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屋慰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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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呼噜声伴奏和声的是黎离在厨房忙碌的声响，滚水声，翻炒声…屋内泛黄的灯光，在此时给所有的东西罩上一层薄雾。
桌上的零食安瑜没有动，鼻腔里涌入的香气让世间美食都黯然失色，不，失味。
哪怕那只是碗再简单不过的葱花面。
黎离亲手端上茶几，放在安瑜面前，扫了眼没动的零食，便随手推向一边，“零食没吃啊，也好，来，小鱼尝尝，双份煎蛋的葱花面。”安瑜看见，姐姐脸上有着“邀功”似的表情。
她咽了咽口水，伸出手，不料碰上碗的那刻，碗就被黎离拿了去，唯有那滚烫的温度还残留指尖，诧异抬头，便见姐姐的嘴角轻轻扬成月牙的弧度“小黑还在你腿上睡觉呢，你这个姿势不太方便，我喂你吧。”
“啊？我…不…”安瑜的大脑有些短路，放在之前自己手臂不方便还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完全没必要啊，腿上的小黑也根本不碍事。
不等她思考个所有然，黎离就已经夹起鸡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安瑜悄悄攥起衣角，猛然想起什么，“姐姐，碗很烫!”
说话的同时，黎离将鸡蛋递到她的嘴边，安瑜没意识地颤了下，愣住，看了看姐姐又垂下眼看了看煎蛋，张开嘴，香气飘入鼻腔，煎蛋也“飘”入口中，像被母鸟投喂的雏鸟一样，安瑜接着送到嘴边的食物。
“别担心，我的手有防烫装置。”看见小鱼吃下，黎离会心一笑。
安瑜被这话逗乐，想到确实有些人不是很怕烫，安下心。便开始细细咀嚼感受，先是被煎过的外皮的脆感，接着便是与调料气味混合的软软的蛋白。同时，她目光轻轻扫过姐姐的手，这才发现，姐姐的手指并非像脸蛋那样光滑细腻，而是布着些许皱纹，看起来还有些粗糙，就像是，从小干农活的样子。
有些惊诧，还不忘在心里猜想姐姐的家庭，虽然认识这么久，但对于黎离的身世其实她丝毫不知，不是没好奇过，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么想着，安瑜的嘴里已经塞满黎离夹来的吃的。表面上云淡风轻，手却已经快把衣角攥烂，眼睛也是，不知道该看姐姐还是该看吃的，干脆在客厅里找了个东西盯着瞅。所以也没能发现黎离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可能是闻到了味道，小黑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屁颠屁颠跑到黎离跟前，想要站起抓碗。却被主人亲自发号施令告诉他这是喂鱼的，小猫不能吃，小黑“无语”，置气似的跑到一边玩自己的毛球球。
“喂鱼的”三个字完完整整传入那条“鱼”的耳朵，安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小黑从自己腿上离开，便心想姐姐应该会把碗交给自己让她自己吃了，但，她等啊等，等到快吃完，也没等到碗的“执掌权”。
碗筷被收入厨房，黎离便马不停蹄赶来安瑜身边，不用开口，安瑜知道姐姐想问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吵架，我嫌烦，让他们离婚，结果被我妈甩了一巴掌，骂我白眼狼，你知道的，我爸出轨，但我妈不愿意离婚，我是真不知道他们都图什么。”安瑜长话短说，脸上不带一丝情绪。
安瑜回头一看，竟见姐姐眼眶泛红，嘴唇欲张又闭，漂亮纤细的眉也难得的蹙起来，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脸庞在此时全然被愠怒取代，可能还带着些心疼？安瑜猜想。
“小鱼……”“嗯？”安瑜疑惑，却忽然发现脸上多了些温暖，是姐姐的手，她能感觉到，姐姐的指腹正细细摩挲着，一阵说不上的心安让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头的重心向黎离倾斜，伸出一只手覆在姐姐的手上。心里不断祈盼，姐姐的手，能停留的更久一点，更，久一点，久到，两个人死去。
如果时间懂事，就应该在此时暂停，安瑜这样想着。
“小鱼，你真的很棒，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是，或许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或许，可以激励到你。”正沉浸在黎离给的温暖里的安瑜听到这句话，来了精神，睁开眼道:“嗯，想听。”把那只按在黎离手上的手缓缓松开，她知道，这样的姿势久了，姐姐会不舒服。
“我啊，出生在一个很偏远的村子里，家里有个哥哥，爸爸重男轻女，打我和妈妈是常有的事，为了讨他们开心，我很小就开始做各种家务，这也导致我现在的手…哈，你也看到了。”听到这，安瑜想起刚刚看到的姐姐的手，恨自己怎么之前没注意到，同时暗自做了个决定。
“到了年纪，我想继续读高中，我爸却死活不愿意，无论我和妈妈再怎么恳求他都不同意，说女娃认个字就行了，反正以后要嫁人，后面我告诉他，上了高中有了文凭，嫁人，能赚到更多彩礼，哥哥就可以更早娶到媳妇，他这才勉强同意。”字字入耳，如针针刺心，安瑜攥紧拳头，经脉在皮肤上显现出来，她想骂人，却还是咬着唇，忍住没有打断黎离的话。
“再后来，我参加了高考，至于分数，呵，谁知道呢，他不会告诉我，而我，也没了耐心，妈妈偷偷塞给我些钱，带着身份证，我在夜晚逃了。”
“天高地阔，我不信我会饿死，我开始打工，可以说什么都干过，发传单，服务员，辗转各个城市，8年，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有了一间自己的杂货铺。”
完整地听完，安瑜不敢相信，一个18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带着一点点钱财，去外地打拼，姐姐……到底吃过多少苦啊……
控制不住地，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脸上淌出河流，身体开始发颤，衣角被攥起痕，她恨，恨那些欺负姐姐的人，恨自己没能早出生几年，恨没能早一点遇见姐姐……
黎离慌张起来: “嗯？小鱼你怎么哭了？”安瑜看见姐姐手足无措的样子，强行挤出一抹笑，刚想说话，下一秒便见姐姐伸手用拇指帮自己擦拭泪水。有形的泪水被擦尽，可无形的湿漉漉的感觉还在。
“对不起啊，小鱼，我，我本来是想激励你的 ，我没想到你会难过，真的对不起。”黎离有些语无伦次。
“姐姐，不用道歉，你没错，我只是…想到你之前过的生活，很…很心疼……你。”安瑜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双湖泊般透彻的双眼。
下一秒，她察觉自己的后颈被黎离轻轻按住，两个额头相抵在一起，对方吐息都能相互听见。“没事了，都过去了，至少现在，我有你，未来，我们都会过得很好……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小屋慰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