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烬》猫莲华

6、无劫之劫

　　糖刃碑第九次开花那夜，舒亦仙在碑林深处捡到半截生锈的剑尖。月光流过刃口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千里外某座荒山同频震颤 —— 那是澜默新躯壳里的灵核，正随着碑文记载的第三百次月缺逐渐苏醒。
　　碑文最末一行在这时渗出糖霜。舒亦仙舔去指尖沾着的甜味，尝到炼器炉灰烬里那半块麦芽糖的回甘。糖霜在舌尖化作三百世的记忆走马灯，她看见每块糖刃碑都立在自己斩杀澜默的位置，而最新那座无字碑下埋着的，是上个月刚被她捏碎喉骨的白发少年。
　　"这次轮到你当剑了。" 舒亦仙将锈剑按进心口，血莲印记吞没剑身的瞬间，千里外的荒山传来清越剑鸣。她抚摸着从脊柱抽出的本命鳞刃，刃口倒映出天穹裂缝中窥视的烛龙独眼 —— 那畜生竟把逆鳞炼成了新的月亮。
　　糖霜突然在碑林间暴长。舒亦仙踩着结晶花枝跃至云层，鳞刃斩落的却不是烛龙爪鳞，而是缠在自己脚踝的命契红线。红线断裂处涌出糖浆般的浓稠物，凝成澜默半透明的灵体。少年指尖还沾着炼器炉的炭灰，掌纹里却流转着糖刃碑的碑文。
　　"你篡改了轮回道。" 舒亦仙的鳞刃抵住他咽喉，发现对方颈侧浮现烛龙的逆鳞纹，"用糖霜代替孟婆汤？"
　　澜默的灵体突然散作万千糖蝶。糖蝶翅膀上的磷粉洒落处，三百座糖刃碑同时浮现血色碑文 —— 每座碑的阴影里都蜷着个白发少女，正在重复挖出灵核的动作。而更高处的云海里，三百个澜默正在熔炼新的逆鳞。
　　"我们早就在劫外了。" 最古老的糖刃碑里传出澜默的声音，碑身显出新刻的箴言：劫者，糖霜之刃破茧时溅落的磷火而已。
　　舒亦仙突然纵声长笑。她震碎所有碑林里的轮回幻影，将本命鳞刃插进心口血莲。当糖霜味的血瀑淹没天地时，最后看见的是自己与澜默的初遇 —— 那夜她腕间银铃根本不是被剑气震响，而是少年杀手故意用糖丸击中了铃芯。
　　烛龙独眼在这时轰然闭合。新生的月亮表面，两道糖霜勾勒的人影正在重演炼器炉初逢。而真正的舒亦仙与澜默，已化作糖刃碑林里两缕纠缠的风，永远绕行在无劫之劫的齿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