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一束向日葵》阿嗙

1、第一章 花语暗涌

　　玻璃门上的铜铃，被雨水浸得音色清润。

　　林晚星握着银剪刀的手指，顿在洋桔梗青白的茎秆上。

　　沾着晨露的波斯菊，在墙角陶罐里轻颤；混合着尤加利叶的冷香，在潮湿空气里浮沉。

　　铜铃声作响，她反射性地抬头，眼里含笑地看向门口。

　　她的思绪，在这一刻中断，“欢迎光临”只说出一个音，便顿在原地。

　　她习惯将柑橘精油滴在喷雾瓶里，此刻却觉得那抹酸甜，被雨气酿成了某种醉人的酒。

　　来人发梢凝着的水珠，正巧坠在门垫绣球花图案上。

　　透明雨伞收拢时，溅起了些许细碎流光。

　　林晚星望着水痕在亚麻布上晕开，视线顺着帆布鞋上溅落的泥点往上攀，洗旧的工装裤脚别着枚紫阳花形状的铜扣，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淡青血管，像早春攀援在篱笆上的铁线莲。

　　"请给我一束向日葵。"

　　这声音，让林晚星想起冷藏柜里镇着的薄荷水。

　　她转身时碰倒了工作台上的珐琅量杯，矢车菊干花碎洒在苏雨晴磨白的相机包上，像突然降了场蓝色细雪。

　　“不好意思。”她低着头道歉，想将花碎掸去。

　　显影液的味道，混着雨水的腥涩，在她的鼻尖萦绕成奇异的香调。

　　“没事。”

　　眼前的人，也弯下腰来，朝着相机包伸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冷藏室的压缩机突然嗡鸣。

　　苏雨晴腕间的银链，滑过林晚星手背，六芒星边缘还沾着暗绿苔藓。

　　这苔藓该是在某个潮湿的森林取景时沾上的，林晚星莫名笃定。

　　她能感觉到耳垂正在微微发烫，嗡鸣声让她吓了个哆嗦。

　　“啊……不好意思。”她收回手，大步往手工桌走。

　　耳朵的热，慢慢从耳根传到了脸颊，她不敢抬头，但包扎花束的动作比平日慢了三拍。

　　她用烟紫色雾面纸，裹住向日葵灼人的金黄。

　　钢笔漏墨在账本上时，虎斑猫正从阁楼木梯跃下。

　　蓝黑色墨迹，在纸上舒展成鸢尾形状，与苏雨晴锁骨处隐约露出的纹身轮廓惊人相似。

　　林晚星用吸水纸按压墨渍，瞥见对方睫毛在收银台老式台灯下投出的阴影，仿佛停着一只颤翅的凤尾蝶。

　　此后每逢周三午后，当阳光斜穿过彩绘玻璃，在水泥地板上投出虹色光斑时，随着穿帆布鞋的脚步声，铜风铃便会跟着造作。

　　虎斑猫逐渐学会在三点前蹲守窗台，林晚星的目光，也总会在这个点看向虎斑猫，一次又一次。

　　每次都是一束向日葵。

　　她留意着苏雨晴来时的细节，看着苏雨晴相机包上樱花贴纸日渐斑驳。

　　她想，那五枚单薄花瓣，也许最终会在深秋某个雨天脱落吧。

　　也许，会正巧飘落在她为展览准备的新娘捧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