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120次心跳与你相遇》泠火漆

15、气泡绿茶

　　晨光透过窗户斜照在课桌上，绍奕拎着书包迈进教室时愣了一下。
　　后排三人组破天荒没在补作业。
　　言烨正用课本盖着脸打盹，付明然对着小镜子扒拉他的“粗分碎盖”，余清则支着下巴盯向前门，嘴角挂着笑。
　　不，准确来说，这个笑有点诡异。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没补作业？”绍奕放下书包，余光瞥见余清突然挺直脊背。
　　“奕神~~~~~”
　　绍奕：“？？？？？？？？？”
　　低沉沙哑的气泡音贴着耳膜炸开，惊得绍奕差点碰翻水杯。
　　他猛地转头，正对上余清故作深情的眼神。
　　对方单手撑住课桌，喉结刻意滚动：“早上好~~~~~~”
　　绍奕：“？？？？？”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前面的付明然和言烨，两人却没有一点动静。
　　绍奕懵了。
　　片刻后，付明然“滋啦”一挪凳子，顶着鸡窝头幽幽转过来：“奕哥，余哥今早被夺舍了。十分钟内用这嗓子问我‘豆浆甜不甜’问了八遍。”
　　“他还说我刘海像被狗啃的！”言烨掀开课本露出黑眼圈，“关键是用气泡音说的！恐怖片都没这渗人！”
　　绍奕沉默两秒，伸手探向余清额头：“发烧了？”
　　“不好听吗？”余清瞬间恢复正常嗓音，委屈得仿佛被抢了骨头的小狗，“网上说这种声音最招人喜欢……”
　　“像卡了痰的拖拉机。”付明然冷笑。
　　绍奕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恍然大悟：“余同学，我知道了，你要实验是吧。但是你要是这么跟暗恋对象说话……”
　　“她连夜买站票逃出地球。”言烨斩钉截铁。
　　余清摸了摸鼻子，眼神却委屈巴巴地盯着绍奕，正要开口……
　　教室后门突然被踹开，扎高马尾的女生风风火火冲进来：“怎么样余哥？姐的攻略有效不？”
　　绍奕盯着那张熟悉的脸迟疑道：“叶柠……同学？”
　　眼前人和记忆里判若两人……
　　之前问他数学题时还会脸红磕巴的姑娘，此刻正大喇喇跨坐在余清课桌上，金属耳钉在晨光里晃得刺眼。
　　“奕哥早啊！”叶柠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扔了一颗薄荷糖到嘴里，转头冲门口喊，“彤彤快来看余哥翻车现场！”
　　戴半框眼镜的女生慢悠悠晃进来，镜片后闪过狡黠的光：“早说了气泡音是烂俗套路。”
　　余清哀嚎着趴倒在桌上：“你俩给的什么破攻略！老子现在像笑话！”
　　“是你非说要‘反差萌’。”严奚彤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预报，“建议下次试试女装，绝对震撼。”
　　付明然突然兴奋：“我柜子里有JK裙”
　　“？”
　　“哈？”
　　“我丢付狗你为什么会有JK裙？！”
　　“滚！”余清抓起橡皮砸过去。
　　绍奕：“……”
　　炸了，全炸了，炸锅了，救不回来了。
　　绍奕望着鸡飞狗跳的场面，恍惚想起上周叶柠问他题时细声细气的模样。原来撕开那层皮，底下藏了只张牙舞爪的猹。
　　我要变成闰土刺猹吗？让她把原来那个叶柠还回来？
　　绍奕的眼神里带着绝望，闭了闭眼，甩掉了脑子里可笑的想法。
　　早读铃响前五分钟，终于安静下来。
　　余清撑着头看向绍奕，眼神里带着委屈：“奕神真觉得难听吗？”
　　“难听。”绍奕头也不抬地狂写物理学案，“像被人掐着脖子的唐老鸭。”
　　“可她们说女孩子都吃这套……”
　　“她们还说你穿女装能拿选美冠军呢。”付明然叼着面包含糊插话，“余哥，听奕哥的，放弃吧。”
　　余清突然伸手拽了拽绍奕的袖口：“那你说该怎么追人？”
　　清晨的冷风卷着树叶的气息涌进窗户，绍奕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点。
　　他望着少年眼底晃动的光，忽然想起火锅店那晚对方被辣红的鼻尖。
　　沉默片刻。
　　“做你自己就行。”
　　余清愣住时，坐在右侧的严奚彤推了推眼镜：“翻译一下——你正常说话的时候比较……”
　　“比较像个人~”斜前方的叶柠接话。
　　“你说什么？？！！”余清炸毛跳起来。
　　叶柠吹了声口哨：“恼羞成怒咯！”
　　然后余清坐了回去，一脸委屈的抓住绍奕的衣摆：“奕神，你看她们，欺负我……”
　　绍奕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他被包围了。
　　他不敢相信以后他将接受什么震破耳膜的酷刑。
　　想象着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他轻轻拍了拍余清的手：“好了好了，余同学，别伤心了。你平时就很好。”
　　其实我更应该伤心。
　　绍奕揉了揉眉心。
　　早读开始后，绍奕看着前排言烨和付明然刻意减小攻击力的打闹动作，笔尖在课本边缘无意识画圈。
　　余清正用气声跟两人吵架，偶尔漏出几声笑，像阳光里蹦跳的玻璃弹珠。
