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咒回]一千零一夜》淮左白衣

66、No.031 明天见

　　熟悉的会客室，熟悉的沙发，熟悉的……压迫感十足的揍敌客家主。从你们进门的那一刻，席巴锐利的目光就笼罩在了你们身上。

　　要窒息了。

　　“爸爸，我们回来了。”

　　伊尔迷像是感受不到那股压力，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嗯，欢迎回家。”

　　如果他面对自己的爸爸也像你这么紧张，那才是奇了怪了。这么想并不能让你感觉好点，你浑身僵硬地坐下。

　　伊尔迷握住了你的手。

　　“！”席巴在看着啊！

　　你用力抽了抽，没抽动。你开始冒冷汗。

　　“葵。”

　　“是！”你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席巴略微顿了顿，“这段时间的工作你完成得不错。”

　　“谢谢。呃，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想休息一段时间？”

　　“不、不休息也没事。”

　　“你可以休息。伊尔迷，你要给葵安排新的训练吗？”

　　“是的，爸爸。下一份工作开始前，我有半个月的空档，会留在家里帮她完成最主要的部分，后续的要交给管家。”

　　“具体的内容你自行安排，需要的人手可以随意调用。”席巴跟伊尔迷说完，又看向你，“你想休息多久，想什么时间重新工作，我不打算干涉你，但是，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是……是！”你刚刚感觉到的是杀气吧？是吧是吧是吧？！

　　“你可以走了。伊尔迷，你留一下。”

　　你站起来。

　　伊尔迷松开了你的手，你看着他，莫名的有一种想嘱咐什么的冲动，但是你什么也没说出来。短暂的目光交汇的一秒，伊尔迷说了一句，“明天见。”

　　.

　　会客室的门在你的身后关上。

　　眼前是熟悉的走廊，你发现自己忘了回去的路怎么走。你随意选了一边，刚要迈出脚步，就听到了一阵同样熟悉的滋滋声。

　　暗红色的指示灯微微闪烁。

　　“夫人？”

　　基裘夫人穿着一身洛可可风格宫廷裙，戴着一顶同色系的卷边礼帽，优雅地从转角处走出来。

　　指示灯疯狂闪烁。

　　“小葵！果然是小葵！你已经和爸爸聊完天了吗？”基裘夫人一阵风似的贴近了你，绕着你转了一圈，抓住你的手，“小葵，你是不是长高了？跟妈妈过来量一量！给你定制一批新衣服吧！”

　　“谢谢，不用……”

　　基裘夫人不由分说地拽起你，“这半年你都不在家，妈妈真的是太寂寞了，你都不怎么给家里打电话，上次听到你的声音还是在伊尔迷的生日。小葵，你唱歌给伊尔迷听了吧！也唱给妈妈听一下吧！”

　　“呃……”好消息是不会迷路了，坏消息是那天真的被听见了啊！！！

　　.

　　门关上后，会客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席巴打量着自己两个月没见的长子，对方端正地坐着，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你对她很满意。”

　　“是的，爸爸。”没有犹豫，没有停顿。

　　“她很危险，她的能力和行动都会对揍敌客家族产生威胁。”

　　“也可以成为家族的助力。”

　　“你能控制吗？”

　　“可以。”

　　“她在任务期间做了不少小动作，你知道吧，伊尔迷？”

　　“是的，我都知道。”伊尔迷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我和她做了一个约定。”

　　“哦？”

　　“一旦她的行为造成不良后果，就要接受念针的矫正。基于这一点，我可以控制她。”

　　“她会接受你的这种条件？”

　　“是的，她接受了。”

　　“实验的事，你有告诉她吗？”

　　“还没有。”

　　“为什么？你在犹豫吗，伊尔迷？”

　　“没有，我明天就会告诉她。实验会按计划进行。”

　　“你心里有数就好。虽然你们之间有约定，但是按照家规，她的行为依然应该——”席巴刻意地停顿，看到他的长子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往内收了收。

　　“爸爸，那些工作原本应该由我负责。至于她自己的那部分，我作为监督者没有阻止，应该替她受罚。”

　　“你确定要这样吗？”

　　“我确定。”

　　“好，你去吧。”

　　……

　　“伊尔迷少爷。”管家提前等在了牢房里。

　　伊尔迷脱去上衣，将自己铐在墙上。

　　“可以开始了。”

　　“好的，伊尔迷少爷。”

　　“等一下。”伊尔迷没在意差点没喘上气的管家，目光在虚空中停了停，才落回实处，“不要打到我的脸。”

　　“……好的，伊尔迷少爷。”

　　*

　　“伊路，早上好！”

　　你抬手打招呼。餐桌边上只坐了你一个人，揍敌客家的成员们都有自己的日程安排，平时不会专门在一起吃饭。

　　“嗯，早上好。”伊尔迷的目光在你身上停了停，“你换了新衣服。”

