这个咒力增幅插件前的用时还要长。
嗯,差不多跟刚入学那阵,五条和夏油又一次从模拟训练演变成无限制格斗结果把她的新夏服连带其它包裹一起给毁了,为了给两个不想明天鼻青脸肿的去京都校见人的家伙们一个教训,直到最后一刻才让他们恢复如新的那次不相上下难分伯仲吧,硝子在心里估计着。
问题不大。
至于为什么优先宇智波镜和千手扉间,倒不是因为二人已有性命之虞。
镜自不必多说,观察原本比她小得多的豆丁,一朝超过自己并对此若无所觉的样子,实在是种新奇的乐趣。
而千手扉间嘛,实在不是此前多受其照顾的缘由,硝子出于多方面考量迅速做出决定,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限制这四人的行动范围。
起初,千手扉间在刚意识到其伤势有所好转后便想起身,立刻就被硝子用充沛咒力输出下强化过的臂力按下。
本就疑心未消的志村团藏差点就要扔手里剑,被身旁的猿飞日斩一把拦住。
与此同时猿飞日斩还不忘向千手扉间进言,“老师,请您务必接受治疗、保重身体啊!”
“老夫已经恢复得够了,难道还要连点旧疾和擦伤也全部治好才上战场吗!”
随后他便发现自己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因为猴子清澈的眼神里的确透露出这个意思。
猿飞日斩又看向行医的少女,硝子面不改色地撒了点不会被揭穿的小谎,“旧伤有很多呢,新伤也很严重啊,会死的哦~”
几乎是话音未落,猿飞日斩、志村团藏、宇智波镜,三人和而不同,带着微妙谴责意味的眼神一齐落到了他们的老师身上。
“你们到底该信谁的话。”
“当然是医生的吧,不然你们的老师已经站起身了,我怎么可能按得住身经百战的忍者呢。”
硝子一脸无辜,眼神却因过于诚恳而出卖了其中的那点幸灾乐祸。
千手扉间久违地感到一种有口难辩,谁能想到一开始自己最想追上去的弟子现下已经成了她最坚实的拥趸。
凭借曾经在小班级时的了解,硝子在拦下他们前就知道,性格上,志村团藏一定会出于谨慎留下,而猿飞日斩一定会想办法追上去。
可惜她不能再腾出一只手来,但其实也用不上。
“所以,这也是我治疗你们的条件一,”见猿飞日斩还没反应过来,硝子继续说道,“他的实力你们都亲眼所见,不必担心。”
“嗯,但是…”
“但是,我只是个医生,没有莲那样的能力,很弱的,”这大概是除了灰原,自己同学里最好骗的了,“在对别人进行治疗的时候被敌人发现的话…就麻烦了对吧。”
“对啊!”
“拜托你进行护卫了,这样我才能专心治疗,等你们伤势恢复得差不多我们再去支援不是两全其美吗。”说着,硝子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再次减少咒力输出降低了反转术式的运行效率。
“明白了、这期间我绝不会离开半步的!”