　　“奕哥。”严奚彤突然递来张纸条，字迹工整得堪比印刷体。
　　[余哥说你喜欢喝茶，明天给你带我家祖传的茶叶]
　　绍奕转头看向旁边的余清，却发现对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
　　径直撞入了余清的眼眸里。
　　晨光正好。
　　午后阳光白得晃眼，操场边的杨树被晒得蔫头耷脑。
　　余清走在最前头和叶柠比划手势，校服袖子卷到手肘，脸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余哥今天吃错药了？”付明然眯眼盯着前方三人组，“跟俩女特务接头似的。”
　　言烨叼着从小卖部买来的冰棍含混道：“八成又在憋损招。”
　　绍奕走在最后，看余清突然转身朝自己大步跨来。
　　少年逆着光，影子被拉得老长，还没开口先摆出副委屈的模样：“奕神，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
　　付明然冰棍差点戳进鼻孔：“哈？”
　　“一定要和他们俩一起走吗……”余清揪住绍奕袖口晃了晃，尾音黏糊得像化掉的奶糖。
　　言烨当场表演了个战术后仰：“卧槽这什么新型精神攻击？”
　　“余同学，”绍奕试图抽回袖子，“刚才不是你在跟叶柠她们……”
　　“那你来找我嘛。”余清直接截断话头，眼睛眨得能扇出风，“我保证不吵你。”
　　叶柠和严奚彤在前排憋笑憋得肩膀抖个不停。
　　严奚彤推了推眼镜，尽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镜片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操场上飘来混着树叶的风。
　　体育老师吹响哨子时，余清正蹲在地上给绍奕系鞋带。
　　虽然那鞋带根本没散。
　　“我自己来就行，余同学，你不用这样……”绍奕往后缩了缩脚。
　　“不行！”余清抬头朝绍奕眨了眨眼，“万一你摔了怎么办？”
　　付明然蹲在旁边一脸嫌弃：“奕哥，现在跑还来得及。”
　　绍奕：“……”
　　热身结束，开始力量训练。
　　分组做仰卧起坐时，余清像条泥鳅似的钻到绍奕跟前。
　　旁边的男生刚举起手要组队，就被他一个箭步挡住：“奕神跟我一组！”
　　绍奕看着余清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手，叹了口气：“好。”
　　垫子晒得发烫。绍奕躺下时，后颈沾了粒小石子，余清伸手要擦去，被他偏头躲开：“按着脚就行。”
　　哨声一响，付明然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绍奕起身的速度快得像弹簧，校服下摆翻飞间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
　　汗水顺着下颌滴在垫子上，砸出个一个个小雨滴。
　　“四十八！四十九！”付明然嚎得破音，“奕哥你他妈是AI成精吧？！”
　　余清压根没在数数。他掌心贴着绍奕冰凉的脚踝，看对方每次起身时扑到眼前的衣领，闻见混着汗味的洗衣液味。
　　阳光把绍奕的睫毛染成淡金色，随着起伏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余同学。”绍奕突然停下，呼吸都没乱，“该你了。”
　　余清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还死死的攥着绍奕的脚踝。
　　树荫下，叶柠捅了捅严奚彤：“看见没？余哥盯奕哥那眼神——”
　　“像饿了三天的狼看见肉包子。”严奚彤仰头灌下一口冰水，“建议你提醒他擦擦口水。”
　　叶柠眼珠转了转：“难道他说的那个人……”
　　少女的八卦声隐匿在其他同学的吵闹声里。
　　余清做仰卧起坐时格外不安分。每次起身都要往绍奕跟前凑三厘米，做到二十个时，鼻尖都快蹭到对方膝盖。
　　“余同学。”绍奕按住他乱晃的肩膀，“你腰不疼吗？”
　　“疼啊！”余清借机抓住他手腕，“奕神给我揉揉？”
　　言烨突然从旁边垫子滚过来：“余哥，需要人工呼吸吗？我这就给你做！”
　　余清抄起矿泉水瓶砸过去：“滚！”
　　言烨：“……？余哥你什么意思……”
　　“砸死你的意思。”付明然一把把言烨拉回来，一脸鄙夷，“才做了18个就偷懒，能不能有点出息。”
　　言烨：“……？泥马！！”
　　下课铃响时，余清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瘫在树荫下冲绍奕伸手：“奕神拉我一把。”
　　绍奕刚握住他掌心，突然被拽得踉跄半步。余清得逞似的咧嘴笑，眼睛里闪着光：“骗你的，我还能蹦跶！”
　　余清拉住绍奕的手腕就往小卖部跑。
　　无奈，绍奕只能轻叹一声跟上，低头看向掌心未干的汗渍。
　　付明然在身后朝言烨嘀咕：“余哥今天怎么娘们唧唧的？”
　　叶柠咬着棒冰晃过来，笑得意味深长：“这叫开窍晚。”
　　“什么玩意？”
　　“说啥呢？”
　　蝉鸣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