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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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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结束疏导的孟安接到师姐的电话,听到的却是高院长的声音,可这不是她能争取的,“他有可以接受的疏导师就让他去好了,成功疏导的关键在于信任,他不接受我,留下来也没用。如果是为了赞助,完全可以让他后期在本院体检,效果一样的。”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院长想,他甚至能把那位疏导师挖过来,就像挖她和师姐一样。
现在有问题是在人家找到那位之前,院长也不知道人是谁。
听全院的希望这么说,也知道她说的道理,半头白发的高院长只得接受。他悲伤地望向刚买来的最新款精神力探测仪,在心里朝它的同伴挥挥手,再见了,他的心肝宝贝们。
但是吧,似乎没完全拜拜。
看完上午病人就要离开的孟安挂断电话,将所有的流言挡在门外。像什么“真假千金”“关系户”“富二代”的传言跟病毒似的不停传播,每个进来的病人都要带着怀疑的态度。
不要紧,她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在看完所有病人的瞬间收拾东西。
此时其他诊室的候诊病人还有不少,看见这位刚来不久的疏导师提着塑料袋从诊室里出来,就以为她不务正业,借着丢垃圾偷懒;知道内情且和她关系不错的护士感觉可惜,却也和那帮想赶走她的人一样觉得她不该在这里。
但人群中有个人挺特别,她看见资料上的医生好比看见无主的百元大钞。
“孟小姐,”看到曙光的打工人快步走来,挡住孟安的路,“冒昧打扰,我是负责与您联系的容器失主的助理,董事长希望您可以为总裁疏导。礼服、造型师、司机我们会为您安排,请您务必参加。这是本次疏导的定金。”
助理态度诚恳地递出东西,是五位数的支票、藏蓝与黑色搭配的邀请函。
邀请函看起来一封难求的样子,此时倒是出现在这位看起来不靠谱的医生面前。而医生想了想选择收下,去看看这位罕见病例。
可同样是拿在手里的邀请函,罗彦随意将其丢在桌上,那点血色在脸上犹如一粒沙子落入海中。他阴沉地问站在面前的助理,“谁让你们请她的,我让你们查的查到了吗,就随随便便让风评这么差的医生过来。”
潘良却神情自若地推着老板离开病房,“是董事长决定的。董事长说能力胜于一切,先用再说。”
“你到底是谁的助理,我要扣你奖金。”罗彦生气地准备站起来,没挣扎两下便气喘吁吁,威胁道。
“董事长说您扣多少,他三倍补偿。”
“你们,额。”
准备大发雷霆的人忽然失神,手指蜷缩,面部潮红,呼吸跟着急促。
和煦的风又在探索他的脑域,甚至疏导的位置更深,试图进入他的精神图景。迟钝的大脑罕见地清明,胸口压着的石头有了松动的迹象,身体的麻木明显减轻,眼前的事物停止旋转。
罗彦许久没有这样轻松,忍不住低声呻吟,难以相信这是混子医生能有的水平。如果医院和医生有一个有问题,他倾向于相信是医院的问题。
他沉思,对助理道:“让孔雪在现货里选最好的,收拾出隔壁房间,暂时不见面。”
他就再试一次,要是效果比现在还让人满意,随便风评多差,她都是自己的疏导师。
······
离晚宴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接过新配好的眼镜,孟安打量起镜中的自己。长裤很好的遮住双腿,上半身的衣服修身有方便行动,整体很保暖很舒适,但没有8cm的高跟鞋,她会更舒服。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孔雪放下手机,“随时可以,这是老板联系您用的耳机。麻烦孟小姐再戴上,这是董事长送给您的谢礼。”
几十万的腕表出现在的眼前的瞬间,孟安感慨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连带着触碰到皮肤时的冰凉她都觉得是金钱的触感。然而等进入宴会,她才明白为什么能拿到这么多,原来是精神损失费。
