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索德·威尔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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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黑夜中飞驰，无数形如鬼怪的废旧电缆横陈半空。王蛇的上一辆车被卷入了太多畸变体血肉残躯，当天就宣告报废了，这辆是赫洛自己跑去4S店刷卡亲自提给他的改装版乔治巴顿——性能好、速度快，最重要的是有独立反追踪系统的装备空间，隐蔽性非常强。
此刻男人的手掌握在结实的方向盘上，烤漆装饰让它比起通常的款式更滑一些，但手感明显偏硬重。赫洛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和路纳·亨特相当匹配的大旷量车身，又一次从挑选合适礼物的成就感中体验到了幸福和欢快。
“幸好这一趟不再是去塔尔塔洛斯。”赫洛爱惜地摸摸车座，又摸摸车窗，表达了她对这辆越野溢出的满意之情，“甜心，我觉得这辆车和你很相配，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决定买下来了。太美了！”
“老大，”夜莺在后座一直观察着远处，郊区车道临近废弃智械处理厂，而这风景在夜晚特别像一种机械风格的古怪坟场，瞧着十分诡异，“你的私人飞行器恐怕也要报废，而且我们现在没法买新的了。”
“人生总要学会离别。”赫洛无奈地耸耸肩。
路纳转了一下头，用疑问的语气：“很重要。”
赫洛顿了一下，道：“不是，但那架飞行器是私人订制的，比较贵。就职典礼上收到的。索德·威尔逊……那家伙八面玲珑，很懂该送些什么！”她用神情表明，索德当时一定还送了夏洛特什么同样贵重的礼物，而且那家伙也相当受用。
“贫民窟也用不到飞行器。”夜莺从实用主义的角度终结了这场哀悼。
“赫洛。”路纳则转移了一下她的注意力，“我会珍惜这辆车。”
从他这种不爱用修辞手法的人嘴里说出的“珍惜”，大概就是指这辆车从头到脚都会干干净净、明光锃亮一辈子了。赫洛立刻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的肩：“没必要，用坏了就换。甜心，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一直送啊。”
“问一个比较冒犯的问题。”夜莺面无表情地，“您现在的个人存款是几位数？”
“在没有贪污受贿的情况下能攒到的通常数额。”赫洛回头瞅了他一眼，“干嘛这么看我？我可没有逛奢侈品店的习惯。攒下点积蓄是应该的。”
夜莺凉凉地道：“以您给旁人花钱的习惯，我本来担心您兜里没几个子儿呢。”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
“您确定自己的工资卡还能正常使用吗？”
“……”
“警署虽然追不上您——但找银行冻结一张卡，还是能做到的吧。”
一片死寂。
十几秒后，赫洛麻木地道：“夜莺，你应该攒下了不少钱吧。借我花点。”
“呵呵。”夜莺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冷笑。
三个人沉默地相视片刻，突然都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就在无尽颠簸的夜色中，笑声回荡车内，赫洛无奈地向后一倒，耍无赖地道：“我不管，路纳！夜莺！海文·弗洛狄恩！你们的钱都得用来养我！我的衣食住行和接下来的计划都靠你们了！”
“真的完全没有私人存款吗？”初星的声音传到耳边，“我可以入侵银行系统，为您……”
“哦不！”赫洛连忙制止道，“哦不。宝贝，在圣凯利托，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们有很多钱。相信我，海文一个人的存款就够养我们所有人了。”
“好的。”初星从善如流，“顺便说一句，虽然银龙的权限被关闭了，但它的独立引擎拷贝了大部分数据，可以重启。因此您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我想或许48个小时就足够了，在这期间还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赫洛想了想，道：“能联系上海文吗？”她了解司法局和议会的尿性，等他们反应过来后一定会搜查基因研究中心，虽然海文背后有弗洛狄恩的名字支持，但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关头冒名声坏掉的险。
“如果您说的是海文·弗洛狄恩，那么她的所有手机就在刚才全部关机了。”
赫洛耸了耸肩：“看来不用我提醒。”
“那吉赛尔·维奇呢？”夜莺出声道，“BOSS，你得找机会把辛西亚之弓还给她。”
初星一顿：“恐怕不行。维奇女士的致谢‘花猞’已经被撤销权限，处于关机状态。在没有独立引擎的情况下，恐怕很难重启。”
其实估计不是“很难”。赫洛和夜莺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
夏洛特给银龙换了引擎，因此逃过一劫。可吉赛尔·维奇孤身一人远在边疆，如果没有S级智械协助，在周边城市的大贵族和巴别塔的虎视眈眈和针锋相对下，说不好究竟能撑多久。
