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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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柳客栈。
是夜。
有一个人影悄悄潜出客栈，从身形来看是位男子。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并未策马。
刺史府。
周韫面前是一副百川国地图。
长安，他的最终目的地。
“你来了。”
“是，刺史大人。”男人弯腰行礼。
周韫没回话，男人不敢起身，一直保持弯腰的姿势。
长安长安，你让我好等啊。“哈哈哈，长安，你是我的！是我们的！”
男人恭维，“大人说的对，小人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周韫这才正眼看他，假意扶起他的手，说：“怎么还在行礼，快快起来。你每天行这么多礼，走这么多路，耗费心机，多累啊。”
一语双关，嘲讽他，暗指他客栈、刺史府来回跑。
呵，男人暗骂，周韫你个宵小之辈，下雨天注意点最好别出门，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有一天被雷劈死。
他早就看周韫不顺眼了。只要周韫死了，汴州刺史就是他的了。不管他们有没有入主长安，汴州刺史这个位置都会是他的！
男人心中恨意满满，这个畜生怎么还不去死！
只要周韫还是汴州刺史一天，他就要多对他卑躬屈膝一天。
他受够这种日子了！拳头紧握，又松开，眼里恨意散去。
心中再怎么编排周韫，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是，小的知道了。多谢刺史大人，刺史大人宅心仁厚，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他说的话正是周韫想听的，他的模样，让周韫止不住笑。他轻拍男人的肩膀，说：“好说好说，好处自是少不了你。你为我们的事业付出如此之多！”
柳江，我折辱不了你，这折辱不了你弟弟吗？你弟弟可是亲自送上门来让我折辱！
“哈哈哈哈哈！”周韫大笑，柳江，期待吧。
尽情猜测，你们身边的卧底是谁。“哈哈哈哈哈！”
男人欣喜若狂，这么久了！他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话，终于被周韫说出口！
男人下跪磕头道谢，磕了数十个重重的响头。额头血迹顺着眼角流下来，他豪不在乎。
唯有兴奋。
等到了，他终于等到了！终于！
“谢谢大人，大人对小人的提携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看到男人毫不犹豫的向他下跪磕头，甚至磕出血来，周韫笑的更大声、更开心。
他可真像条狗啊，柳江。
给点好处，就疯狂摇尾巴，下跪磕头。真想让你看看，这幅场景。
看看自己弟弟是怎么感恩戴德的对着敌人，下跪磕头的场景。
男人知道周韫在笑他，笑他如今这幅模样。
那又如何?
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仅是尊严而已，没有就没有，看不起他又如何?
权利，只有握在手中的权利才是真的！
＊
第二日巳时，仰天观。
桌子的松柏茁壮成长，发了新芽。
桂皮的辛香，清雅兰花香，乳香交替。
九龙窠肉桂，茶汤刚柔并济，茶香悠长，生津快。
沈霁和先到。
“你不是更喜欢喝白茶吗？怎么今天泡乌龙茶。”
还是肉桂乌龙。
“之越送的，她人不在我身边，只能借由她所送之物来思念。”
乌龙茶?是探索的力量。
“之越很会送，乌龙茶，探索的力量。”
上钩了，陈先雪笑。
“夫子说的话我爱听，这也是我今天泡乌龙茶的原因。”
“哦～中书令说的什么话，陈观主说与朕听听。”贺玄德的声音传来。
“陛下。”“陛下。”
“平身。”
“中书令，陈观主。”
“郑侯爷。”
乌龙茶?
陈先雪通常都是泡白茶，今天怎么转性了？
四方桌，两两落座，师生和连襟。
“陛下可以猜测一二。”陈先雪说。
面前的茶，桌上的松柏。
“之越送的茶？”
“是。”
“乌龙茶，探索的力量，我没说错吧，先雪。”贺玄德笑着问。
陈先雪笑着答，“陛下英明。”
贺玄德一晒，“这都不知道，岂不妄为夫子教导，你说是吧，师妹。”
就因为贺玄德比她早去三天，她就低他一头！三十年了，叫了他三十年的师兄！
想到这，陈先雪忍不下这口气，回怼：“自是没师兄这么聪慧过人。”
“师妹谬赞。”
‘砰。’
陈先雪没拿稳手中的茶杯，掉在了贺玄德手边，而贺玄德袖口处被茶水浸湿。
眼看他们师兄妹就要吵起来了，沈霁和出声制止，“好了，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没争够?”
