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120次心跳与你相遇》泠火漆

13、月考

　　晚自习的灯光在玻璃窗上晕出暖黄的光圈，绍奕合上物理笔记时，发现余清正趴在桌上与文言文搏斗。
　　少年咬着笔帽，草稿纸边缘画满歪歪扭扭的小人，拿剑的李白正追着“之乎者也”砍杀。
　　“宾语前置的标志是‘之’或‘是’。”绍奕用笔尖轻点余清乱糟糟的笔记，“比如‘何陋之有’，正常语序是‘有何陋’。”
　　余清猛地直起身，眼睛瞪得巨大，像极了恐怖游戏里的npc：“所以这句话其实是‘有什么简陋的’？老子背了三天‘何陋之有个鬼’！”
　　前排的言烨笑到打嗝，被付明然用英语书砸中后脑勺后，他毫不留情的骂骂咧咧：“付狗，你完形填空错得比余哥还离谱！”
　　萧烈霆抱着物理学案溜到二班后门时，正撞见余清揪着言烨衣领对答案。
　　他笑着大喊了一句：“艾瑞巴蒂！look me！”
　　然后将手摆成相机的模样，记录下了这一幕。
　　在萧烈霆的镜头里，绍奕垂眸浅笑的模样，比窗外昏沉的暮色还要温柔。
　　就这样在一天天的打闹里，月考将近。
　　月考当天的晨雾还未散尽，余清蹲在考场外的走廊翻找他昨晚写的语文阅读理解万能公式。
　　绍奕经过时，瞥见他校裤口袋里露出的一角——是他昨天晚自习写的好运符。
　　“奕神！”余清蹦起来拦住他，“那个……等会儿语文作文……能不能用物理公式抒情？”
　　绍奕的嘴角抽了抽，闭了闭眼，试图消化这十分猎奇的句子：“余同学，比喻句比动能定理更适合散文。”
　　开考铃响时，余清对着《赤壁赋》阅读题龇牙咧嘴。隔壁考场的绍奕淡定的翻看试卷。
　　考试的紧张气氛充斥着整栋教学楼。
　　绍奕落下最后一个字，一篇规范至极的作文诞生，还剩二十分钟检查时间。
　　窗外的麻雀正在杨树树枝上观看汗流浃背的考生，他忽然想起余清今早手忙脚乱翻古诗词的样子，唇角不自觉扬起。
　　考试归考试，晚自习还是要上的。
　　教室里难得的安静，连前面的言烨和付明然也在认真地复习。
　　看着书的绍奕突然收到了来自同桌的纸条。
　　「奕神，我觉得我这次语文还不错＞＜」
　　看到熟悉的表情包，绍奕指尖点了点小纸条，轻笑着回复。
　　「恭喜，明天加油。」
　　成绩公布那日，槐书远踏进教室的瞬间，粉笔灰都在震颤。
　　“某些同学！”老鬼一巴掌拍在讲台上，“阅读理解把‘作者思乡之情’答成‘苏轼想跳槽到海南吃椰子’，真是开创了文学评论新流派！”
　　大屏唰的打开，赫然是成绩排名。
　　像道惊雷劈进教室。
　　绍奕的名字高悬榜首，接近满分的成绩如同不给人留活路的恶鬼。
　　余清则像一匹黑马蹿到第97名，语文102分的成绩用加粗红框标着，在他数理化近满分的数据里格外扎眼。
　　“余清！”老鬼的保温杯重重一磕，“你作文写《我的偶像》，前半段夸爱因斯坦，后半段突然变成‘我们班学神打游戏都像解微分方程’——”他突然摘下眼镜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花，“虽然跑题，但情感真挚，下次不许这么真挚了！”
　　哄笑声中，余清踹开椅子蹦上讲台。
　　他跑到讲台上指着自己的英语成绩。
　　很有出息的两位数。
　　甚至不及格。
　　“老师，我的语文已经在进步了。你看看这个英语，你还记得我以前语文两位数的时候吗！而且我的作文是真情流露，这就是爱情！啊不，友情的力量！！”
　　他指尖划过绍奕的总分栏，在老鬼无语至极的视线里大摇大摆的回了座位，转身时校服下摆卷起一截。
　　绍奕的黑笔在错题本上划出长线，脸上是老鬼同款无语神情。
