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台》w姜肆w

2、入宫觐见

　　此时天光乍起，似明未明。寂寂无人的暗巷里，马车里传来秦瑄的声音：“成鹤，安排个人去跟着刚才那人，查清楚身份，若有机会一击即中务必斩杀此人，必不能让这厮走露了风声。”马车外随即有人躬身领命退去。
　　马车向着巍峨宏伟的太极宫奔驰而去，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宫墙下，验明身份后自有人放行，马车畅通无阻的进入内宫门。
　　秦瑄在内宫门处下车换撵，几个内侍抬着撵舆直奔千秋殿而去。
　　“备水，本宫要沐浴，半个时辰后传膳。”秦瑄扶着白芷的手臂吩咐道，杜衡应诺领着小宫人们前去准备。
　　千秋殿西耳房有秦瑄常用的汤池，秦瑄抬手挥退宫人，自己将衣裳褪去，走进冒着雾气蒸腾的汤池中。昨夜虽李昭十分注意，没怎么在她身上留印记，但后颈的腺体、胸|前、腿|心处还是有些红肿，甚至浑身无一处不酸乏，直到经过热水的浸泡，才解了些许乏累。
　　在汤池中自泡的两眼发昏，秦瑄才从水池中起身，拿起宫人准备的布巾将身体裹住擦拭，直擦至肌肤不再有水汽，取过衣桁上杜衡准备的衣裳穿上，荷边半袖青色外衣，里衬白色窄袖短襦，下着浅赭白团花裳裙，足踏高头履。秦瑄传唤宫人进来收拾耳房，自己则前往膳桌去用膳。
　　“陛下这两日身体如何？”秦瑄捡了些爱吃的用了后，端着碗粳米莲子粥朝白芷发问。“自您和太后去玄都观祈福后，陛下的头风症已经好多了，昨儿个上午召了四位妃嫔赏玩御花园，在园中扑蝶采花，午后日头不热了陛下令人备了船，陛下领着娘娘们在御湖中自己划船采莲蓬；夜间用了膳后，在宜吉殿另召了那两位孪生娘娘侍寝。”白芷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向秦瑄回禀。
　　听完白芷探来的消息，秦瑄觉得果不出自己所料，皇帝哪怕身体不适也无一日不召妃嫔相伴。没再多言，用完膳后，秦瑄带着几个贴身女使前往书房批阅内阁几位大臣报上来的奏疏。
　　————————花开两端，各表一枝。让我们把时间重新拨回到李昭这里————————
　　揽月楼外人声嘈杂，李昭出门后看见街道两旁的各色吃食摊子，顿然发觉五脏庙开始大唱空城计。街上有胡饼、偃月馄饨、槐叶冷淘、冷修羊肉等，李昭买了一块胡饼，又买了一份馄饨，坐在卖偃月馄饨的摊子里吃饱喝足后才回了府。
　　尾随的人一路跟着李昭来到此处，抬头只见一座气势雄伟、造型别致、结构精巧的王府映入眼帘，门口高悬的匾额上乃是本朝太祖亲自手书的“秦王府”这三个铁划金钩一般的字样。
　　只从府门外看已是宏伟典雅，青砖墙面，白玉栏杆，飞檐斗拱，碧瓦丹楹，油漆彩绘，雕梁画栋。想必内中更是碧瓦青砖，金龙玉兽傲首长空，飞檐翘角，宏宇轩昂，廊柱斗拱，披红挂翠，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果真是太祖爷亲自安排工部设计督建的王府，气势恢宏，精妙无比。
　　此人眼见李昭入了王府，也不敢再跟，径自回宫复命去了。
　　却见李昭进了秦王府，秦王府的管家万涛走上前来，“王上昨夜身边无一人跟从，究竟去了何处。王上身子骨单薄，若是出了差错，属下如何向夫人交差。”
　　“不过是夜里睡不着，随处逛逛而已，天子脚下如何就有差错了，实不必忧心。”李昭信步往自己寝殿而去。万涛跟随而上，“万松、万林、万青、万绮，以后王上去哪你们就跟着去哪，寸步不离。”万涛是李昭祖父捡来给李昭父亲李峥的贴身侍从，从李峥年少时就一直跟着李峥，李峥读书他是书童，李峥上战场他就是李峥的护卫。自李峥战死于北境后，李昭就安排万涛在秦王府做管家，而万松四人都是李峥收留的将士遗孤。其中万松、万林是中庸，而万青、万绮则是乾元，四人都是从小和李昭一起长大
　　“正巧王上回来了，今日的汤药万青方才煎好了，这会儿喝着不烫口，万青快去端来。”万涛扯着李昭的袖子把她摁在圈椅上等着喝药，“孤不喝药，孤身体好的狠，孤没病。我要沐浴，万松快去抬水，送到耳房去，我这就去。”李昭听着万涛的话，立刻要跑，可惜肩膀被万涛按住，无奈何只得苦着脸将万青端来的药喝掉才被万涛放走。
　　万松备好了水请李昭前去，李昭沐浴时不喜身边有人侍奉，自己简单沐浴后穿了一件紫色团花圆领袍，腰束十三銙金玉带，带上挂着蹀躞七事和一枚白玉红沁镂空龙纹璧，足登乌皮六合靴，以七梁小冠束发，头戴软脚幞头，由万林驾车进宫觐见皇帝。
　　皇帝登基三年虽荒疏国事、朝政由皇后与内阁代理近二载，但李昭是勋贵，又是边疆守将，回京述职必是要拜谒皇帝，反之则于礼不合。故李昭昨日归京，今日便进宫来了。
　　皇帝身边的贴身宦官王褔在显德殿前等着李昭，刚一见着李昭的身影，立马从宫阶上小跑而下，叉手作礼，“秦王殿下，陛下正在殿内等着您呐，快随臣进去吧。”