千手扉间已经顾不上替自己被少女三言两语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学生着急,“‘莲’,就是那孩子的名字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虽然是花的名字,但也不是‘惠’这种听起来就是女孩子的名字吧,当然,那家伙长得是很漂亮啦,我觉得他非常适合被母亲所取的名字,还没到会让人误会性别的程度。”
硝子故意曲解千手扉间的问题,答非所问地透露出一些无关紧要但能起到铺垫作用的信息。
“不,老夫没有这个意思,‘莲’是个好名字,想知道他的姓氏,有什么不方便讲的吗。”
“很奇怪啊,应该说是您有什么在意的地方才对,一个劲地追问别人的姓名,却对您自己的只字不提。”
没有理会千手扉间话中的陷阱,硝子琢磨着,不知道自家小叔会不会因为曾经教授给她的卧底技巧终于用在了心腹大患之一的身上而在另一个世界感到欣慰。
“能对萍水相逢之人伸出援手,在当今世道已是罕见,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于忍者而言更是如此,刚才的话令人有所介怀也是在所难免,老夫是木叶的二代目火影,小姑娘你若感到不快便权当作老夫的一时失言,忘了便罢,不要往心里去。”
不得不承认,小叔叔一直以来的戒备不是无的放矢的煞费苦心,千手扉间,尤其上了年纪之后,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话说的好听,又句句在理,看似替她考虑,实则换了种方式在试探,不过自己的斗志难得有所激发,硝子也没打算就此作罢。
“您说笑了,日升月落,世道不是向来如此吗,至于‘萍水相逢’——您当真胸怀宽广,是个大人物——不然说是‘刀剑相向’也不为过,”漂亮话嘛,谁不会说,“诚如所言,既然忍者有忍者的规矩,那么作为医生,‘悬壶济世’便也是我的天职了。”
“忍者也是人,有父母兄弟,自然也有国家忍村之别,医生,起码我们这里的医生做不到像这样救治忍者,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
“硝子,”她就知道千手扉间不会轻易放弃,“在旅途中救治患者,是兴趣使然,没有老师。”
“没有师傅,那便是父母了,不能透露姓氏是有什么难处吗,你们既然能对他人施以援手,自然也该有人能帮到你们。”
“没有。”
硝子努力翻找着记忆里需要咒术师在特殊情况下摆出一张冷脸唬人的架势,只可惜她的同期太不着调偏偏又强的过分,而其他人中,七海——冷脸源于难得一见的靠谱但更多是种严肃的命苦,歌姬——冷脸不仅有认真的专业精神还有责任感的体现,伏黑——冷脸是态度也是和五条互为共轭父子的后遗症,冥冥——冷脸不是冰山美人的伪装是对cheap man的拒绝…到最后,留在脑海中的是人如其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视荆棘碧血若无物的神情…
“没有姓氏。”
得到明显生硬的回答后,千手扉间再度陷入沉默。
计划通,硝子面上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默念,虽然不知道自己模仿得像不像,但从千手扉间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成功了。
有些事情,哪怕把真相喊破嗓子,也会有被怀疑其中猫腻,而同样的事情,矢口否认或缄默不言,反而会被深信不疑。
依照目前的情况,硝子判断她给自己和莲通过‘贴标签’的形式,已经让两个在战火中偶遇并背负着各自不为人知过去的少年的形象深入人心。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并且越是聪明的人就越会对自己发现推理出的结果不疑有他,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
突然的笑声打破了一度低迷的气氛。
“啊,你们就当作心灵感应好了,”听得出,少女正努力压抑自己声音中的个人情绪,“莲说,‘很可惜,五件忍具不小心全部破坏掉了,以后应该也无法修复和使用了’,然后,他还问,‘那两个人,需不需要留活口呢’。”
硝子不由得想起那次,五条悟以十万紧急的声明,在凌晨把她从深度睡眠中强制唤醒,并要自己一定火速赶到他发来的地址去。
她第一次见到伏黑惠这个被五条悟以‘父债子偿’的理由收养的孩子,就是此等情况。
进门就看到自己那位同期正与一黑一白两只式神犬对峙。
‘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
‘哎呀,硝子你来得好慢,对了对了,门口的牌子你看见了吗?’
‘什么?’
‘内有恶犬…禅院与狗不得入内…!’
硝子不清楚那两只式神犬能不能看懂人类的文字,她只知道五条悟是真的狗。
难怪小孩发烧到意识模糊,它们都不想让五条悟接近自己的主人。
猫嫌狗厌,不外如是。
最后,直到伏黑惠在床上悠悠转醒,一黑一白两只式神犬才停止对五条悟的戒备——也算是逃离被其耍弄的魔爪吧,飞冲到主人跟前,轻巧地将两只前爪搭上床沿,‘汪汪’的叫着,吐出舌头,摇晃尾巴。
一副颇有些邀功意味的样子,没来由的,收到莲的念话内容后硝子下意识回想起那副画面。
而短暂沉浸在回忆中的少女没有留意到,周围的四人在听到她的话后,一瞬间,各自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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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繁星密布,人间万家灯火。
如果条件允许,千手扉间不是不想三过家门而不入。
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了那扇大门。
他知道,里面早有人在等他,只是碍于水户的面子没来催罢了。
“今天晚上,当着诸位长老的面,那两个孩子怎么来的,你必须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解释清楚!”
