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三月三》清肄

2、第 2 章

　　再一次遇见那个男子，是在栖城城南的茶楼上。
　　彼时恰逢春三月，楼外烟雨蒙蒙，群山夹在散不尽的雾中，偶有风袭来不仅没有春的暖意，倒是刺骨的凉。
　　我侧头看向回廊对面，那个男人约莫弱冠出头的年纪，眉梢细长，凤目深沉，面容比前日更憔悴了些，墨色衣衫披身更是为他添了几分冷寂。
　　他像是从远方风尘仆仆而来的过客闲人，目光紧落在楼下堂中的说书人，像是沉浸在对方所描述的故事中，对旁人的好奇打探皆不在意。
　　我同旁人一般瞧着他，直到堂下说书人拍案散场：“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那人才收回目光，第一个看向的就是我，目光很冷但我不惧，反而还朝他轻点头以示问安。
　　倒不曾想，那人起身走了过来，到我身前掀衣坐下。指尖碰了茶壶，察觉茶已凉透又招人换了壶新茶，热茶雾气而上，茶香四溢，他倒了一杯推至到我身前。
　　“姑娘是这城中本地人？”
　　我摇摇头。
　　男子没再说什么，他轻抿了一口茶，想起什么又问道：“冒昧地想跟姑娘打听点事，姑娘可听过杨千姝此人？”
　　我思忖一瞬，再次摇头。
　　“也对，光凭一个名字。”男子叹了口气，视线看向窗外，“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时候不早了，我起身辞别，隔着淅淅细雨，我看见那人依然还站在茶楼的回廊，像是在等什么人。
　　次日，因与宋家有着生意往来，对方要几珠含笑和兰花，以做观赏用。宋家家丁来的时候，我让他们搬上马车，几个大男人做事不仔细，将旁边的芍药碰倒在地，我蹲下拾起却险些撞到一个人。
　　是那天的男子。
　　他帮我把地上的花拾起，然后又递给我，样子很是珍重。一个大男子竟如此惜花，真是少见，我面上无异色心里却有些惊诧。
　　来了便是客，待家丁走后，我邀人坐下，摆弄着手势问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也许是没想到我是个喑人，我很明显地看到他眼里转瞬一逝的惋惜。这种同情的眼神我见过无数次倒也习以为常，但现在被他这么看着，居然会有些心慌意乱。男子似乎看不懂我的意思，我寻来纸笔，写字问他。他答着：“闲来无事，便来走走，不知怎么就到这花市了。”
　　我点头了然，想起上次他寻的人，又问：“你找到人了吗？”
　　男子抚摸着芍药花瓣，花香沾了他指尖却冲不散他身上的沉郁，须臾，他摇头。
　　“也许，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