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夜宸能清晰地感受到，环绕在自己腰间那条手臂的坚实与滚烫。隔着薄薄的作战服，秦明掌心的温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悍然印在了他的皮肤上，一路灼烧，直抵他冰封的内心深处。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与另一个人产生如此亲密的接触。
前世，作为杀手“影”，任何靠近他身体范围一米内的人，都会被视为威胁。他像一只刺猬，用最尖锐的锋芒，隔绝了所有可能的触碰。
今生，他继承了这份警惕。这具身体对于他而言，是执行任务的工具，是复仇的资本，神圣而不可侵犯。
然而此刻，他最宝贵的“工具”，却被另一个人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大脑在一瞬间宕机。无数种应对方案在脑海中闪过：挣脱、反击、拉开距离……杀手的本能叫嚣着，要他立刻摆脱这种被掌控的、危险的境地。
可他的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靠在这个怀抱里，动弹不得。魂力的耗尽，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是他计划中，最大的一个变数。他算到了一切，却没算到自己也会有如此“无力”的时刻。
“喂！夜宸！醒醒！”
秦明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
怀里的少年太轻了，轻得像一片羽毛。身体因为高强度的训练而微微发烫，但脸色却苍白得像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当秦明将他揽入怀中的那一刻，他甚至能感觉到少年身体瞬间的僵硬与微颤。
那种抗拒，不是来自力量，而是来自灵魂深处。
一股莫名的烦躁与心疼，涌上了秦明的心头。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对别人的触碰，有如此大的应激反应？
“听得见吗？回答我！”秦明加重了语气，轻轻晃了晃他的身体。
夜宸的意识被这股力量拉回了现实。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秦明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的脸。他火红色的发丝上还挂着汗珠，锐利的眼眸此刻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清秦明英挺鼻梁上的一颗小痣，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杂着火焰与汗水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无法用数据计算的危险。
夜宸猛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推开他。
“别动！”秦明低喝一声，手臂收得更紧，“你魂力透支，强行乱动只会损伤经脉！”
他说着，另一只手已经贴上了夜宸的后心，一股温和而雄浑的魂力，源源不断地输送了进来。
夜宸的身体再次一僵。
如果说，之前的拥抱是烙铁，那么此刻涌入体内的这股魂力，就是温泉。它温养着他干涸的经脉，抚平了他躁动的魂力，让他因为脱力而产生的眩晕感，迅速消退。
这种感觉……很舒服。
舒服到让他产生了片刻的贪恋。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夜宸以最强的意志力强行掐断。
“危险！”
他的大脑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杀手的直觉告诉他，任何形式的“贪恋”，都是通往毁灭的捷径。他可以利用秦明，可以将他视为计划中的一环，但绝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形式的“依赖”。
“我……自己可以。”夜宸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可以什么？可以自己晕倒在训练场上吗？”秦明没好气地打断了他，手上魂力的输送却没有停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孩子虽然嘴上强硬，但身体却在诚实地吸收着他的魂力。
这种口是心非的倔强，让秦明既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他干脆不再多言，直接拦腰将夜宸抱了起来。
“喂！”
夜宸彻底惊住了。他没想到秦明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这种被“公主抱”的姿势，让他浑身都写满了抗拒，前世今生加起来的震惊，都没有此刻来得强烈。
“闭嘴。再乱动，我就把你扛在肩上走。”秦明面无表情地威胁道，脚步却异常平稳，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夜宸的挣扎，在听到这句话后，奇异地停止了。
被扛在肩上……那个画面，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他觉得无法接受。相比之下，眼下的姿G势，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至少，这个怀抱很稳，很温暖。