头白齿豁的老人,质问起人来倒是毫不含糊。
“纲手她……”
千手扉间只觉得自己心中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但事已至此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已经睡下了,我亲自去看过,还嘱咐她们留意,没事的,你但说无妨。”
沉稳的女性声音传来,在即将烧开的锅里扬汤止沸,片刻之间房间内便安静下来。
一直以来千手扉间十分感激于漩涡姬君特有的那份顾全大体,今日尤甚,但正是这份感激,让他愈发张不开口。
如何说起,他也想知道从何说起,但千手扉间觉得这事应该去问他众望所归声名远扬的大哥。
谁能想到千手族长、木叶初代目火影的离世,带来的不仅是各大国及其忍村的虎视眈眈,还有两个私生子。
原谅他,千手扉间也不想用‘私生子’这么不光彩的词汇来称呼那两个对此一无所知的无辜少年。
但他大哥毕竟是有家室的人,甚至连孙女也已经开始懂事了。
想到这,千手扉间不由得又是一阵脑仁疼。
那一双儿女,年龄不过十六七岁。
再怎么算也不可能是在与漩涡一族联姻之前,而且不大不小,还是在有了纲手的父亲之后才出生的。
真是造孽,千手扉间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但绝不会像那几位长老一样说出口来,千手扉间清楚,真正该聆听这些雅言的人已经不在世上了,指望他不如指望他们的父亲能泉下有知,好好算一算这些年的旧账新账。
十七岁啊,十七岁,木叶成立才过去多少年,纲手都可以管那两个孩子叫哥哥姐姐了!
千手扉间就不明白,忍者也不是要完全限制掉娱乐活动,何况赌场一次没少去——扉间第一次在宇智波斑死后觉得大哥赌博的嗜好也不是特别难以忍受,一条街上,酒、游女,怎样也能玩,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
哪怕把人带回来,也总比现在让两个孩子流落在外相依为命的好。
但无论如何,兄长他最对不起的都只有一位。
漩涡一族的姬君,当初是为巩固盟约才来联姻,原本不一定就要成为九尾的人柱力的。
这些年,人们对初代目火影夫妇和谐美满相敬如宾的共识是怎么来的。
千手扉间能不知道吗,他大哥在其中最多就是起到一个装饰性的作用。
即便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能够作罢,那孩子呢,大哥在把那个吊坠送给纲手时有没有想过,她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在另一位孩子的身上见到这件被自己视作独一无二的礼物。
——两个孩子,甚至是一儿一女,在此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过。
千手扉间回忆起在那片林中与他们交谈时的情形。
他当时一眼看出,势不可挡若无鞘之剑的少年,绝非二人中的主导者,剑锷后唯一不会被其刃所伤的地方,握住剑柄的,正是那位自称医生的少女。
‘没有姓氏。’
千手扉间记得她在说出这句话时流露出的神情。
与此前自己几番试探时不以为意的样子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但与那个持刀少年不经意间如此相似。
坐实了他的猜想。
精湛的医疗忍术,或许连少女自己都不知道她救治他人所使用的能力是什么。
不是只针对开放性创口,在从未有人指导过的情况下,甚至能一心二用,做到对查克拉控制的极致。
纲手在医疗忍术上的天赋十分出众,除了她的祖父,哪怕是百年后也无人能出其右,但正是这份相似的对查克拉的控制能力,让千手扉间意识到二者真正的区别所在。
查克拉的性质不同。
千手扉间曾认为,纲手的医疗忍术天赋属于隔代遗传,已是相当难得,要知道她的父亲想要学习都十分困难。
可如今看来,还有更为接近的继承者。
内脏、骨骼、神经,有过解剖经验的千手扉间清楚这些地方与一般的血肉不同,其构造更加特殊,尤其在肉眼无法看到的情况下,想要确认患处并进行对应的治疗,恢复速度就要比外伤慢上许多。
然而她在继续治疗镜和他的同时,效率也只是降低了不怎么明显的一点,甚至还显得游刃有余。
在过程中千手扉间是故意通过谈话,想要进一步分散硝子的注意力,以寻找薄弱环节,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仅是趁人之危,甚至称得上是恩将仇报,可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不能不防。
其实外伤恢复后,他就想直接起身离开的,却直接被少女按住,三言两语就让自己的弟子‘倒戈’。
或许人上了年纪真的会变得喜欢回忆从前,这对忍者来说原本只是一种存在于奢望中的臆测。
千手扉间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刚踏上战场,有次被火遁大面积烧伤,最接近要害的一处伤口还很深,幸好兄长就在附近执行任务。
