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女》斓凡

13、怀孕

　　蒋露航两鬓斑白，资历深厚，母后选定他每月来云泉宫请平安脉。
　　双眸随着他两根手指，左右手腕来回扫视，一抬眼，就见对方表情严肃异常。
　　足有半刻后出声询问。
　　“陛下上月，月事可曾来过？”
　　半解一旁回复。
　　“上月如期，这月还未到。”
　　蒋露航神色迅速变换，最终露出一副轻松淡笑。
　　“陛下这月月事未到，臣刚探得脉象，隐约是滑脉，陛下应该是有喜了。”
　　“不过月份尚小，胎象不是很明显，臣还不能断定，是否真有孕。”
　　他思量片刻，再次拱手。
　　“谨慎起见，这两月还请陛下暂停对良人应选，以免误伤胎儿。”
　　“两月后胎象明显，臣再来为陛下把脉，方可辨明。”
　　心中一喜，自己这就要做母亲了！
　　从来没想过有孩子时，会是何感觉，而现在她就在我身体里。
　　不禁用手抚摸小腹。
　　“蒋太医的话我已全记下，稍后就让人告诉司礼监，暂停良人应选。”
　　“两月后，你只管来请脉。”
　　蒋露航出殿，曹毅昔起身行了一个大礼。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陛下第一子。
　　臣这就去合德宫，跟良人道喜去！”
　　午时文书殿收到怀州，跟南州折子。
　　南州折子是瞬华亲笔。
　　上面写她一路去南州，沿途所见官风与民气。
　　“吾亲见视之，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
　　到达南州第一天，高事奎便把当地县官斩首示众。
　　又抄了那县官家，当地百姓拍手欢呼。
　　高事奎在当地建立粥棚，又命人搭建屋舍，让灾民临时居住。
　　她则亲自拿着棉被送上，向他们打听当地情况。
　　灾民们都很感激瞬华到来，挨个讲述了自己家乡遭遇。
　　结尾写到灾民基本安置妥帖，不像之前那样乱哄，也不再抢夺当地居民粮食。
　　等洪水退下，他们可以领着朝廷发放的银两，回家重新修建房屋。
　　后续防疫亦做足准备。
　　再有半月她与高事奎，便能回京都复命。
　　看完拿起武虎将军手书。
　　怀州这半月雪渐渐小了些，断断续续飘着少许雪花。
　　百姓生活恢复正常。
　　当地县官派人把还能居住的房子，处理掉积雪，重新安排用处。
　　被压垮的屋舍，主人都能分到二两白银。
　　他后天能启程回京都复命。
　　给瞬华回完笔。
　　让半解拿起其他折子念，听完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
　　骤然生厌，明明都是一些小事，下面人完全能轻松解决，却非要上报。
　　瞬华不在，只得亲回。
　　这些奏折，文书殿每天都能堆满整个案几。
　　刚开始以不重要缘由为借口，全推回去，让他们自行解决。
　　只过两日，穆韦与外祖父同时在早朝上奏。
　　事无大小，更何况上者皆是国情，又推回文书殿。
　　还是第一回见穆家与王家如此同心。
　　他俩一上书，那些大臣自然事无巨细，能往上奏的绝不藏私。
　　自那以后这类折子由瞬华亲回。
　　不得不佩服皇祖母挑人的眼光。
　　她从五岁就跟着自己做伴读，只记得，那年是小宫女进宫的日子。
　　用膳时半解轻提醒。
　　嗯一声，继续将剩余折子回笔。
　　“陛下回来了！”
　　宫门口就见穆卓一等候在此。
　　轻点头，随意问话。
　　“丰俞可见过良人，说自己可能怀孕一事。”
　　说话间隙走至殿内，案几上摆满热气腾腾膳食。
　　穆卓一要出声，先出言打断他。
　　“良人肯定还没用膳，先坐下一道用膳。”
　　“菜冷了不好用，还得再回锅一次。”
　　他并坐下来。
　　膳房所呈菜式已然改变，看来母后也知晓了此事。
　　净房洗漱后，穆卓一跟在身后。
　　“的确是丰俞亲自来合德宫相告。”
　　“陛下经太医诊脉，可能有了身孕，臣听完放下手中事忙赶来。”
　　将自己扶到榻上后，仔细看来。
　　“臣观陛下气色甚好，陛下自己觉得如何？身子最近有无不适之处？”
　　他一连串问完，目光又忍不住挪到小腹处。
　　让他坐下后，耐心回应。
　　“我觉得身体一切都安好，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偶尔觉得腰酸。”
　　反倒抚慰起他。
　　“良人也不要太担心，蒋太医说现在月份尚小，他暂时还不能断定，是否真有身孕。”
　　“待两月后重新把脉，才能下定论，到时良人再来问长问短，方能应感告之。”
　　他这才反应过来，察觉到自身失态，报赧一笑，握住自己手。
　　“是臣心急了，不过蒋太医是太医院里老资格，医术精湛。”
　　“母后又亲自指了他来，每月为陛下请脉，想来不会诊错。”
　　后浮出关心神色。
　　“陛下可一定得听蒋太医的话，不能大意，入口之物，也得先问过太医，以免出错。”
　　“当然，陛下身体最重要，虽有孕，但请陛下一切事宜，以自身健康为重，臣才能安心。”
　　最后几句话，他满心关怀，心下感动。
　　他关心孩子之余，还不忘为我身子着想。
　　以自己身体为重，说明他并不是传统只为孩子而关心。
　　想起以前，腾越皇姐早产。
　　太医不得不让家人选择，若到万不得已时，保大还是保小。
　　驸马表面选择皇姐。
　　却在孩子出生后，只问孩子情况，对刚生产完的皇姐，无情抛到脑后。
　　虽然自身身份不同，可穆卓一为其上心，是能从心底感受到。
　　思及此向他郑重点头，算是回应保证。
　　想起上午曹毅昔的话。
　　“听说司制监今年炭火进购较晚，良人便减去后宫所有人一半份例，可有此事？”
　　他先是一怔，而后快速回话：“确有此事。”
　　“这件事，臣提醒过司制监那边，让他们下次提前进购宫中所需，不得延误。”
　　“以免耽误宫中用度。”
　　见他解释，继续追问。
　　“那何时能有新炭进宫？
　　等来后，告诉司制监那边，让他们给后宫每人多加一份例。”
　　“尤其是丰俞那边，更是要给足。”
　　穆卓一低头若有所思。
　　“大概还有半月，臣已经让那边加急，一旦入宫，定遵陛下意。”
　　“丰俞那里，陛下亲自开口，臣自然会给足，不让陛下忧心。”
　　向殿外看去，冬日夜所来极快。
　　若不是烛火照耀，黑夜都能吞噬双眸。
　　转头看向穆卓一，他也正顺着目光望穿殿外。
　　拍拍他手。
　　“夜深了，良人快回去，今日刚下过雨，路滑，行走时定要注意脚下。”
　　穆卓一融入夜色，视线一收，让人扶身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