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弱不禁风》蕴温

4、第4章 金铃

　　姜摹雪转身，目光移向病人，讪讪说道：“那间屋子被烧了，我今夜暂且就住这了，不会打扰你的。”

　　殷绍轻点头，状似虚弱道：“这本就是姜姑娘的地方，何来打扰一说？”

　　木板床小，只容得下一人，姜摹雪又不可能去抢病人的睡处，因而她坐在桌前，打算今夜暂且先将就一晚上。

　　闭目静心打坐一会儿也未尝不可。

　　她单手托腮，先敲定明日该如何去城中寻找线索。

　　屋内还有没有散去的浓郁的药味，烛火闪烁跳跃发出暖光，灯芯将燃尽，室内有些昏暗，静得能听见外头的风声。

　　姜摹雪想着想着，不自觉神游起来，慢慢地，脑袋里的想法便开始不受控制了。

　　“啪。”

　　殷绍缓缓睁开眼睛，他转头望去，少女倒在桌上，双眸紧闭，似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换了个姿势将一只手臂枕在脑袋下，一只伸直放在桌上，留个殷绍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几乎可以确定此人不是那边派来的，她接近自己或许真是巧合。

　　殷绍蓦地想起一件事情。

　　约是一年前，魔界有传闻，凡间近来出了位实力高深莫测的魔女，传闻此女修炼速度极快，更自成一派体系，一身绛红魔气令人闻风丧胆。

　　关键是她不入魔族，更不加入什么派别，孤身一人行走于世间，不管是人是魔是妖，遇见她总是要挨上几次打。

　　这个描述，实在无法和不远处正在呼呼大睡的少女挂钩。

　　“阿娘……”

　　殷绍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看了许久。

　　“我想吃糖……”

　　“什么？”殷绍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夜晚很安静，边陲小镇中的人们早早就熄灯睡觉了，只有这边这间烛火依旧亮着，是姜摹雪睡时忘记吹灭。

　　见她迟迟没有回话，殷绍面无表情地闭上眼，挥出掌风将烛火熄灭。

　　看来她是在讲梦话。

　　自殷绍从魔界离去已有三月余，他被人追杀逃到山洞中，却意外被姜摹雪所伤，如今在这小镇中藏着，也不知他的人找得到这里吗。

　　-
　　姜摹雪今天心情难得有些好，昨晚睡着后梦见了许久未曾入她梦里来的家人，今天一整天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看着今日殷绍气色不错，她煎好了药，就笑盈盈地同他道别去城中了。

　　既然问不到线索，那就只有自己动手去找，姜摹雪想了想，钻进了一个书坊之中。

　　她随意翻了翻，倒是真让她找到线索了，一本记载刀法的册子上，就有少许提到许家的部分。

　　“许家刀法……至今已经失传？”姜摹雪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不仅失传了，更是自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如今那许家人是否还活在世上都说不清。

　　不对，既是百年前就失传，为何五年前那位蒙面人会使这种刀法？

　　眼前迷雾重重，如同隔层纱，始终无法窥得真相，她纤长手指紧紧攥住书页，指甲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位公子，没钱就请您下次光临小店，不必急于这一时。”

　　“我把我玉佩抵给你行不行？”

　　掌柜难为情地看向这人手中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说道：“这……公子大可不必。”

　　一段对话声吸引了姜摹雪的注意，她向前望去，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的公子正在与那书坊掌柜争执。

　　那公子一只手紧握着一本书册，而对面的老板看似很好说话，实际上暗自使劲想要把那本书册抢过来。

　　姜摹雪手上还拿着那本记载许家的刀法书册，正准备去付钱，那公子却迟迟不肯松手，一直和老板对峙着。

　　两人互相不肯让步，一直僵持，暗自较劲。

　　姜摹雪等得有些不耐烦，她干脆道：“老板，我替他付了，一共多少？”

　　她干脆利落地付完银钱，就准备起身走人，身后那公子如梦初醒地看着手中买下的剑谱，立刻追了上来。

　　“这位小姐请留步！”

　　看到姜摹雪转身，这人赶紧说道：“不知小姐姓甚名谁，欠下的钱财改日定当还你。”

　　姜摹雪不在意地摆摆手，“不必，小事一桩。”

　　说完抱着自己的书快步离开了，只留给那位公子一个背影，他站在书坊门口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衣着利落的女子前来，拍了拍他的肩。

　　“师弟，你在这呢，让我好找。”乔素偏了偏头，看了一眼萧令琮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

　　萧令琮有些喜悦地说道：“我偶然发现的一本剑谱，那书坊老板不识货，没认出这是本孤品。”

　　乔素“哇”了一声，说道：“师弟运气不错！在这也能找到机遇。”

　　萧令琮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说：“说起来，要不是刚刚有位小姐帮忙，我还买不下这剑谱。”

　　乔素默默无言地看了看萧令琮，她这师弟，就是一个剑痴，一般的剑修是穷，他更是穷得响叮当。关键他又不愿意接受家中钱财，偏要自己努力，明明是兖州萧家的少主，口袋却比脸还干净，任谁也想不到他的身份。

　　目前萧令琮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腰间那枚象征宗门内门弟子身份的玉佩，乔素丝毫不怀疑，若非好心人相助，他肯定是想把这东西给当了。

　　乔素收回思绪，正色道：“你那边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萧令琮摇摇头。

　　近来丰城魔族作乱，杀害无辜百姓，无量宗特地派他们二人来此除魔卫道，但是他们目前尚未找到线索。

　　-
　　姜摹雪抱着那书，又找了一圈线索，正准备离城回去的时候，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姑娘要来看看吗？”

　　姜摹雪停下，在她面前是一小摊，摊主一副面瘫脸，神色淡淡，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摊上的东西也不是小摊应该有的价格。