眼下，她自身难保。
那么，要坐视不管吗？
“BOSS。”“联系索德·威尔逊。”两人的声音重叠着响起。
“一定要保住吉赛尔，”赫洛语气平静，但很笃定，“圣凯利托的结构太摇摇欲坠了，社会的平衡一旦被打破，眼下这种糟糕透顶的秩序就只有全面垮塌和彻底固化两种结局——既然我们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就绝不能回撤半分。她的野心要比人们想的更加庞大，初星，想办法给她一点支持。”
“好的。”
夜幕中，初星温和的尾音被车身轰鸣所淹没。不远处，贫民窟老旧的楼群进入视线，那个古怪的地方仍旧黑漆漆的，坏掉的路灯像鬼魂一般恶劣地闪烁。
赫洛吐出一口气，眉眼终于严肃地微微压下两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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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分钟后，东部贫民窟39区，威廉街201号，鸢尾酒吧。
赫洛·萨柯达里谋杀了安德鲁·卡文迪许的特大新闻早已传遍危楼、臭水沟和贩毒窝点的每个角落，贫民窟的蚂蚁们对生命这个东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在得知萨柯达里女士是鸢尾酒吧的常客后，他们大多先是狂喜地发现自己有了新的可炫耀的饭后谈资，在酒精的作用下手舞足蹈、欢庆了一阵——但很快也意识到，这意味着鸢尾酒吧正成为一个多么危机四伏的可怕地方。
所以，犯罪嫌疑人本人到场时，原本热闹的酒吧已然一扫而空，桌椅大多慌乱地歪斜着，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个人影。
“哟！”
调酒师从吧台后探出半个脑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来了？”
赫洛摘下贝雷帽，在温暖的室内抖抖身上的寒气，笑道：“来了！”
夜莺和路纳无声地跟在她身后，像两枚有点大的挂件，沉默而稳定地飘在一个距离赫洛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在吧台附近随机锁定了两个位置后，就各管各地坐下。
“改计划了。”赫洛把帽子搁上吧台，在调酒师询问的眼神中点了点头，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散了散赶路的热气，“‘深海之下’那边……”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调酒师安静地盯着她，那目光并不算寻常。
一秒。两秒。
然后赫洛回过头，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其他三个人都一直不说话。
——就在这个历史性的、危机重重的时间节点，天色刚刚暗下，街灯陆续点起；整个鹫都乃至整个圣凯利托都陷入巨大的猜疑与恐慌，在怒吼和无措中拉开忙乱的追缉和搜查行动。贵族义愤填膺，公民渴望自保，而蚁族则缩回巢穴，所有社交媒体都被同一则反复播放的直播画面席卷侵占，对巴别塔的诘问甚嚣尘上。
就在这种时刻，索德·威尔逊竟然举着一叠报纸，懒洋洋地倚靠在贫民窟酒吧的沙发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这一周的《圣凯利托经济日报》。
“……”
赫洛如梦初醒，继而猛地起身。
她的眼神很久没有这么亮过了，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地从中联想到些什么——只要他们看过《动物世界》中那些醒来的猛兽是如何对待珍贵的狩猎机会的。
伴随着空气无声的流动，索德也笑吟吟地抬起脸，从报纸后面望向赫洛。
“许久不见，女士。”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让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些老练的金融操盘手的身影。
但索德·威尔逊长得比那要英俊得多：克莱蒙特紫的虹膜，纤长平直的睫毛，两道细细的弧度温和的眉；他的皮肤很白，这在银白色缎带衬衫和深紫色休闲西装的衬托下格外明显。他的姿态总是随性的，左手松松地垂搭大腿，沉重的家族戒指扣住大拇指，那颗价值数十亿的古老宝石在酒吧的灯光下闪烁着。
赫洛迅速回忆起自己对他的人物画像——爱喝白兰地，爱穿非常规色西装，爱在拍卖会上花大价钱买下写实派画作，爱阅读上世纪的贫困文学。总而言之，一名被权力灌溉得十分温文尔雅的、相当具备新资产阶级品位的中年绅士。
那一刻，不管索德·威尔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赫洛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这么大一座移动金库，肯定得顺手拿点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索德·威尔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