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疯狂的我缠上》亭灯

103、我们走

　　痛。

　　所有知觉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将檀楚煜淹没。

　　唯有疼痛最刻骨铭心。

　　从躯体上四肢百骸都被打碎般的痛苦，再到整颗心脏死去彻底绝望的破碎感……

　　二者相加，他只感觉脑子变成一团浆糊，连呼吸都像在拉扯风箱，仅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几个音节。

　　他在哪里？

　　又回来了吗？

　　他没死成啊……

　　林赫炎还在吗？

　　迷茫地眨了几下眼睛，明明视野模糊到什么景象都看不见，熟悉的系统界面却清晰得犹如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达成结局：NE」

　　「死亡次数：未知」

　　「检测到进程更新，重置重生点。因宿主长时间未做出选择，已自动跳转至最新存档点。」

　　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向前伸手，想要挽留泛光的屏幕，然而身体吃力到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消失。

　　他又重生了啊……

　　是侥幸还是必然？

　　莫名感到一丝毛骨悚然，倘若他每次都可以顺利重生，那么他还需要珍惜生命吗？

　　每次复仇失败或是自己快要离开世界的时候，只需要自杀便可以顺利重开，这么好的事情真的轮得到他？

　　重生的代价是什么？

　　“哎，小伙子！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朦胧的呼喊，对方似乎见他还没有清醒的意思，走上来毫不客气地推搡他的身体，又使劲拍了几下他的脸。

　　“完了，得叫医生过来……”

　　“咳！”担心真的把救护车喊来，他用仅有的力气撑住地面站起来，“我、我没事……”

　　“哎哟，没事就好，今天可不能出一点岔子啊！”

　　檀楚煜下意识靠在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体上，愣愣地点头：“谢谢阿姨，您去忙吧，我歇会就好了。”

　　眼前的阿姨穿着保洁人员的衣服，上下瞅了几眼确定他真的无事后，才放心地离开这里。

　　鼻腔间充斥着浓郁到极致的熏香味，手上传来潮湿的触感，他立刻抬起手，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

　　这里是卫生间，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刚才他所倚靠的正是洗手台。

　　镜子里的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却切实地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

　　因为莫名其妙的晕倒，白色衬衫变得皱皱巴巴的，上方还蹭到不少地面的污渍，令他一阵反胃。

　　随手洗了把脸，掸了掸衣服，他向前倾身死死盯住镜面中略显狼狈的人。

　　眼镜仍旧是最初使用的细框款式，身上目前没有被自己造弄出的伤口，腰间的痣也没有任何变化……

　　等等，他的口袋里还有个东西。

　　硬质套着塑料壳的牌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身份信息。

　　证件照、姓名、身份……

　　“高考志愿者？！”

　　本能地惊呼出声，潜藏于脑海中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终于浮现。

　　他依旧是檀楚煜，刚刚结束辅导员的入职测试，尚未正式应聘上。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他跑去当志愿者，志愿的项目正是在高考现场维持秩序。

　　原先的宿舍和住处都没有了，他现在就是个风餐露宿的失业人员。

　　镜面中的自己惊骇无比，这难道就是系统所说的新重生点？

　　他究竟身处何处？

　　重新观察工牌，背面的小字清清楚楚地写着考点的名称。

　　秣陵高中……

　　为什么名字如此耳熟？

　　这是……他当年的高考考点！

　　立刻从口袋里找出手机，令他永生难忘的日期映入眼帘。

　　是哥哥出事的这一天。

　　而此时此刻，志愿者和其他工作人员才刚刚进入考点做考试前的最后准备。

　　时间恰好是六点，距离哥哥死亡的时间点还有整整三个小时。

　　哥哥还没有死！

　　心脏急速跳动，他头一次体会到激动到难以附加是什么样的状态，整个大脑几乎被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全部填满，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短暂失去。

　　他要去救哥哥。

　　他还有能力去挽救曾经失去的一切！

　　檀楚煜，你必须冷静下来。

　　思考重生的原因都得放在后面，救回哥哥才是首要任务。

　　现在是6:00，考试时间为8:00，考场会提前15分钟禁止他人入内。

　　从前出发寻找哥哥的时间恰好踩在大门关闭的前一秒，所以他是在7:44卡点乘坐出租车离开游乐园的。

　　游乐园比较偏僻，但通往那里的路十分通畅，他在8:40左右抵达乐园正门，然后闯进去来到正中心的城堡……

　　9:00准时目睹哥哥身亡的场景。

　　除去哥哥登上塔顶的时间，也就是说，他还有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抵达游乐园，提前把哥哥救回来。