　　方才就是她叫的自己。姜摹雪耐心停下，好奇地扫了一眼摊上的东西。

　　摊主依旧面无表情，只有一张嘴动了动，她说：“看姑娘面善，给你算便宜价。”

　　姜摹雪拿起一对金铃，这铃铛造型简单，但胜在做工细致，铃身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摊主瞥了一眼，说道：“好眼力，此为同心铃，无论何时何地，摇铃三下，另一只就会立刻振动。”

　　“无论何地？”姜摹雪摇了摇，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然。”姜摹雪听出这摊主的声音中隐隐透露出自豪的意味来。

　　她眼睛一亮，细细打量了金铃一番，越看越喜欢，这个法器简直是为她和殷绍量身定做的。

　　她问：“怎么卖？”

　　摊主道：“原价一千灵石，特惠九百九十八灵石。”

　　姜摹雪：“……”

　　她将一个装有一千灵石的储物戒给那摊主，那摊主还特意抖了抖储物戒。

　　“啪嗒”两声脆响，落下灵石，不多不少，正是两颗，摊主将它们往前一推，交给面前的人。

　　姜摹雪将灵石手下，付完钱走后，没一会儿，摊主也收摊离开了。

　　旁边摊位的摊主目瞪口呆地看完了这一全过程，一边想一对破铃铛凭什么卖这么贵，一边又想那姑娘真是人傻钱多，他摇摇头，有些看不明白这世界了。

　　－
　　姜摹雪推开房门时，殷绍正身披一件外衣，雪白长袍披在他笔直的身躯上，欺霜赛雪的脸庞夹着冷意。

　　姜摹雪走到他面前时，他回过神来，霜雪融化，朝她扬起嘴角，温和一笑，心底却暗自皱眉。

　　她身上有讨厌的人的味道。

　　在姜摹雪开口之前，殷绍率先问道：“你今日去了哪里？”

　　姜摹雪懵然回答：“丰城城中呀，怎么了？”她疑惑看去，这个不是早就给他说过了吗？

　　殷绍默了默，破天荒的，好心提醒道：“不要去接触一些不明不白的人。”

　　无量宗说到底也是三大仙门之一，对魔族一向是深恶痛绝的，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身份，免不得又是麻烦。

　　姜摹雪依旧是摸不着头脑，她不记得自己遇见过什么人，但她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好”，看起来格外乖巧听劝。

　　“对了，”她唇角上扬，眼睛弯了弯，“我送你一个东西。”

　　她伸出手，掌心中躺着一对铃铛，她拿起其中一只，摇了三下，另一只铃铛随即微微震动，发出脆响。

　　她说：“之前的雷和火发生得不明不白的，我怀疑可能和我的身份有关。当时幸亏我在场，才没让你受伤。我怕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不在……”

　　她将一只铃铛放在殷绍的掌心中，“摇它三下，我就知道你有危险。”

　　姜摹雪心想，要是再有一个什么雷什么火的东西把这娇弱的凡人伤到了，又要耽搁她的时间。

　　殷绍垂眸望着放在掌心的金铃，一眼就认出这是器宗所造，器宗的东西，多是有价无市的。

　　“姜姑娘考虑周全。”

　　姜摹雪眨了眨眼，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试试？”

　　在姜摹雪期待的目光下，殷绍摇了三下金铃，另外一只在姜摹雪手中的金铃瞬时发出响声，反应灵敏地震动起来。

　　“你收好哦，我先去给你煎药。”说完，她又风风火火离开了。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已近晚间，垂垂而落的日光斜照进屋，温柔地落在地上。

　　殷绍看着姜摹雪离去的背影，不自觉收拢五指，握住掌中金铃。

　　这金铃的确是用来交流的东西，尤其在无法传讯的地方十分有用，可姜摹雪却将这个东西送给了在她眼里的凡人。

　　一种陌生的情感自心底升起，殷绍下意识去抵触，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他起身行至窗前，窗外余晖反射着金灿灿的铃铛，晃眼得很。他随手将这价值不菲的铃铛丢进了外面的杂草丛中，毫不留意地转身。

　　即便是器宗制作的东西，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物件，并无珍贵之处。

　　－
　　姜摹雪搬了个板凳，苦大仇深地坐在厨房门口，阅读着不久前买来的那本食谱。

　　这人间制作食物的方法，怎么比炼丹还要复杂，明明从前在家中时看下人做饭只在锅里铲两下就完成了的。

　　她翻了又翻，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个步骤较少的东西——水煮面，看上去和煎药的步骤差不多。

　　姜摹雪自信地合上食谱，没过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水煮面就煮好了。

　　她迟疑片刻，拎着锅盖的手顿住，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对……煮的时间有些久，面已经坨成一片了。

　　姜摹雪不信邪，这次她缩短了煮面的时间，可下筷子一尝，又寡淡无味，一些地方还硬邦邦的，看上去没熟。

　　在几次失败过后，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她或许在修炼方面有些天赋，但对于做饭来说……实在是毫无天赋。

　　她看着最后一碗勉强看得过去的面，带过去给殷绍，殷绍在她期待的注视下，面色平静地吃下那一碗面，就像喝那苦涩的药一样，表情无甚波动。

　　吃完，他还微微一笑，放轻声音说道：“这是姜姑娘亲手做的吗？味道不错。”

　　他这样说，让姜摹雪更加以为他这是在暗暗地安慰自己，她心下一叹气，看来她成为一代大厨的梦就这么碎了。

　　幼时她也曾试着炼丹，也没有这么困难呀……

　　对了，炼丹。

　　姜摹雪突然眼睛一亮，丹药之中应该也有那种可以让人吃了饱腹的吧？她炼一炉丹药，岂不是省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