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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攒钱进度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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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繁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王补义?那厮不是卷了钱离开神都了么?怎么回来了,还找到了郑家?
小陶就在郑家跟着郑师学木工手艺,夏木繁和他住一个屋檐下,她摆摊卖豆花的竹碗都是他做的,因她给钱爽快,做东西好吃,又经常分享,他们相处得很不错。
小陶这孩子尤其亲近她,此刻见她皱眉,忙小声传话:“师母说你那姑丈不是好人,但师母能应付,让你先好好做生意。”
夏木繁听见这话,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自己是以“表妹”的身份附籍郑家,王补义知道原身在神都没有亲戚,王补义若是知道了,要去告官就麻烦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按照律法,伪造身份,谎报亲属关系属于“诈伪”,只是百姓这么做也是常事,也没人告发,但一经发现,要被杖六十至一百,就算她能保住小命,也成残废了!
关键是,还会连累郑家被罚!
不对!王补义是怎么找到郑家的?
夏木繁手上一顿,他定然是跟踪过她,那最大的可能是他先在南市见过她?他却没有出面相认,而是先找到她的落脚处,再上门,这是防备她“逃跑”?
给他那傻儿子哪妾?能让他如此煞费苦心,只能是钱。他该是知道她摆摊赚钱,这才闻着铜臭味,寻上门来了,纳妾什么的,不过是逼她给钱的威胁罢了。
夏木繁差点被这人的无耻给气笑了,又松了一口气,王补义为钱而来,可不舍得把她给告官了。
夏木繁从筐里找了个大点的竹碗,打了碗豆花,递给小陶:“这碗先给你师父送去,请你给郑师传个话,说我有事要先回去,烦请他走时,用车帮我带上这些家伙什,你传完话了,再回来。”
“好。”小陶开心地应了,也不跟她客气,端着竹碗朝北去了。
郑师也在天街摆了摊,卖些小件的书斋用品,和精致的妆奁,首饰盒等,他有驴车,早、晚也捎着夏木繁的东西,比她去外面雇车要划算,还可靠。
等小陶回来,夏木繁把最后几碗便宜卖了,正在收拾摊子,还留了满满一大碗豆花给他。
小陶捧着个大竹碗,吃得开心,碎碎念:“夏姊姊做得东西又好看又好吃,我做得这竹碗太糙了,都配不上它。”
夏木繁觉得好笑:“你若做得精细,别说卖两三文钱我用不用得起,你一天还能做出八九十个?”
小陶听到这话,又开心起来:“那倒也是。”
夏木繁收好东西后,请小陶替她看顾一下空摊子,这才离开。
她背着个竹筐,里面装着钱箱,她今天收了四千多枚铜钱,接近四十斤,压得她差点直不起身,她得先去西市,把这四十斤铜钱换成半两金。
她以前背房贷的时候,还祈祷有一天能被钱压垮,没想到愿望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另一边,杜娘子正敷衍王补义,就见夏木繁从大门疾走进来,只是她向来仪容齐整,怎么今日发髻松了不少?
王补义看到人,立即端出长辈的架子,想来个先发制人:“外甥女太不懂事了,今日是中秋,你怎么也不回家,反倒要姑丈来看你?”
夏木繁面上一怔,满含期待地看着对方:“回家?姑丈果真说话算数,要把夏家的宅子交回给我了?”
王补义不料她提到这一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忙道:“外甥女,我是说中秋本该亲人团圆,我当年也是忍痛把你送去为奴,还不是为了磨一磨你的克亲硬命,你如今命格已改,又从了良,为何不回王家?”
杜娘子闻言恨不能将陶碗砸他头上,这人自报家门后,就开始自顾自地说夏娘子克死父母亲人,又说夏娘子曾是为奴的贱籍,哪有把孩子卖去当奴婢,不管不问,等孩子靠自己从良后又到处宣扬的?!
夏木繁却清楚王补义的歹毒心思,他到处宣扬她命硬克人又曾是贱籍,好让周围的人都避着她,等她又成了孤身一人,他就又可以趴在她身上敲骨吸髓!
王补义本来想徐徐图之,可她提及归还夏家田宅的事情,让他乱了阵脚,人一慌,话就变多了:“你虽是不祥之人,又曾卖身为奴,但姑丈念着亲戚情分,已说服你表哥,他心善又念着幼时的情意,愿意纳你为妾,如此,你将做吃食的方子教与他,以后就不用在外面奔波辛苦了,你父母知你有了归宿,也能含笑九泉。”
杜娘子这次再也忍不住了,骂道:“真是个老祸根!把自己外甥女卖出去,等孩子能挣钱了,又要霸占方子,将人糟践成妾,这与咒她父母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有什么区别?!”
王补义被指着脸骂,气得脖子都红了:“我们自家的事,哪有你个外人撒泼的地?!”