　　狂喜和紧张在内心不断交织，激动到连自己在做什么都没有意识，本能已然让他冲到校门口，不顾阻拦地来到马路边。

　　和无数次做噩梦回到过去一样，他按照梦中反复多次的做法，熟练地呼叫路边的车辆。

　　时间太早了，秦玄奕派来接送他的伪装出租车甚至还没有蹲守在附近。他的行踪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但周围的车辆仍旧很少，根本看不到出租车的影子。

　　他该怎么做？

　　倘若林赫炎这次也同他一起重生再来，现在肯定还在赶来的路上，目前只能靠他一个人。

　　然而同一个人的想法总是惊人的一致。

　　“檀楚煜！”

　　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他回过头去，眼前的景象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他心心念念的人年轻而稚嫩，穿着大众款的运动服，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带着初出茅庐单纯而纯粹的笑容，大迈步朝他飞奔而来，犹如天上初升的太阳，耀眼到令他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下一秒，那缕阳光来到他的身边，飞扑向前，用尽几生全部的力气紧紧拥抱住他，不顾他人注视的目光，捧住他的脸给予他一个充满思念不舍却稍纵即逝的吻。

　　“我好幸运，又见到你了。”林赫炎带着一丝哭腔，“我真的好想你。”

　　檀楚煜湿了眼眶，轻轻捏了下他的脸颊：“我们这才分开多久啊。”

　　林赫炎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手，在手心来回蹭弄，完全不在意被揉红的脸颊：“我不管，就是很久。而且我身上好痛好痛，要你亲一会儿才能好。”

　　檀楚煜这才释怀地笑出声：“你想做什么都行，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间，我们必须马上赶去游乐园。”

　　说完他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却被林赫炎拦下。

　　“怎么……”

　　林赫炎拉着他直奔后方的私家车，打开车一起坐到后排。

　　檀楚煜正奇怪这辆豪车怎么可能会是提前打好的出租车，林赫炎适时解释。

　　“这是我们家的车啊，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到学校门口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

　　“不知道，我猜的。如果不在学校，那我们就在游乐园汇合。”林赫炎替他系好安全带，手上动作不停。

　　“那这辆车呢？我记得我们根本没有私人专送的特权吧？”

　　先前林家尚且繁荣时，专属司机是必不可少的，这几年落魄了以后，本家或许还留有司机充当牌面。但云州这里可没那么好运，不是每个人都有司机接送的，尤其是这两个不被重视的孩子。

　　“你别忘了，咱们二叔还有司机的，今天高考特地空出了行程。”林赫炎回答得十分自然，转身在书包里翻找。

　　“他同意这么早送你？”檀楚煜发现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当然不同意。”说完林赫炎从包里掏出一把刀子，十分熟练地从后排起身抵住司机的脖子，然后将几叠明显是私藏的现金丢到副驾驶上，好一个恩威并施，“去奇幻乐园，速度越快越好，其他的别问也别到处说。”

　　他们现在的装扮没有做任何掩饰，除了眼镜和发型略有不同外，乍看上去完全一样。司机本来还在后视镜里观察，大概是怀疑怎么突然出现两个少爷。

　　被这么打断后，对方只能连连点头，忘记看到的东西，一脚油门直接出发。

　　檀楚煜因为惯性后背紧贴着后座，一路目视林赫炎顺势坐回位置，收起菜刀系上安全带，然后升起座位间的隔板。

　　也不知是感到好笑还是担心，他无奈地说道：“你稍微注意下自己的安全。”

　　“嗯嗯。”林赫炎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苦着脸抱怨，“我身上好痛啊，还要抱抱才能好。”

　　檀楚煜简直被气笑了：“你能不能说点正事。”

　　“反正在车上也没事做，这不就是正事吗？虽然和你一起死了也很开心，但我不想这样了，我们能不能白头偕老啊……”

　　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绝望。他默默抓过林赫炎的手，轻声回应：“实在不行再死一次吧，不一定非要白头偕老，一直维持这个状态不是更好。”

　　哪怕他们都清楚，重生并不是百分百确定的，说不定下一次死亡后，这个檀楚煜会彻底消失，由另一个林赫炎取代。

　　“也是。”林赫炎默契地没再谈论这件事，“我好饿啊，早饭都没吃刚醒来就让人送我过来了。”

　　“好，等我们回来和哥哥一起吃。”

　　说完两人没继续这个话题，牵在一起的手却不自觉抓紧。

　　他们不敢幻想那样的场景，怕再次睁眼时，发现一切都是奢望，是他们过于痛苦后为了欺骗自己产生的幻觉。

　　“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哥哥打个电话？”檀楚煜忽然问道。

　　“我们不知道他的情况，冒然打电话不太好。”林赫炎找到包里的旧手机，“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苗吟舒。”

　　经过两世验证，苗吟舒绝对是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有对方的帮助，成功率会大大上升。

　　然而当他们打开通讯录时，却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们根本不记得苗吟舒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