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生产（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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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铭疼得有点发蒙，抱着肚子蜷缩在病床上忍耐。阵痛发展非常迅速，短短半个小时就几乎没了间隙。黄主任大发慈悲来给他查过开指，进展非常缓慢，预估无痛时间至少还需两个小时。
强烈的生产痛里，钟铭苦中作乐地想，要是没有办公室的意外，他恐怕要熬一天才能达到无痛指标，也算是塞翁失马了。
“呃……”又是一阵漫长的宫缩，冷汗浸透了薄薄的病号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让他的心情愈发烦躁。
可陪护的不是项栖棠，他不能发作出来。
他默默地数着秒，越数越觉得度秒如年，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化作见不得人的眼泪，混在汗水里洇入枕头，消失不见。
在阵痛的最后几秒，他隐约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抱着微渺的希望，他睁开被汗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向门口看去。
项栖棠脸色苍白地奔了进来，她那么焦急，那么担心，钟铭顿时破功，难以自控地抽泣起来。
“棠棠，你总算来了。”项妈妈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把身边的位置腾给女儿，“小铭疼得厉害，你陪陪他。”
项栖棠抹了把泪水，胡乱点点头，轻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钟铭泪如泉涌。
“好疼……”
“辛苦你了。”
宫缩又至，钟铭一把握住护栏，疼得直抽气，挺着腰不由自主地往项栖棠身旁送，“你揉……你帮我揉……好痛……”
项栖棠手忙脚乱地把手伸入被子里，摸到坚硬痉挛的腹部，熟悉的形状此刻变成了怪异的顽石。
她不得章法，小心翼翼地在腹部上下左右地移动，也不知道效果如何。钟铭紧皱着眉，下唇咬出了血，呼吸也停滞了，专业知识忘得一干二净。
项栖棠等他这阵过去，把人小心地捞起靠在怀里，确认他没有不舒服，才一边揉收缩的胎腹，一边哄着：“别咬自己，要深呼吸，尽可能放松。”
钟铭放松不了，抓着项栖棠的手哀求：“我要你的味道……啊——肚子好痛……我受不了了……”
项栖棠暗骂自己蠢，关键时刻竟然忘记了释放安抚信息素，连忙亡羊补牢。
……
没有。
她后知后觉摸向自己的腺体，僵硬，冰冷，像是死了。
她忽的像被投入了万米深的冰窟窿，从身到心都冷得没有一丝热气。
“爸！爸！”她忍不住大喊起来，把等候在外的父母吓得立刻挤了进来。
“怎么了？！”
“我……”她害怕极了，“我没有信息素了……我是不是……”
项爸爸面沉似水，“别慌，我马上找医生。”
医生被紧急呼来，一番检查后表示，应该是由于短时间内注射两次抑制剂而造成的暂时性的失能。这次治疗时，由于症状已经大幅削弱，所以抑制剂浓度不高，但催发的药性质不稳定，两相叠加，还是对腺体造成了一定损伤，需要时间恢复。
“可我们家孩子要生了，没有伴侣信息素，会多受很多苦！有没有办法快速恢复？暂时恢复也行！”
医生摇摇头，“不能再催发了，会永久失能的。你们有没有备用信息素，或者实在不行，家里没洗的衣服也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
经医生提醒，项栖棠才想起来，钟铭去参加会议时还留下好几管未开封的信息素，便立刻指挥项临川去取。
“对不起宝贝，都是我不好……”
钟铭没空回复她的道歉，他腰也疼，肚子也疼，肋骨也疼，耻骨也疼，因为肌肉过度紧张，肩膀、脖子、手臂……所有地方都又酸又涨。他抓着项栖棠的手，哪里不适按哪里，却得不到任何缓解，忍不住暴躁起来。
“我受不了了……啊……你快揉！不要停！”
项栖棠连滚带爬地收起自己的恐慌内疚，任劳任怨地按摩起来。
钟铭开指很慢，直到项临川把信息素拿回来，也只堪堪开了两指，而他已经被折磨得面无人色了。
项栖棠某种意义上算重伤未愈，照顾钟铭也累的够呛，从哥哥手里接过信息素就往身上喷了半管，指望能起到安抚钟铭暴躁情绪的作用。
她实在哄不动了。
以往温柔内敛的Omega，在不久之前咬着她的肩膀说都是她的错，还说什么如果他熬不过去，也不许她再娶，她的身心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如果是平常听到这些疯话，她只会觉得可爱，可手掌下剧烈痉挛的器官和耳畔痛苦挣扎的声响让这些傻话显得分外揪心，她甚至有点生气，想呵斥他不许乱说话。
“胡说什么？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呢。”她的示爱在此刻是如此苍白无力，钟铭的泪在眼眶里晃了晃，委屈地淌了下来。
好在信息素起到了安抚作用。
几乎是在嗅到信息素的下一秒，钟铭的情绪就冷却下来，哭声渐收，一分钟后趴在项栖棠身上安静地忍痛。
“呃……好坠……”他把眼泪擦在项栖棠身上，托着肚子挪了挪腿，“我想下去走走……”
“走得动吗？”一分钟前还是疼到崩溃的样子，现在就冷静地要下地，项栖棠真怕他藏着什么心事，比如和前段时间新闻里的产夫一样，从窗户一跃而下。
她越想越怕，抱着人不让走，劝道：“不想生就剖了，不受这苦了。”
钟铭深吸一口气，从她怀里挣出来，带了点脾气：“刀口不疼吗？呼……尽快到三公分，就能上无痛了……我受不了了……”
项栖棠只能把人扶下地，招呼项临川跟着做后援，以防自己体力不支把人摔了。
“我刚才……哈……不是故意……骂你的……”钟铭扶着墙缓慢地挪动，“我太疼了……”
“我知道。以前在医院干活的时候，那些产夫产妇骂人比你厉害多了。而且腺体失能也有个好处，脾气好像也变好了，和beta一样波澜不惊的。你尽情地骂，有什么不高兴的别憋在心里，都发泄出来。”
钟铭破涕一笑，又在加剧的阵痛下无力地倒向项栖棠，在浓郁信息素的包围下安心地靠了上去。
“我……我不想生了……就生一个……好不好？”
项栖棠什么都顺着他说：“就生一个。”
“我的月子中心……订了多少钱的？”
“最贵那家。”
“别人都有礼物……”
“我让爸爸去买。”
“不要……你去买……我允许你……呃……”钟铭感到肚子猛地一坠，腿一软就往下跌，被项栖棠死死撑住，“怎么了？！”
“没……没事……应该是……彻底入盆了……”钟铭缓过一阵，又说回他的礼物，“我还没说完……我允许……允许你……宝宝出生之后……离开半天……我要……”
项栖棠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答案，提着一颗心开玩笑道：“没想好吗？慢慢想。”
钟铭脸色煞白地摇了摇头，扶着墙低下头，望向自己高隆的肚子。他看不到自己的腿，但清晰地感觉到大腿上有温暖的水流潺潺而下，淌过膝弯，滑过小腿，在脚跟处汇聚成小水潭。
阵痛猛然加剧，他呆立在原地，揪着项栖棠的袖子，惊慌又冷静：“好像……破水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生产（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