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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一元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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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家小区开车到左海御园,不过2.8公里的车程,李瑛足足用了半个小时。他平时遛弯走到左海,步行也没有超过15分钟的时候。
任天宇坐在车后排,全程一言不发,可偷瞥后视镜的李瑛还是看到了那小子嘴角根本压不住。
耍他是吧?
分明是知道他好几年没摸过方向盘,有心看他汗流浃背。
“心真大啊任总,你就不怕我这技术撞坏你的车?”
“有保险,没关系。”
“那人呢?人受伤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甚至伤还没好。”
“我觉得只开15码应该伤不到哪儿去。”任天宇再也憋不住笑。
“所以这里是?”
“员工宿舍,包吃包住,你看,给我干活儿待遇不错吧?”后视镜里的任天宇淡淡笑着看他。
李瑛小心翼翼地把车开进车库,不敢多看任天宇一眼,垂头就往回走。
可任天宇几步就挡在他身前,用锁骨受伤那边的手抓住李瑛,使得李瑛完全不敢挣扎。
“真要雇佣我当你的司机?”
“当然。”
“你不怕死,我还怕呢。”李瑛没开玩笑,短短半个小时里,任天宇车祸现场的画面不知在他脑子里闪回了多少次。
“开车这个事儿,我记得当初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任天宇左手缓缓抵上李瑛胸口,压低了声浪,“李瑛,你欠我多少钱来着?”
不就是一万八么,他现在又不是还不起。
黑色的引擎盖有点儿热,他再坐偏一点儿,车标就要扎到屁股。
“要不肉偿?”任天宇垂眸,晦暗的眼睛里晕出淡淡的情潮,左手从胸口爬上脖颈,指尖又徘徊在李瑛泛红的耳廓。
太近了,他看不清任天宇的脸,可眸子那团火烧得他呼吸凝滞,李瑛脑子晕乎乎的,听着耳边炽热的声浪,鬼使神差地应声“嗯”了一句。
任天宇只愣了一瞬,随即再抑不住嘴角的笑意,温热的唇游走在李瑛侧脸,似乎不怀好意地说:“一次一元。”
“操!”等李瑛反应过来,这小子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李瑛狠狠对着任天宇小腿踢了一脚,踢得他不得不弯了腰,眼角竟还溢出几滴生理盐水。
就这么一只手撑着李瑛肩膀,任天宇笑着流眼泪,嘴上不依不饶地喊疼,身体却又诚实地贴上来。
他差点儿忘了这位大总裁痛觉异常敏感,偏爱哭鼻子的怪癖。
“不是,你数学咋学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万八除上365都他妈快50年了!”
“有什么问题?”任天宇也不恼,亮闪闪的潮湿眼眸无比诚恳,“又不是让你一次还完,时间上没有限制,就算真要50年……不可以吗?”
“话虽然这么说……”他倏忽便觉得好似有双暖烘烘的手把他的心都捧了起来,李瑛只盯着任天宇的脸,移不开眼睛,“也不是……不行。”
“只是……”
“嗯?”
“别说50年,再过30年你大概就干不动……了。”
“谁知道呢……”任天宇淡淡应声,随即粗暴地堵住了李瑛的唇舌。
夏日的阳光灼得眼睑发痛,李瑛的薄衬衫早就在热乎乎的引擎盖上晕出了形状,这一次,他无处可逃。
活了快30年都没有这种体验,但李瑛可不想表现得像个新手。
他只能紧紧按着任天宇的脑袋,把这小子毛茸茸的头发纂进指缝里。
然而埋头的小狗还没学会收好牙齿,和他一样生涩,难抑的浪潮奔涌里,李瑛忍不住僵直了脊背。
他强忍着没叫出声,垂头捧起任天宇的脸,男人泛红的脸蛋沁着闪闪发亮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迷离的眼色看得李瑛心跳似漏了一拍,他没见过这么凌乱的任天宇,脑子里残存的几分理智顷刻间全被视线里的热潮烧了个干净,李瑛呼吸一顿,抬起任天宇的下巴,舔着他嘴角回吻。
从车库到室内,直到李瑛陷入柔软的沙发里,他才发现任天宇只用了单支手臂就已经将他牢牢揽起。
“去卧室。”任天宇好似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李瑛从没经历过如此颠簸的楼梯,眼泪在欲望碰撞的边缘就要失控,直到瞥间转角的电梯门,他才察觉到怀里的男人有多么的恶劣。
这小子真不是第一次吧?
不然李瑛很难解释为什么平时没人住的别墅卧室里能翻出如此齐全的工具。
真会有人把领带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随手就能拿出来把人捆住吗?