在这场宣布主角平安的小型晚宴,话题中心的疏导师入场亦即中心,想要打探消息的人陆陆续续地同她说话。其中有些人是认识她的,在那年的认亲宴会上,她被孟志远和柏宁夹在中间,宣布她是在那起大型交通事故中幸存下来的孩子。
“听说你离职了,有没有兴趣来我的研究所。”
“您说笑了,以我的能力去您的研究所,属实是我高攀。”
她恭维着,余光在四处寻找几次出现在期刊上的背影。同样地,监控前的男人也在寻找她的声音,观察她在宴会中的举动。
男人依旧坐在轮椅上,休闲的居家服和腿上的毯子,明显没有下楼参加宴会的想法。相反地,他很困,沉重的眼皮随时会落下。
他等不住了。
“上来。”
困倦低沉的嗓音通过耳机传入耳中,声音比本人的精神力多点温度,不过他的戒备心还是那么强。
孟安按照指示进入卧室,迫不及待脱下折磨人的高跟鞋。矮胖的家用型机器人采准时间递来拖鞋,将灯光调节到适合休息的亮度后回到自己的休息区。
紧接着,放置在桌边的悬浮球亮起,又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传来,带着歉意道:“抱歉孟小姐,老板睡着了。请您现在尽全力疏导,我们已为老板注射镇静剂,不会有排斥反应。”
孟安挑眉,觉得手表有些烫手,“我需要病人以前的治疗记录和疏导记录。”
“在我们完全了解您的水准前,总裁的任何资料都处于保密状态。此外,我们十分好奇,您是如何在没有接触到患者的情况下为患者进行治疗。在您之前,我们找过许多疏导师,结果却不如预期。希望您能理解。”
“······”
听起来是不信任疏导师,又急需疏导师的情况。孟安垂眸,揉搓着手指,感觉也不是不行,就当作给第一次就诊的病人疏导。
她拿出仍没有还回去的水晶球,缓缓往里注入精神力。
此时监控的另一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入睡”的男人不悦地蹙眉,察觉到领地受到入侵,但那股精神力依旧温和,抚平紧绷的神经。
封存容器的别墅内不停闪烁的灯光在他冷静后熄灭,全息投影关闭,舞池中的人眨眼消失干净。此时别墅外的雪已停,乌云的天空,月亮在眼中不断放大,直至落地窗三分之一的位置。而这些变化代表他的意识很活跃,甚至是清醒,能由这里的环境反应情绪:患者现在很放松。
孟安双脚离地,同家具在空中飘浮。月光让环境静谧,她宛若在太空漫步,接住漂浮的家具,无声地飘向原本该有楼梯的位置,光脚稳稳地站在二楼走廊。
这里的地脚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毛绒地毯铺到走廊尽头,比楼下要暖和。她安心地踩在上面,从手边的房间开始寻找男人的踪迹。
其实挺好找的,拧两下开了的就是没人,开不了的就是有人。
她站在第一个打不开的房门前,象征性地敲门,随后用精神力撬锁。理论上在别人分离出的脑域里也是不能这么干的,但这是实际上,有家属的同意,她怎么干都可以。
结实的房门无声让开位置,让医生看见被月光笼罩的病人。
鲜少露面的男人就安静地躺在床上,窗帘被拉至两边,月光倾泻。苍白的脸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脸颊没有多余的肉,头发却是如此体质的病人少有的茂密。
所以他的身体是有先把营养传给头部吗?
医生坐在床边,视线从发际线移到立体的五官再移到明显的锁骨,最后她握住他的手,亲自去看看脑域中的雪夜。
这是第三夜,她为容器的失主做了深层疏导,可惜她并没能抗住暴风雪的摧残,在靠近雪中建筑的途中被大雪掩埋。
明显的,脑域的主人还是拒绝她的拜访,不过,今夜是个不错的开头。她重新回到月光中,继续表层疏导。
同时,脑域外的睡美人突然抓住身上的被子,不满地啧了声,不死心地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紧锁的眉头像是要把苍蝇夹死,睫毛颤抖的过程中呼吸变得急促。
他骤然睁眼,超过承受限度的疏导令身体战栗,情绪失控地喊:“可以了。”
这就结束了?