郑颂君作为局外人，不出声，只喝茶，乐于看他们师兄妹互呛。
“这回可不是我不对。”陈先雪抢占先机。
陈先雪重新沏茶，她说：“是我们的陛下先说我的，可不是我先说的他。他先挑起事端，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非故意，只是手没力气，没拿稳茶杯罢了。”
算了算了，不管。他们惯是如此，借口、说辞，三十年不变，没有一点心意，他听腻了，也看厌了。
沈霁和脸上布满疲倦，无力叹息。低头喝茶，不发一言。
看到他这样，师兄妹又和好了。
“夫子喝茶。”陈先雪说。
“夫子吃糕点。”贺玄德说。
“夫子还是吃糕点吧，这糕点是师兄昨天特意送来的。”
“不。”贺玄德婉拒，把茶杯放到沈霁和手边。“喝茶，夫子喝茶。这九龙窠肉桂，味甘泽香馥郁，没绿茶之苦，无红茶之涩，性和不寒，实乃茶中上品。”
“多谢陛下，臣认为，只要你们师兄妹不每次见面就掐，无论什么茶，在我眼里都是好茶。”
“是。”
一番插曲过后，他们正式进入正题。
“周韫某后之人，我已查到。只是，他身边的卧底是谁，尚未得知。”贺玄德说。
“关于此人的真实身份，从前也不知，周韫对此很谨慎，打探不出有效信息。”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连从前也查不出。”郑颂君说。
“一丝蛛丝马迹也没有吗？”沈霁和问。
“要这样说其实也是有的，他是个男的算吗？”陈先雪真诚的看着他们，期待他们的回答。
贺玄德嘴角抽搐，这还真是个大消息啊。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有什么问题我就直说了。”沈霁和说。
“夫子请说。”
“玄德你为什么同意徐行去汴州?还有颂君，你呢？你的理由是什么，九问箭伤还未痊愈，你怎么会让他去汴州。”
＊
“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和九问在一起?”郑颂岁问。
“娘子莫急，到时辰了徐行自会回来。你爱喝的藕汤。”
贺玄德舀了满满一碗藕汤，放到郑岁颂面前。
藕占大多数，相较于排骨，郑岁颂更喜欢吃藕喝汤。
藕汤没有放葱，郑岁颂不喜欢。
“多谢夫君。”
“娘子喜欢就好。”
不巧，贺徐行这个倒霉蛋刚到膳厅，就看到了如此浓情蜜意的一幕。
你看我，我看你。你眼里有我，而我眼里也有你。
贺徐行他都要流下羡慕的泪水了。
如此好的气氛，被儿子破坏，贺玄德有口难言。
“父皇、母后。”
郑颂岁起身拉过贺徐行的手，“怎么现在才回来?昨晚睡在侯府?”
“是。”
“去见之越了？”贺玄德明知故问，他让他不开心，那他也要让他不开心。
他父皇真会撒盐，哪壶不开提哪开。
“是。”
“玄德。”郑岁颂眼里满含警告，这家伙怎么和越从前一模一样！连孩子的醋都要吃。
贺玄德低头喝汤，不说话，他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以免郑岁颂和他置气。
汤真好喝，真鲜。他的手艺可真好，贺玄德想。
“父皇、母后，我想去游历。”贺徐行说。。
游历?他怎么会想到去游历?他们对视，眼里皆是疑惑。
郑岁颂问，“你不是一直都不舍得离开长安吗？怎么这次舍得了，怎么会想到去游历呢？”
不会是被之越狠狠拒绝，伤心难过，所以想去游历换个地方?