　　“是夫人……”你想起昨天的某些回忆，表情扭曲了一下，“妈妈给我准备的。”

　　“很适合你。”

　　“谢谢，你这身也很不错。”

　　伊尔迷很少穿黑色高领，一旦这么打扮就显得皮肤更白、眼睛更黑，在视觉上很有冲击力。

　　简单的商业互夸后，你吃了一口久违的加了过量毒药的早饭，感觉到了熟悉的晕眩感，好在只有一瞬间。

　　“伊路，昨天……没什么事吧？”

　　“没有。”

　　他答得很快，你反而觉得不对劲。你放下勺子，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伊尔迷静静地看着你。

　　你抿着唇，推开他的袖口，入目即是一道皮开肉绽的鞭伤。你控制住了没让自己的手发抖，又去看他的另一条手臂，然后站起来越过桌子去扒他的衣领。

　　“葵，可以了。”他按住了你的手，“这些伤很快就会恢复，没有大碍。”

　　“这叫没事吗！你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

　　“葵，我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伊尔迷冷静得仿佛你不是在骂他。

　　“为什么？”你深呼吸了一次。

　　“工作上出了纰漏，需要受到惩罚。”

　　“真的是这样吗？”你紧紧地盯着他，“你最近唯一的工作就是东果陀的那一件，如果它有什么问题，我也应该受罚，不是吗？从昨天到今天，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呢？”

　　“葵，你没有接受过拷打训练，这种程度对你来说有点，”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为时过早。”

　　你艰难地喘了口气，“所以，你觉得这样的体罚是正常的吗？”

　　“嗯。”

　　“我要带你走。”你拉起他。

　　“去哪里？”

　　“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待在这里！”

　　“葵，你知道这不可能。”

　　你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伊尔迷任由你抓着他，你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是，你知道，以你现在的水平，别说是带他私奔，你们恐怕连揍敌客家的大门都出不去。

　　“伊路……我受够了。”你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你需要冷静一点。”伊尔迷将你拉进怀里，“葵，这是很小的事。你会忘记，会习惯。”

　　“不……”你隔着衣服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难受与憋闷一个劲地往上涌，“我受不了，我理解不了这样的「爱」，没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家人。我知道你认同它，你不觉得不对，可它就是不对。所有的都是错的。”

　　伊尔迷按住了你的后脑勺，他的语调和往常一样没有起伏，只有压在你身上的手臂略微收紧了一点，“葵，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类似的话，一句都不要再说。吃完早饭之后，我会先带你去做测试，然后开始今天的训练，你同意这个安排吗？”

　　你想抬头，被他按着不放，他重复了一遍，“你同意吗？”

　　你只好点头。

　　他松开手，递给你一块手帕。你低着头接过，听到他的声音，“爷爷，我们只是在吵架。”

　　你的身体微微僵住。

　　“我也只是路过，我可没兴趣管你们年轻人的事。”桀诺从你的身边走过。

　　仿佛过了很久，伊尔迷轻轻握了握你的肩膀，“葵，早饭有些凉了，我让管家重新热一份吧。”

　　.

　　这场“争吵”几乎是不了了之。

　　你勉强吃完了早饭。

　　所谓的测试与你想象中的略有不同，除了常规的身体形态、生理机能、运动能力等的测量以外，其它的内容更像是在体检。你见到了揍敌客家医疗设施的冰山一角，白色的房间、冰冷的仪器、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红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的导管流进采血袋里，你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伊路，不可以让任何人直接碰到我的血。”

　　“嗯，我已经提前说过了。”

　　“那就好。”

　　抽血是最后一项检查，结束时已经快到中午，你把止血棉签扔进垃圾桶，开玩笑地说，“感觉我像是得了什么重病。”

　　“葵，不要乱说话，你很健康。”

　　你被他严肃的语气好笑到，“你很怕我出事？”

　　“是，我担心你。就像你担心我一样。”

　　你忘了伊尔迷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了，他说起这种话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抽这么多的血要做什么？普通的检查需要用到这个量吗？”

　　“实验。”

　　“什么实验？”你皱起眉，“像测试亚……的能力那样用人做实验吗？！”

　　“葵，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保证在这次的实验中，不会有其他人受到伤害。关于你的血，有一些需要确认的地方——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吗？”

　　你当然记得。那个场景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一次，我的伤势严重到几乎必死无疑，却只过了不到一天就可以自由活动，并且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完全恢复。被黑.帮拷问的那次，伤势要轻得多，恢复起来却花了将近两个月。”

　　“你是说，这是我的血在起作用？”

　　“嗯。”伊尔迷点头，“更准确一点，应该是你的血以及它附着的念。”

