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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气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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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宋知初觉得请人吃饭是个如此麻烦的事情。
沈听言不知道在扮演什么小口饮食的乖乖男人设，一口饭没有葡萄大就算了，还只吃面前的菜。
“不好吃吗？”宋知初出声道，“要不再加点你喜欢的？”
“不用，”沈听言笑起来，摇摇头，“好吃的。”
“小沈太斯文了，初初都吃三碗了，你还在半碗状态呢！”宋明艳坐在他俩对面，一边抱怨自己晚上不应该吃太多，一边猛猛添饭，指挥宋知初，“初初，你给小沈夹点辣子鸡，还有白灼凤尾，再盛点汤，快！”
宋知初不情不愿地放下筷子，给沈听言布菜。
“谢谢。”沈听言双手放在膝盖上，脚就差摇晃起来了。
什么小学生行为？
宋知初放下筷子：“要吃你自己夹！远了自己转！”
“知初，”宋明艳正色道，“好好说话。”
“没事的阿姨，知初这样挺好的。”
说完，沈听言低下头来埋头干饭，颈后的头发由于重力分开，露出了一大片红色。
宋知初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擦伤，更像是过敏。像小时候他和江也临出去玩，江也临误食芒果后全身的浮肿。
沈听言注意到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将头发重新撩回后颈处，挡住了肿起的一片。
“有药吗？”宋知初放低声音，此刻宋明艳不知道在回复谁的消息。
“有擦伤药吗？”他怕沈听言没有听见，又再问了一遍。
“有。”
宋明艳起身，露出抱歉的表情，示意他俩自己要出去打个电话。
等着宋明艳出去了，宋知初的声音才回归正常：“脖子后面的痕迹，真的是擦伤？”
沈听言吃饭的动作一愣，他放下筷子，正色道：“很想说是的。”
“那就不是，”宋知初微微偏头，嘴上的笑容略显僵硬，“怎么弄的？能抹上药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沈听言左手扶上后颈，“如果我说实话，宋同学能不取笑我吗？”
“你说。”宋知初名侦探柯南上身，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晚上要和你母亲吃饭，我想着应该正式一点，”沈听言越说头越低，“所以赶着中午去洗了个澡。”
“然后呢？”
“然后，”沈听言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一时心急，水温开到最烫了。”
宋知初将真相消化了两秒钟，站起来，沉默着将右手拍上沈听言的左肩，捂着肚子蹲下，发出了惊天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怪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学校的水温确实比绿江江屏蔽词还敏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绿江江是什么？”
“你不用管，你知道学校水温敏感就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明艳接完电话回到包间就看到这样一幕——沈听言背对自己侧坐着，右肩上还挂着一只手，儿子不知道去哪里了，连根毛发也看不见，但能听到从沈听言身下传来惊天动地的笑声。
“你们，在，在，干什么？”
宋明艳的手搭在门把上没有放下，宋知初的笑声早已透过包间房门，传到了大堂经理的耳朵里面。
“怎么了宋女士——”
他扛着拖把来到门口，然后也呆愣在门口。
宋知初还蹲在地上笑。
“宋同学。”沈听言拍拍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知初牵住他的手，想要起身，但实在是笑得没有了力气，没等沈听言抓起他，他就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有这么好笑吗？”沈听言随着他一起蹲下，双手扶在他的手拐处，“起来吧，地上脏。”
宋知初逐渐恢复平静，但仍旧含着眼泪，是不是抽搐着肩膀。
“笑得腿软，起不来了，”宋知初说，“你拉我一把。”
沈听言指指身后，“你妈回来了。”
“你们俩在地上干什么呢？”宋明艳踩着高跟“哒哒哒”走到人跟前，“怎么坐在地上了。”
宋知初抓着沈听言的胳膊把头埋在人右肩上，后颈的腺体完全暴露在沈听言的视线范围内。
好尴尬……
他拎住沈听言的肉，小声说：“你怎么不早说。”
沈听言正在和宋明艳对视。
“小宋，你把头埋在人肩膀上干嘛？”
“妈，”宋知初沉闷道，“有点尴尬。”
他习惯了撒娇，和人说话时会无意识地改变声调，拉长尾音，特别是和宋明艳。
“那你也得从人小沈身上起开啊，”宋明艳拉住人衣领，把宋知初强行扒扯开，“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来妈听听？”
宋知初两手抓住衣角，冲母亲眨眼。
“我的事，阿姨，”沈听言的手臂上留下宋知初掐出来的指甲印，“宋同学关心我身上的擦伤，没想到是被水烫的。”
“烫伤了，严重吗？小宋你也是，人家都受伤了还笑。”
宋知初微微低头，“哦。”