　　“王常侍，殿内还有旁人在吗？”李昭撩袍往玉阶上边走边问道。“还有皇后殿下与内阁几位大臣在内。”王褔前头带路，推门请李昭入内。
　　“臣李昭拜见陛下，臣请问圣躬安和否。”李昭撩袍稽首作礼。
　　“朕安。阿昭，来到朕右侧的桌案边坐。”承平帝杨暕（音同简）坐在上首，皇后坐在他左侧的桌案后，本朝分席而坐，坐席上有一圈扶手可以凭靠。
　　李昭盘腿坐下后，一抬眸正对上秦瑄的视线，“臣见过皇后殿下，殿下凤体万安。”李昭叉手作礼，秦瑄微微颔首，“本宫安，有劳秦王挂念。”
　　“陛下，北戎自惠宗继位以来，三十余年内屡屡骚扰凉州边境，劫掠我无辜百姓。臣数次领兵与北戎交战，此次北戎率二十万精兵前来掠边，臣与众部将兵分六路，各带五千人马，采用迂回侧击战术，绕到北戎驻地后方，切断大军与王庭的联系，乘夜奔袭，暗中收拢包围圈，合力斩杀戎兵近三万，俘虏八万余人，其中包括北戎三王子、七王女，以及北戎数位大小贵族。怀化将军萧定方率精骑飞兵北上，突袭北戎王庭，斩杀敌人过万，夺取牲畜百万头。王庭北撤，我军全甲兵而还。北戎向我朝称臣，欲遣使来朝觐见，并愿每年进贡金银珠宝作为岁币。臣请问陛下，是否允许北戎来使？”李昭将凉州战况向承平帝一一说明。
　　“阿昭，此战你厥功至伟，保得我大梁边境安康，我境下子民至少十年内不必担心边疆再起战事了。”皇帝听闻此等战绩，黯淡双目骤然焕发光彩，喜形于色，“此等事业，不想完成于当代，真真是苍天护佑！”
　　“此乃陛下洪福齐天，宗庙社稷之幸，天下苍生之福。此战怀化将军萧定方当居首功，这是臣与参知军事王勉合计的此战有功将士的名单，伏请陛下御览。”李昭从怀中取出一份表章呈上，王褔双手接过，奉于承平帝。
　　“虽众将士都有功，但无阿昭你指挥得当，此战也不一定有此战果。李昭听旨，朕加封你为太尉、骠骑大将军、上柱国，任尚书令，统领六部，辅佐朝政。”
　　“陛下如此隆恩，臣愧不敢受，且臣四年前北境征战中身受重伤，至今仍未恢复。臣如今就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弱之人，实不敢担此重任，请陛下收回成命。”李昭端肃跪立在殿中央，苍白病弱的脸上满是坚定。
　　“阿昭，你口呼陛下，你也知道陛下口出圣旨，一言九鼎，绝不收回，岂容你推辞，你既跪着，朕就当你是谢恩了。”皇帝笑吟吟道。
　　“臣领命，谢陛下隆恩。”李昭无奈拜首叩谢。
　　“这才对嘛，王褔，快去把秦王搀起来。着吏部与户部按照秦王奏折战统计诸将士功勋，犒赏三军的财物及阵亡将士的抚恤都从国库拨，若有胆敢贪污者，一律斩首抄家。诸位卿家，尔等以为让北戎使臣何时来朝合适？”承平帝吩咐完吏部与户部犒赏三军之事后问着内阁诸公。
　　“陛下，臣以为下个月便是秋狝（音同显），《司马法·仁本》有云：‘天下既平，天子大恺，春嵬（音同维）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那时北戎使团前来，正值我朝秋季巡视习武，行围狩猎之时，正可借此向北戎展示我朝儿郎行们的英武骁勇。”中书令崔平之叉手作揖谏言道。
　　“中书令此言有理，诸位看呢？”承平帝闻听崔平之谏言微微颔首，又问其他几位阁臣。
　　“臣等以为中书令此言甚是有理，臣等无异议。”几位阁臣相继应声。
　　“那就鸿胪寺安排遣使至北戎，言朕许北戎遣使入朝朝贡觐见。着内阁商讨北戎来使安置细节。”承平帝吩咐。
　　“臣等领命，臣等告退。”待事务基本商量妥当后，李昭与内阁大臣们皆告退离去。李昭回秦王府，而内阁诸位继续回政事堂处理公务。
　　李昭回府不久后皇帝正式加封的圣旨就到了，万涛使人抬了一张香案在正堂前，案上放着一尊香炉。李昭领府中众人跪听。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膺昊天之眷命，统御万方，宵衣旰食，夙夜忧勤，惟赖文武臣工同心戮力，共襄盛世。诸将英勇善战，功勋卓著，实乃国家之栋梁，社稷之保障。今特颁此诏，以彰诸卿之功。秦王李昭，忠勇无匹，智勇双全。自朕登基以来，对战北戎，屡立战功。破敌于燕然关，救民于水火，其英勇事迹，传遍四海，朕心甚慰。今加封李昭为太尉、骠骑大将军、上柱国，任尚书令，统领六部，辅佐朝政，以彰其功。怀化将军萧定方，智谋过人，勇猛果敢。随骠骑大将军征战北戎，屡建奇功。尤其在燕然关一役中，出谋划策，决胜千里，使敌军大败而归。朕甚嘉之，今封萧定方为镇国大将军、定北侯、凉州牧，赐金印，食邑一千户，以奖其功。其余将士，皆奋勇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各晋一级。凡我臣工，尚宜洁自爱民，奉公体国。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哉！承平三年六月廿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