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夜宸最终放弃了抵抗，将脸埋进了秦明的胸膛，以此来掩饰自己此刻脸上复杂的表情。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任务的一部分，是麻痹目标的必要手段。
他没有看到，在他埋下头的那一刻，抱着他的那个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容。
这场名为“关心”的战争，他似乎，终于扳回了一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自从上次“对练脱力”事件之后，秦明对夜宸的“重点关照”变得更加名正言顺。
“你的身体素质太差，从今天起，你的所有训练，都必须在我的监督下完成。”
这是秦明的原话。
于是，夜宸的私人时间被进一步压榨。每天清晨，当别的学员还在睡梦中时，他就要在秦明的监督下，开始绕着学院进行负重长跑。傍晚，当别的学员已经结束修炼时，他还要被秦明拎到私人训练场，进行额外的高强度对练。
偶尔，秦明还会带着他，离开学院，进入天斗城外的皇家猎场，进行实战演练。
美其名曰：“真正的强者，是在生死搏杀中磨砺出来的。”
而那每周两三次的“小灶”，也变成了雷打不动的“每日晚餐”。
夜宸成了整个天微班，乃至整个天斗皇家学院，最特殊的存在。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性格孤僻、实力恐怖的平民天才，是秦明老师心尖上的宝贝，是唯一的、被允许踏入秦明私人领域的亲传弟子。
嫉妒、羡慕、不解……各种各样的目光，如影随形。
夜宸依旧我行我素。
他将秦明所有的“特殊照顾”，都当成了一种更高效率的修炼方式。他像一块贪婪的干涸土地，吸收着秦明灌溉而来的所有养分，然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成长着。
他的魂力等级，在短短半年内，就从二十九级，突破到了三十级的瓶颈。
这个速度，让整个学院为之侧目。
而在这场高强度的“拉锯战”中，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微妙。
他们依然很少有言语上的交流，但默契却在日益增长。
对练时，秦明的一个眼神，夜宸就能领会他下一招的意图。
实战中，夜宸的一个细微动作，秦明就能判断出他发现了什么陷阱。
晚餐时，秦明会自然而然地将夜宸不爱吃的香菜夹到自己碗里。而夜宸，也会在秦明批改作业时，默默地为他续上一杯热茶。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其自然，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
秦明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面对一块捂不热的寒冰，而是在雕琢一块内敛的美玉。他能感受到，夜宸那层厚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壳之下，隐藏着一丝极度渴望温暖和认可的脆弱。
而夜宸，则在这场自己设定的“任务”中，逐渐感到了“失控”。
秦明的存在，像一颗投入他精密计划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他无法计算的涟漪。
他开始会在深夜失眠，脑海中反复回放的，不是复仇的计划，而是秦明在对练时，那句带着薄怒的“笨蛋，集中精神！”，是他将自己从魂兽利爪下救出时，那沉稳可靠的背影，是他发现自己又在深夜独自加练时，那无奈又心疼的叹息。
这些画面，像病毒一样，侵入了他那颗本该绝对冷静的大脑。
他发现，自己对秦明的“利用”，似乎……不再那么纯粹了。
他会因为秦明对别的学员多说了两句话，而感到莫名的烦躁。
他会因为在图书馆看到秦明和那位温柔的女老师相谈甚欢，而下意识地握紧了藏于袖中的短刃。
他甚至会在秦明因为思念史莱克学院而喝醉时，鬼使神差地留下来，守了他一夜，并在第二天清晨，悄无声息地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种情绪，叫“嫉妒”，叫“占有欲”。
是前世的他，最不屑一顾的、致命的弱点。
夜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试图重新拉开距离，恢复到最初那种纯粹的“交易”关系。
他开始减少与秦明的非必要接触，不再主动提出修炼上的问题，甚至，在某次晚餐后，他将一枚金魂币，放在了秦明的桌上。
“这是这个月的饭钱。”他用最冰冷、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秦明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他看着桌上那枚刺眼的金魂币，又看了看夜宸那张故作冷漠的脸，一股被背叛的、难以言喻的怒火，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夜宸。”
他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冷得像要结冰。
“你觉得，我们之间，是可以这样用钱来计算的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