“不严重，谢谢阿姨。”
“行，”宋明艳提起包，“你们吃好了吗？”
“吃好了妈！”刚刚一笑，包间里的空气大半都进了宋知初的肚子里，“沈听言也吃好了！”
叫你不早提醒我！别吃饭了！
“那就走吧，小沈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妈，沈听言周末住校的。”宋知初抢答。
“住校？无不无聊？要不要去我们家里坐坐？周末的时候正好也能跟江也临他们打球玩儿？”
“谢谢阿姨，我还有好多东西在学校呢，下次再去吧。”
宋知初侧头看他。
沈听言扬起笑容，摇摇头，小声说，“擦伤药还在学校。”
“噗——”宋知初又笑起来。
宋明艳开车把沈听言送回了学校。
“上周清清姐给你讲的怎么样？”回家途中，她问，“有没有什么不懂的？”
“没有，妈。”宋知初坐在副驾驶，对着沈听言的头像放大又缩小。
“又看小狗呢？”瞧见后视镜里沈听言进了校门，她清嗓子说，“这个沈听言，是岚港的吧？”
“你刚刚不是问过他了吗？”
宋知初拍了拍沈听言头像框。
保持年纪第一不改名：记得回去涂药。
“怎么来江城了？”
“他不是说了吗？岚港寸土寸金，待不下去。”
沈听言估计还在路上，没回复，宋知初收了手机，说：“他好可怜啊妈，爹不管娘不爱的。”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爸妈要是管他，怎么还让他周末住校？你看他的手机，都好几年前的老款了，而且……”宋知初想起沈听言母亲的一巴掌。
“而且什么？”
“没什么。”他耸耸肩，又盯着聊天框看起来。
“车上别玩手机，容易散光。”
“没有！”
“叮——”
沈：好。
沈：（表情包：比格遵命）
“没玩？”宋明艳瞟了他一眼，“跟谁聊天呢？沈听言？”
“嗯，”宋知初心不在焉，“我问他回去了没。”
“以后少跟他聊天。”
“啊？为什么？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
“他爸沈俊，不是个好惹的货，”宋明艳按了几声喇叭，“这几年他老婆闹小三闹得厉害，虽然说大人吵架与小孩无关，但保不齐沈听言会成为牺牲品。”
“牺牲品？”宋知初瞪大双眼，“我们是法制社会，妈。”
宋明艳没再说话，“还是少交流为好。”
“哦。”
“清清姐已经在等你了，回去好好上课，有什么不会的就问她，”宋明艳扶正方向盘，“我晚上还要回公司一趟。”
“哦。”
上完课，整个房子又只剩下了宋知初一个人。
“叮——”
大江大海江大海：班长！！！和帅哥吃完饭了吗！！！
保持年纪第一不改名：早吃完了。
大江大海江大海：好的！上号上号！今天有人欺负你兄弟！上号上号！
刚接入游戏，江也临的声音就震碎了宋知初的耳膜。
“班长——ID逍遥一生游15473，他恶意攻击我和周燃！干他干他！”江也临怒吼着把人拉进队伍，“单挑单挑！打爆他的狗头！”
宋知初兴致恹恹地陪着玩了几局，鼠标一扔，“不玩了。”
“不玩了？！！”江也临吵得很，“不行啊我还要靠你和周燃上分呢！你多久没打了？手不痒吗？”
“不痒，”宋知初果断点击同意投降，“我要睡了。”
“呜呜呜班班，你走之前，能不能把号上的装备借我玩玩？我这号被代打把武器融掉了呜呜呜……”
宋知初无语，“你还记得你上次登我号，把我的史诗级分解了吗？”
“不小心点到的班长！是游戏设置的问题！不怪我呜呜呜……”江也临哭泣道，“周燃，周燃，当时你也在的！帮我说句话啊！”
“咳咳，”周燃开口就是王炸，“我不知情。”
“下了。”
宋知初桌面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沈：[一张烫伤药瓶和棉签的合影图片]
沈：小沈同学已抹药（抱拳）
宋知初翘起嘴角，噼里啪啦打了很多字，又陆陆续续删掉了不少。
保持年纪第一不改名：收到（玫瑰）
他把表情包库翻了个遍，发了一张伯恩山睡觉的表情包过去。
躺在床上时，宋知初还在回味今天和沈听言吃饭的情景——好像是不是，太暧昧了？
宋知初翻身，人埋进巨大的被子中，裹得严严实实。
“是你不对了小宋同学，”他自言自语，“才认识几天！怎么能胡思乱想！”
周末照常，写作业刷新题，和江也临周燃打球逛公园，返校。
哦，对了，还有把沈听言宽大的校服外套洗干净烘干净——宋知初把衣服扔进洗衣桶的时候，又闻到了熟悉的有机物味道。
是沈听言衣服上的？他凑近，除了普通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也没有其他的异味了。
不对，在衣领处。
若是此刻管家在的话，宋知初一定会被他当作实打实的变态，一个实打实闻人家衣服后领的变态。
不是普通的有机物。
宋知初鼻尖在衣领处留下凹痕，他眼神放空，全神贯注地思索着。
沈听言校服上的味道像身处棕绿交织的茂密丛林，此刻宋知初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顺着笋的洞口向泥土更深处探索，枯叶、砂石、岩层，混着树的根脉、携着流水的潮湿气，慢慢开疆拓土。
有些闷了，蚂蚁摸索着岩层回到大地表面，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口、两口、三口……
时间在流转，裹挟着历史气息，车轮朝前。
小小的蚂蚁被封存在过去，保留至今。
如若读了一本读不完的书，宋知初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这种气味的名字，他将衣服卷成一团，扔进洗衣机内，调好烘干时间，拉上卧室的小夜灯，准备睡觉。
滴答，滴答。
细线如约而至，在窗上作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