对他治疗结束后却又挡在自己身前拦住了父亲,声称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看似只将一只手轻放在自己身上,可扉间觉得如果他还想继续起身的话一定会被按出重伤。
可能是低估了柱间当时的治疗能力,也可能是看穿了自己儿子的把戏,父亲只是骂了几句妇人之仁便离开了。
硝子面上不似作伪的表情,和看着他眼神中闪烁的那一点狡黠,还有那差点让他怀疑自己的力度,让千手扉间不由得产生了一瞬自己还有可以求助之人的错觉。
看似人畜无害,但只要她想,轻而易举便能把握主动权,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命令,等回过神来大家已经被牵着走了,谁也不会提起戒心。
最后的试探和追问,千手扉间承认他做得有些过分,无异于揭人伤疤,可少女藏慧于内的那份聪明,错过这次机会或许下次就更难问出什么了。
“你连战场都能要他们去,偏偏自家族地不许进,当是什么龙潭虎穴吗,我们也把话放在这里,如果明天你还不能带他们来,就别怪大家不给你这个火影面子!”
才走了一段路,千手扉间只觉得世界都清净了,在纲手常拉人陪她玩的院子中央停了下来,太静了,就连一声鸟啼也没有,微弱的虫响在夜风擦过草叶间被无限拉长,静得仿佛一种耳鸣,他回过头,却不知道自己是想要望向哪里。
“要去看看吗,虽然见面的时候总是逞强,但一有消息纲手那孩子向来跑在最前面,就算被叫起来也只会佯装生气吧。”
“不了,这件事日后再怎么宣扬出去,现在也不该传进她耳朵里。”
“是要去看看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吗,不知道突然换了环境还适不适应,能不能睡个好觉呢。”
“今天…大嫂见过那两个孩子了是吗,您有什么看法吗…”
如果说硝子是印证了‘女儿像父亲’的话,想必莲便是‘儿子随母亲’吧。
千手扉间并不会以貌取人,但这不代表他的审美就不存在。
客观来说,大家对千手柱间的认识更多来自于对他气度的印象,所以哪怕长相并不差,也从没人讲过‘好看’之类的话。
但莲的‘好看’是不一样的。
如果通常所说的‘好看’是对不同风格和角度下的美的统称,那么莲的‘好看’就是任何风格和角度下的美的概括。
用‘漂亮’来形容或许本人也会觉得奇怪,但除了‘漂亮’这种纯粹的形容,还有什么能用来说明本就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现象呢。
正因如此,谁会在分别看过两人后觉得是‘子肖其父’,一定会被骂是辱没了其母亲的功绩。
没人听到兄长提起过,也没人见到过莲和硝子的母亲,否则仅仅是这样一位美人的出现就不可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大家盛赞漩涡姬君的容貌,尤其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
村民中的长辈会对着刚懂事的孩子描述当年公主的风采,在被质疑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童话故事里的形象时,便让他们有机会就去亲眼见证,那份美丽,似乎也成了木叶的象征之一。
千手扉间清楚现在的木叶是怎样的青黄不接,都说时势造英雄,可随着那个造就时代之人的离去,一个时代似乎即将落幕,原本他自己也会是从舞台上退幕的人之一。
但希望仍在。
就像村民至今还会通过水户夫人未曾褪色的美去仰观一个时代年轻时,那些锐意进取,振奋人心的日子,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也充满对未来的向往。
她应当是在意的,千手扉间不认为女性就必然会在意自身的容貌,但保持美好的事物是人之常情。
哪怕原来不曾在意,且阴封印本质上也是为储存查克拉被发明的,但从丈夫去世后,各大国之间迅速弥漫的紧张空气导致人心不安,她便频繁盛装出席各种事务活动,不难看出这种有意使用是为了什么。
“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好歹是漩涡一族的忍者,凭借查克拉感知,在高处远远地望见了,”漩涡水户的神情、语气,一如往常,像此前谈起任何一位后辈那样,为他们认真分析着,“非常敏锐,其中的男孩子是叫莲对吧,他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一开始光凭文字描述我还很难想象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能击败重创于你的两名云忍,还破坏了五件六道忍具,直到被他‘盯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像是在一瞬间被‘杀掉’了,就连体内的九尾也躁动不安起来。”
“接着那个女孩望向我,”或许是回忆起当时感觉带来的影响,她顿了顿,“嗯,硝子,虽然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冲我笑了,随后两人就像无事发生一样。”