杜娘子这才想起夏木繁,这小娘子向来面皮薄好说话,不会真被这老物哄骗了去吧?!要当真如此,她就拿木板将人打出去!
夏木繁果然拦住了杜娘子,且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惊喜地看着王补义:“姑丈此话当真?儿还以为活路已尽,不想上天待我不薄,竟降下转机!”
王补义一惊:“外甥女,此话从何讲起?”
夏木繁立即提起裙摆,露出撕裂的裤脚,和扯裂要散开的鞋子,一脸委屈:“儿听闻姑丈要接儿过中秋,心中喜悦,收摊时教木桶脱了手,滚在街上,撞倒了县丞家的小郎君,那小郎君好不讲道理,上来就教人砸了儿的桶,儿上去拦着,却被牵连,被他家仆人踹了两记窝心脚…”
杜娘子听到这里也着急起来,忙上前打量她:“这怎能踹人心窝子,可是会踹死人的!”
王补义被接连而来的意外,惊得站了起来:“县丞?哪个县丞?”
夏木繁面上装作被问住,呆呆道:“当时一片混乱,儿又被踹得喘不过气来,只混乱里听说,该是洛阳县陆县丞家的小郎君,那小郎君并没被撞伤,反倒是儿被踹得心口直抽,但他却要儿赔他五十贯!”
这可是夏木繁特地挑好的人选,洛阳县是附郭县,县丞不但管着神都的市场和商税,还管着户籍,如果此番能唬住王补义,那王补义会躲着洛阳县衙,她附籍的事也暂时安全。
杜娘子拉起她得手:“哎呀,心口抽?这得看医师,别等夜半发作没了命!”
“你,你怎闯出这番祸事来?!”王补义看着她被撕扯坏的裤脚鞋子,想骂,又怕骂不过旁边的杜娘子。
夏木繁一副慌了神的样子,咬着牙一跺脚:“儿已将东西押给他们了,说儿还有田宅在姑丈手里,定不会赖账的!现在只求姑丈慈悲,只要帮儿渡过难关,儿甘愿给表哥当妾!”
王补义见她如此豁得出去,顿时信了七八分,他只敢逼迫一个少失怙恃的孤女,可不敢招惹什么洛阳县丞,于是起身就要往外走:“我今日过来,就是来看看外甥女可好?既然你心口发疼,姑丈就不扰你养病了。”
夏木繁震惊地看着他,立即伸手拦住他:“并不会牵连姑丈,只用夏家那份田宅就够了,姑丈!”
王补义绕开她,小跑出了堂屋,“那可是洛阳县丞,你自求多福!”
夏木繁却不依不饶地追了出来,喊道:“姑丈如今家住何处?儿想登门看望姑丈和表哥。”
王补义听见这话,只当她想引着陆家小郎君上门收钱,跑得更快了:“姑丈和你表哥要外出行商,今日来,就是与你告别的。”
看着王补义狼狈逃离的背影,杜娘子走上前来,看着她失望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怪道老实人说起谎,能将活人骗死了去。”
夏木繁也笑了,又朝她行礼致歉:“是我错信他离开了神都,差点拖累你们。”
杜娘子并不放在心上,她担心的是别的:“那什么县丞真的姓陆?家里真的有小郎君吗?”
“真的。”夏木繁十分笃定,原身之前就是被人牙子卖到陆家的,陆小郎君算不上纨绔,略有些骄纵罢了。
杜娘子闻言,彻底放下心来:“没留下漏洞就好,你也别怕,再有下次,我叫他进不来这道大门。”
夏木繁转身,正对着杜娘子,笑道:“我打算这两日就搬走,附籍这事到底是隐患。”
她说完,唤了一声“小白”,一只黑色的狗立即从后院冲出来,冲她飞快地摇尾巴。
夏木繁指着王补义逃离的方向,冲着狗握了握拳:“去玩吧。”
一道黑影窜了出去。
杜娘子心里替她发愁,她知道夏木繁老实又心善,不想拖累他们,才要尽快搬走。
可她去哪找新住处呢?卖吃食的生意不能丢,新住处需得有井有水有厨,还能让她落籍,总不能真让她去给人当雇工,被抽走一半利罢?
且只余两三日,到底去哪里找呢?
杜娘子正替人着急,就见郑木师和小陶驾着驴车回来了,小陶一脸兴奋说:“哎,我们碰到热闹了,路上碰到有人落水了,听说是被一只黑狗追河里去了,可狼狈了,得亏咱们小白是被夏姊姊带大的,跟夏姊姊一样温和纯善,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杜娘子闻言,想起被夏娘子放出去的小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就见温和纯善的夏木繁从东厢出来,走到她跟前,笑盈盈地问:“才申时三刻,咱们也去洛水赏月罢?今日中秋呢。”
杜娘子看到她浅笑盈盈的脸,立即把那些不好的联想丢到脑后,笑着道:“我正想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