　　“……我以为，它只会掠夺生命。”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迄今为止，这双手直接或间接地夺走过多少条生命？你好像……记不清了。

　　“不是呢。在我看来，如果你像当初救我那样主动地去控制，它其实可以给予别人生命力。”

　　“这好像和花吐症的属性自相矛盾了。”

　　“嗯，这是值得探究的地方。”

　　“伊路，不要拿人做实验。”你对他摇了摇头，“……我承担不起。”

　　“这次不会。”

　　“意思是下次会吗？”

　　“葵，这是我要向你说明的另一件事。我认为，'给予生命'的能力需要你本人的主观控制。但是如果你不做干涉，你的血在客观上也可以改造人体。”

　　“这件事我知道，不管我愿不愿意，接触到它的人就是会有概率感染花吐症，这就是客观的事实。”

　　“如果对方不会感染花吐症呢？如果对方不是单相思，或者没有喜欢的人呢？他接触到了你的血会怎样？”

　　“……不会怎样。这种情况下，我的血就是普通的血啊。”

　　“不，我有理由认为，在你的血被完全代谢掉之前，它会持续地促进那个人的身体机能，这是一种正向的改造。”

　　伊尔迷解释到这种程度，你已经完全明白了，“你是在说你自己，对吗？”

　　“嗯。这次的实验对象，是我。”

　　“你真过分。”

　　伊尔迷微微怔住。

　　“如果这次你确认了自己的推测，下一次就要以此为由招募其他人来做实验了吧？哈哈……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拒绝强大的力量，哪怕这种力量附带着危险'。过去了这么久，我居然还记得你说的这句话呢。

　　“再后面会发生什么呢？把我也关起来，作为揍敌客家族内部的机密吗？”

　　“……我没这么想过。”

　　“你敢发誓吗！伊尔迷，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以你的脑子，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层？”你抓住他的手臂，故意用力地掐在他的伤口上——他脸上连“忍耐”的表情都没有。

　　“你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好让我配合你做这种实验，因为，我一定是想让你快点好起来的。你敢发誓你没有这么想吗？”

　　伊尔迷短暂地沉默，“我有。”

　　“所以你完全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呀！”你的眼眶一阵发热，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抵到墙上，“一个不会死的、可持续的、没有副作用的、可以让人不断变强的血包，这就是你们会给我的定义！”

　　“葵，我不会——”伊尔迷睁大眼睛，张了张嘴，“我不会这么对你。”

　　“就算现在的你不会，以后的你呢？家族里的其他人呢？你能违抗他们的命令吗？你不会的，伊尔迷，你不可能为了我去对抗你的家族。”

　　温热的液体从你的眼角滑落，你咧嘴笑了笑，“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而是直接以你的性命为要挟，逼他们放我离开枯枯戮山。我说的对吗？”

　　“……不要走。”伊尔迷抓住了你的手臂，皱起眉，“葵，你答应过我——”

　　“明年也陪你过生日是吗？我不干了！你就当我没答应过。”你松开另一只手擦了擦脸，扭头看了眼这个房间，“这里也有监视器吗？”

　　“有。”

　　“好，那就很简单了，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我要做什么。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伊路，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你就应该帮我。”

　　伊尔迷突然抱住了你，将脸压在你的肩上。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他们不知道。”

　　“什么？”

　　“妈妈的监控只能看到画面，听不到声音，她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如果只看画面，其他人不仅不会知道你的打算，甚至不会来这里打扰你们。

　　“葵，你说过，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我什么时候——”

　　“摸一下我的脖子。”

　　“什么？”

　　你伸手摸上他的后颈，手指扒开衣领摸进去，碰到了一根细绳，“这是什么？”

　　伊尔迷不说话，你很快就顺着绳子拽出了他脖子上的挂坠，一颗深黑色的宝石。你在拍卖会上送他的那颗。

　　“……你真过分。”

　　你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再重复一遍这句话，“你太过分了。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呢？留下来当个傀儡，当个血包，失去自由，也失去自我吗？我不要那样，我宁愿死也不要那样。还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你挖掉我的心脏好不好？把它扔得远远的，我肯定就不会复活了。你如果一定要把我留下来，我会恨你的。伊路，别让我后悔救了你。”

　　“不要。”他环在你腰间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收紧，“你不要死，也不要走。”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的确不该对杀手世家的道德有什么期待。

　　“葵，相信我一次！我想让你答应我的是——相信我一次。”

　　你略微感到意外，顺着这句话问他，“相信你，你又能做什么呢？”

　　你握着他的挂坠，开了个玩笑，“难道要带我私奔吗？”

　　“只要让这次的实验失败就好了。”伊尔迷像在跟你讨论明天的工作计划那样，快速地说，“这次的实验失败，就不会有下次。你就安全了。”

　　“……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