漩涡水户不认为千手柱间是会以貌取人的类型,她甚至为此感到遗憾过,因为在成亲当日,自己身着白无垢的时候,众人纷纷惊叹于姬君的美丽,但他,作为自己丈夫的那个男人,甚至没有为此称赞过一句。
说不介意一定是在自欺欺人,漩涡水户并不期待她的婚姻,因为清楚自己只有等待被安排好的命运,她依然爱自己的父亲和族人,她自愿牺牲,这没什么可抱怨的,但是那件白无垢,是母亲在去世前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她掌握阴封印,或许多年后自己仍能保持出嫁那天的样子,可那件白无垢,却只能穿一次。
让我成为众人眼中完美的幸福新娘吧,让我的丈夫由衷地称赞我吧,离开家的前夜漩涡水户这样祈祷。
剩下的半个愿望是在两年后的不经意间实现的,村里举办的第一次赏樱大会,那时候宇智波斑甚至还没有叛离木叶,漩涡水户第一次不是和贵族而是和许多不同家族的忍者们一起喝茶吃点心,欣赏头顶如云似雪,纷纷扬扬的樱花。
她好像是第一次意识到它们的美丽以及最初的人们举办赏樱大会的原因。
‘水户,今天的你很漂亮啊。’
还以为是男人总算架不住群众的起哄开窍了,她故意问道,‘那你说说是我哪里好看,妆容,还是衣服?’
‘终于看到你笑了,我一直担心会不会哪里做的不够好,你能适应这里的环境真是太好了。’
所谓的‘心’到底是什么呢,那天以后她再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关于纲手的父亲,我和柱间的儿子,”漩涡水户平静地说出她的答案,“他在那两个孩子来到木叶前就已经牺牲,在我看来,也是一种幸运。”
残酷的现实,言尽于此。
千手扉间钦佩漩涡水户作为领袖的气度,她对孩子的爱一定不比她的丈夫,自己的兄长少,但面对战争和村子,还是做出了最为理智而准确的判断。
如果纲手的父亲还在,此时一定无法免于被比较,并且注定在比较中落败。
到时候遭受非议的绝不止他一人,最为残忍的是,这不是源于他没有天赋或是不够努力,仅仅是,天才之上亦有天才。
但令千手扉间不安但无法言明的还不止于此,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到过自己的猜测和预感。
‘没有姓氏’,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有’。
硝子提到过,‘莲’这个名字正是母亲为他取的。
为什么母亲留下了名字,却没有留下姓氏呢。
千手扉间回忆起他私下询问对二人的看法时,镜的回答——
‘很亲切,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我父母离世得也早,但没有兄弟姐妹的缘故吧,见到他们就觉得很是亲切,像是,不,是我想和他们成为家人。’
明明长相并不十分相似,为什么自己会将无关的两人认错呢,莲…宇智波泉奈…宇智波——
少年转身离开时,脑后辫子上的绳结,也是他看错了吗,还是说那种系法并不特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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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此地是…刀…!”
连发出完整的惨叫这等最后的悲愿都不被允许,得不到满足。
月光似是也耻于照见,避于层云之后。
大地流血,宿业未绝。
夜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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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
出门前,莲秉持职业精神,挑开窗子朝外望了一眼。
而后,一言不发地合上。
“怎么了?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理论上,应该是族里,包括我叔父也需要问好的长辈们,在外面一条街上…摆摊。”
硝子直接推开窗,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番。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身份存疑,我们处于被监视的状态…?”
人都是老人,推车倒是崭新,干净得能滑倒苍蝇,虽然离谱,但千手莲只能想到这一种答案。
“福利待遇,退休保障等问题的可能呢。”
战国时代,忍者通常是活不到这个岁数的,硝子示意。
“先记下来,等回去让他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闻言,莲拿出卷轴开始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