“是因为之越也去，所以我才想去的。”贺徐行浅笑，娓娓道来。
“中书令的孙女，沈观今沈小姐提议去行走江湖。之越也在，她陪同沈小姐一起。”
“我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将所学知识运用实际的机会。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当学堂所学，真正在我眼前出现，将会是一次更为深刻的教学。”
“若之越无意，也别过多纠缠，给彼此一个体面。”郑岁颂叮嘱。
一个是她的爱子，一个是好友的爱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样看重、心痛。
“我知道的母后，我尊重之越一切决定。”
“你们做好决定了？想好去哪了吗？”贺玄德问。
“沈小姐已有计划。先去汴州，一路向下，前往扬州、越州、广州、昆州等地。”
汴州。
看来，和中书令所说一样。如此，就让他去吧。一行人，彼此间也有照应，都是相熟之人。
“行儿。”贺玄德叫他。
“怎么了父皇?”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他们这样叫他了。
郑岁颂说：“你的名字是我所取，遇见你父皇前，我和先雪也一直在江湖闯荡。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是我一直认同的理念。”
“你的名字取自，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出生时，我希望长大的你，能够不疾不徐的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你想去的地方。”
“你长大了，也有能力做你想做的事，母后和父皇支持你做的决定。游历时，记得给我们写信，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不要勉强，飞鸽传书给我们。我们来想办法。”
贺徐行在一个有爱的环境下成长。
他的父皇母后给予他的爱毫不啬吝，而他也在这份爱里成长为一个温柔而有力量的人。
他知道被爱是什么模样，也知道如何爱人。
他并没有对陈之越死缠烂打，他知道，陈之越对他也有意。
只是陈之越有顾虑，那么，他会用他的实际行动来消除陈之越对他的顾虑。
“好，母后。谢谢你们支持我做的决定，等我回来，我想，我会比今天的我更好，更接近一个合格太子应有的模样。”
“你现在就已经有了。”贺玄德说。
“什么？”贺徐行愣住。
“我说，你已经有了一位太子合格的模样。很早之前就有，你一直都是我和你母后的骄傲。”
“我们以你为荣，一直都是。”郑岁颂说。
“我会更加努力，戒骄戒躁，让你们一直以我为荣。”
御花园的苦楝树开花了，枝桠茂盛淡淡的紫色，成簇开放，卓越的生命力，呼啸而来。
贺徐行卧房桌子上，有几支苦楝花。看着这淡紫色的花，他想起了，他父皇说的话。
“你确定你决定好了吗？汴州对你们而言，或许会有危险。”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这是我的答案。”
“九问也会去?”郑岁颂问。
“是，我们四人一起。”
“多加照顾他，他的箭伤还没好。”贺玄德说。
“是。”
贺徐行走后，郑岁颂一直看着苦楝树上的苦楝花。
“此行，对他们来说是场大的考验。”郑岁颂说。
“不经历风雨怎么成长，让我们期待他们四个人的成长吧。从前也在汴州，他会保护好孩子们的。”
成长必定伴随着苦痛，苦痛则是最好的养料。
＊
“老郑，我要和徐行、观今、之越去闯荡江湖。”
“你确定？”郑颂君看着郑九问，他的伤还没养好。
“嗯。”
“你的伤怎么办？”心口处的箭伤可不是什么小伤，需谨慎养之。
“我会多加小心。”
郑九问去意已决，郑颂君不再劝说，“去哪?”
“汴州、扬州、越州、广州、昆州。”
汴州?
看来，中书令早有计划。也罢，他们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
“几时回。”
“未知。”
“去吧，注意你的箭伤，别给我丢脸，拿出你在战场上的魄力来。”
这么爽快?！
该溜就溜，以免老郑反悔，识时务者为俊杰。
“多谢老郑！”
郑九问溜了，生怕他爹反悔。
汴州二字落笔在皮纸上。
从前，靠你了，保护好孩子们和自己。
我们会见机行事，文臣已知，武官也有头绪。
汴州汇合，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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