听见声音的孟安诧异地收回精神力,高估了对方身体的承受能力。
但接下来很长时间对面没有回应,只有呼吸声,直至逐渐规律。
罗彦缓缓开口:“潘良,送孟医生回家。明天见。”
“明天见。请不要占用我的休息时间。”孟医生轻笑起身,临走时在桌上留下名片。
孔雪则接替潘良的工作,将名片交给罗彦,“老板,是预约早上还是下午?”
“下午最后一个,”罗彦接过名片,觉得凑巧,“2区中心医院的捐赠协议送去给董事长签字,让院长把人看好,别乱跑。”
“老板,限制人生自由违法。”
“看我精神好,和我开玩笑?”
“适当的玩笑有助身心健康。待遇方面我只能提意见,老板可以考虑更改协议上薪酬一栏,顺便签约疏导师。”
签约,不是不行。他思索道:“再看看。先抢号,好不好抢,风评那么差,应该很闲。”
“老板,注意不要人身攻击,给孟医生留下好印象。”
“······”
第四天。
本该空闲的五号疏导室因为娄见章和赵戍云的推荐变得小忙,好在这种程度刚好,够疏导师仔细分析罗彦的病历。
等对方来时,她已客观了解了他的问题,剩下就是主观感受治疗的难度。
今天他已能拄拐行走,熨烫平整的西装显得人更加清瘦,虽然昨晚知道他有点肌肉。精气神倒是不错,说明昨晚睡得安稳,有利于恢复。只是今天的疏导没前几天顺利,可以说更难了,没有媒介就想进入脑域简直妄想。
在穿着得体的男人第三次让她被迫中断疏导后,孟安无奈叹气,道:“经过前三天的疏导,你对我的疏导方式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罗彦迅速回答。
可回答越快越有问题,而这问题看起来来自多方面。
【罗彦,15周岁时因医生误诊,服用精神力抑制类药物,造成精神力等级短暂提升,缩减手术提前。术中因多方原因,脑域缩减手术失败,预后不理想,与容器链接程度未降到理想水平】
回忆资料上的关键信息,略感疲惫的心更加疲惫。还有什么不在上面的东西,一个医生的失误造成两起事故,有钱的人怎么可能让犯错的医生给孩子做手术,肯定是整个环节都存在问题。
现在不愿说没关系,迟到都会开口的。
“如果不是疏导方式的问题,考虑到你排斥医院和医生,我认为眼下的疏导环境不适合你,最好是请私人疏导师一对一上门疏导,有利于建立信任。”
“啧,知道会这样。”罗彦烦躁地说。
陪同的孔雪却迅速按住老板的肩膀,防止他语出惊人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拿出来。
“希望您可以挪出私人时间为老板疏导,期间包吃包住,专车接送,其余消费可由老板买单。车房钱,孟小姐想要什么都可以,包括院长的位置。”
不想失去这碗饭的助理按住老板的头,谨遵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的吩咐,让老板低头。甭管这头发是不是用金子打理的,今天就是对方想要,她也能大胆地给他剃掉。
“我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强人所难,但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说了,只要您愿意,总裁这个位置都可以给你,别说总裁夫人。”
“······放开。”罗彦咬牙切齿地救回自己的头,忘掉助理神经病的发言,正经道,“你是我目前最满意的医生,只要是我能满足的要求,你可以随便提,包括院长的位置。”
“也,也不用。”
孟安震惊,虽然院长的位置和罕见病例一样有吸引力,但是她不至于为这就把高院长踹走,太不地道。显然提出这个条件的人也是有这种想法的,不然说出口的时候不会咬牙。
“我的话没说完,只是希望罗先生可以配合我进行相关方面的研究。您的案例较少见,具有研究价值,我的老师也很感兴趣,可以远程指导治疗。”
“就这,不然再提点?”
“不用,相信无需我提,罗先生也会给出好东西。”
她看出来了,这是个大方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