“我只是喜欢提前准备好一切。”任天宇俯身看他,一丝冷傲从眸底流泻而出,“毕竟我还有伤,你要是不听话……我真的很难办。”
“你还知道自己有伤啊?我……唔……”
整个人晕乎乎的,但李瑛喜欢这个细细的吻,好似任天宇充满了求知欲,正迫不及待地一点点探索他的秘密。
他再没有后退的余地。
就算想逃,任天宇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拉回到炽热的浪涌里。
疲惫的穿梭和短暂的相遇里,也只有这一刻,李瑛可以抛开一切。
他不必在乎手机上的时间,不必去想到底谁是那个扑街的耽美作者,更不必在睁眼后第一时间去找书桌上的粉红色马克杯,他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仿佛他的生活本该如此。
他本以为,想拯救任天宇是他自我感动的一厢情愿,然而此刻,他实实在在地亲吻着他,李瑛才忽然发觉,自己命定了。
他只是不想给自己后退的余地。
这个尤云殢雨的午后意外地漫长,睁眼看见窗边阳光的那一刻,李瑛庆幸自己还活着。
虽然疼得要命,可他真没哭,倒是任天宇那小子呜呜咽咽流了不少眼泪。如果李瑛双手没被捆在床头,他是一定要把大总裁边哭边干的美好景象存进手机里的。
枕边的人呼吸轻浅,任天宇微红的侧脸透着他从没见过的少年气。卷曲的睫毛淡淡地勾进他心里,李瑛伸出手,指尖却又缓缓停住。
刚刚发生的一切无比真实,不是梦。
可,他真的能拥有这个人吗?
此刻,李瑛只要一闭上眼,脑子就自动浮现出北郊墓园里,任天宇墓碑上的遗照。
这感觉糟透了。
随之而来的,如同醉酒后不受控制晕眩,离家时许轻泽的种种画面又在记忆里翻涌。
那句“不能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走得太急,以至于很多事情还没问清楚。
现在想来,许轻泽的话不像是什么嫉妒,更像是……一种带着恳求的警告。
他得回去。
李瑛洗了个热水澡,他竟从隔壁衣帽间里翻出一套合身的干净衣服,瞥一眼床上还熟睡的人,李瑛转身出门。
这栋3+1的别墅就是任天宇口中的“员工宿舍”,定期有人来打扫,但只住李瑛一个人。
电梯从三楼直达负一层车库,他对这别墅没什么兴趣,但是车库里的几辆车……从刚进来的时候,就让李瑛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一辆他刚开回来的黑色宾利,一辆黑色辉腾,一辆连车轮看起来都一尘不染,好似根本没上路过的深蓝色玛莎拉蒂,这就是车库的全部。
完全不对。
西边采光井里的橘色染透了眼前的暗淡,可李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温热的手臂从身后揽上来,随即,细软的头发便在他肩头蹭个不停。
他也想问任天宇同样的话。
可李瑛摸着任天宇脑袋,缓缓把他推开,说:“我得回家一趟。”
“不许。”
“……为啥?”
“你要回去见他?”任天宇拉住李瑛的手,捏得他虎口生疼。
高冷总裁的形象此刻已经塌得渣都不剩了,不,大概从任天宇哭鼻子的那一刻开始,李瑛就应该意识到,这男人表面上的傲慢矜持不过是虚伪的面具,天生多疑的任天宇一直防备着全世界,可如今,却唯独对他卸下了伪装。
他有点儿愧疚,或许是因为自己并不如对方坦诚。
“只是回家拿点儿东西。”
“需要什么可以买新的。”
“不用……”李瑛摩挲着任天宇的手掌,好似安抚烦躁的小狗,“自己的东西用习惯了,没必要买新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到如今,李瑛很难想象三个人在一起坐下来的画面,若是任天宇在场,恐怕他也很难在许轻泽口中问出什么有效信息。
“算了,等他上班的时候我再回去一趟吧。”李瑛无奈地说,“饿了。”
他现在还腿软呢。
“点餐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李瑛没有半点儿犹豫。
整栋别墅里迷乱的气味儿还无比清晰,从车库到三楼……
任天宇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出声,抬眼,目光落上了今天开过的黑色宾利。
“你的车都在这儿?”李瑛不禁问。
“嗯,你不喜欢?”
“不,没有,我只是……”
“那买辆你喜欢的开。”任天宇低头,极自然地理了理李瑛的衣领,又把他衣服上的褶皱按了又按,仿佛一个永远都在操心的家长。
“真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有没有一辆……白色保时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