　　在前排言烨和付明然极其放肆的笑声中，显得格外的命苦。
　　虽然余清活跃了一下气氛不过在老鬼分析成绩的声音里，大家还是紧张的如同鹌鹑。
　　当“年级189名”的字体跳出来的时候，言烨猛地踹开椅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讲台，指尖几乎戳穿电子屏：“老鬼！这数字没P图吧？我真进前200了？！”
　　老鬼：“…………没P没P，你们别一个个都跟个猴子一样蹦上讲台……”
　　然后言烨心满意足的回了座位。
　　付明然看到自己的成绩后，确实没上讲台……
　　但是……
　　他直接表演了个原地后空翻，校服下摆掀飞了余清的英语卷子：“卧槽卧槽！老子从502蹦到397，这波直接封神！”
　　然后他在窗边扒着栏杆鬼嚎，“妈！你儿子不是学渣了——”，惊得楼下巡查的教导主任差点摔了保温杯。
　　“安静！安静！”老鬼的戒尺把讲台敲得咚咚响，却压不住满室沸腾。
　　言烨跳上椅子张开双臂，活像拿了奥斯卡：“今晚烧烤我请！在座的都有份！”
　　“付狗掏钱！”余清趁机起哄，把橡皮砸向付明然的后脑勺，“上周谁偷吃我早饭来着？”
　　付明然一个飞扑接住橡皮，踩着自己的椅子摆出思想者造型：“这叫智力投资懂不懂？我吃的是早饭吗？我吃的是前400名的入场券！”
　　言烨举着手疯狂鼓掌：“这照片卖给校报能上头条——《震惊！学渣逆袭竟靠偷吃早饭》！”
　　班里的局势已经压制不住了，方圆百里都是二班的吵闹声。
　　老鬼试图控制局势，但是发现根本控制不住。
　　所以……老鬼选择加入。
　　老鬼拿着保温杯突然重重一磕：“某些同学——”他瞪着付明然卷子上狗爬似的字迹，“作文里写‘我的理想是成为像余哥一样的校霸’，这是能公开说的吗？！”
　　哄笑声几乎掀翻天花板。余清翘着椅子晃悠，鞋尖故意蹭过绍奕的裤脚：“奕神，我这算不算教坏小朋友？”
　　绍奕在喧闹声中翻开错题本，笔尖却迟迟落不下去。
　　余光里言烨正和付明然用扫帚当金箍棒对打，扬起的粉笔灰在阳光里跳着只属于他们的青春舞蹈。
　　他突然想起上周补习时，余清和萧烈霆为了争论“庄周梦蝶能否用相对论解释”，余清差点把萧烈霆的物理笔记撕成蝴蝶标本。
　　脑海里的吵闹和眼前的呼应起来，绍奕也忍不住笑起来：“可能算吧。”
　　“不知道萧烈霆考得怎么样呢……”
　　绍奕话音还没落，教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转头一看，震天响的吵闹声吸引来了教导主任。
　　老鬼刚做好挨骂的准备，一脸严肃的教导主任突然眉开眼笑：“考了第一的班级就是活跃啊，好好放松放松，下次也要保住第一啊。”
　　“……？”
　　然后大家瞬间换上了教导主任同款眉开眼笑脸。
　　包括老鬼。
　　“好了好了！”教导主任走后，老鬼用力拍了拍讲台，眼中都是对同学们的欣赏，“这次咱班年级第一，很不错，放学请大家喝奶茶。”
　　“耶！！！”
　　“这是老子进步应得的哈哈哈哈！”
　　“这就是语文上三位数的奖励吗！！！！”
　　“……”
　　绍奕觉得自己耳膜要破了，旁边的三位大哥比全班同学还能吵。
　　吵闹声渐渐隐在墨色里，这一次的放学铃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悦耳。
　　夕阳把操场染成橘色的海洋，少年们跃起的身影冲破了漫天霞光，将天空染成了独属于他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