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蓬沉树》虞夕格兰杰

9、夕阳思想

　　暮色像一匹揉皱的绛色绸缎铺展开时，林沉树的指尖正轻轻梳过林蓬青被山风撩乱的发梢。

　　他们在海拔1874米的观景台边缘相偎，嶙峋的岩石将两人的影子切割成相互纠缠的形态。「还要走多远才能到世界的尽头啊..哥?」蓬青的声音裹着潮湿的水汽，睫毛在残阳里颤动如垂死的蝶。

　　沉树将他往怀里带了半寸，这个动作让防风外套摩擦出细碎的响动。
　　“尽头不在经纬度上。”他下颔抵住弟弟发顶，望着云海里沉浮的日轮“「就像此刻——”指尖忽然穿透稀薄的空气，在暮色将坠未坠的临界点凌空画圆，诡谲的光线折射中，猩红光球竟违背物理法则地悬停在半空。

　　“当我们共享同个时区，日落可以是永恒。”

　　远处传来松涛的呜咽，蓬青的眼泪洇湿兄长锁骨处的衣料。他们脚下重叠的阴影正发生奇异嬗变：西侧是熔金般的余晖将岩石镀成蜜色，东面山涧却泛起珍珠母贝的微光。

　　沉树拾起弟弟冰凉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皮肤下搏动的节奏穿透两层毛衣，与蓬青紊乱的脉搏共振成某种秘仪。「感觉到了吗?这里藏着切换昼夜的密钥。」

　　当第一颗星子刺破靛蓝天幕时，蓬青忽然笑出声。他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惊飞了岩缝里的暗绿绣眼鸟，这个动作让两人从依偎变成额角相抵的姿势。“那我要看日出。”少年眼底浮动着银河的碎屑，食指戳进兄长胸膛：“立刻，马上。”

　　沉树的叹息融进骤然逆转的山风中。他握住那根作乱的手指，在指节落下轻吻的瞬间——天幕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的幕布，墨色潮水般退去，东方地平线炸开亿万片水晶质感的霞光。

　　「如您所愿，我的小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