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小霜》杜百川

2、酉时惊魂

　　昭仁攥着包袱的指节发白，掌心全是冷汗。城西破庙的朱漆门环上盘着铜蛇，他的倒影在蛇眼里扭曲成怪模样。怀里的《搜神记》突然发烫，狐妖篇的纸页哗啦啦翻动，惊得他差点把松烟墨掉进门口的血盆。
　　"来了？"小霜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惊起几缕蛛网。昭仁抬头时正撞见她倒吊的笑脸，发间银铃随着晃动摇出碎金般的光晕："怎么不敲门？这盆公鸡血可是给你接风洗尘的。"
　　话音未落，她突然松手坠下。昭仁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却见少女在半空旋身，绣鞋尖精准点中他眉心："呆子！"她指尖溢出金粉，在昭仁额前画了道符，"这是避邪咒，省得你被自己带的黑驴蹄子反噬。"
　　破庙里霉味混着檀香味扑鼻。昭仁铺开宣纸时，发现前日烧毁的赈灾图竟完好无损，只是每个流民的瞳孔都变成了竖线。小霜用银钗挑起烛芯，火苗骤然化作青绿色："松烟墨要配无根水，可你这..."她突然凑近昭仁颈侧轻嗅，"怎么沾了城隍庙签筒的味道？"
　　昭仁耳尖发烫，想起晨起时确实摸过签筒——那支"狐涉水"的下下签此刻还揣在怀里。小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指尖掠过砚台时，松烟墨竟自动凝成墨锭，在宣纸上洇开幅水墨江山。
　　"画三停一，仔细听。"小霜突然吹灭烛火，破庙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昭仁刚要惊呼，后腰突然贴上冰凉的石壁——那上面竟刻着密密麻麻的甲骨文。
　　阴风骤起，宣纸被卷到半空。昭仁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黑暗中亮起两点幽绿，正是赈灾图里老妪的眼睛！他慌忙摸向腰间的狗血符，却发现符咒早已化作灰烬。
　　"闭眼！"小霜的厉喝声中，昭仁感觉有温热的指尖按住他眼皮。刹那间，破庙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八卦阵，青焰顺着刻痕游走，将黑影逼到墙角。
　　"这就是你画的饿殍？"小霜的声音带着怒意，"她生前是粮商小妾，被主母活埋在后院！"她甩出红绳捆住黑影，转头瞪向昭仁，"作画时是不是用过胭脂铺的胭脂？"
　　昭仁猛然想起，前日确实借了胭脂铺李氏的胭脂调色。此刻回忆起来，那胭脂膏子竟带着股铁锈味。小霜听完冷笑，指尖在虚空中一划，李氏的生辰八字赫然浮现："好个借尸还魂，画皮画骨难画心！"
　　破庙外传来二更梆子声。小霜突然将青铜虎符塞进昭仁掌心："明日巳时去城隍庙，找签筒第七根签。"她转身时，发间银铃突然断裂，七枚铜钱叮铃落地排成北斗形状。
　　回城路上，昭仁总觉得有人跟着。路过胭脂铺时，橱窗里的木美人突然转动眼珠。他凑近查看，玻璃倒影里竟浮现出小霜的脸——她嘴角含笑，指尖点在"寅时三刻"的字上。
　　拐过青石巷，卖糖炒栗子的老汉突然抓住他衣袖："秀才公，这栗子...这栗子..."昭仁低头看去，老汉掌心的栗子竟在渗出黑血，表皮裂开露出森森白骨！

作者有话说

　　内容提要
落魄书生昭仁怀揣松烟墨赴约破庙，却被小霜倒吊突袭捉弄，怀中"盗墓装备"散落一地。狐妖少女戏谑间以金粉画符，揭露赈灾图中流民瞳孔化作竖线的诡异真相。当暮色四合，画中饿殍化作黑影袭来，小霜以红绳缚鬼，竟牵扯出胭脂铺李氏借尸还魂的阴谋。
青铜虎符突现与北斗铜钱呼应，暗示星君转世之谜；糖炒栗子渗出黑血、胭脂铺木美人转动眼珠等异象频发，预示灾情将引发更恐怖的异变。小霜强塞虎符命昭仁城隍庙求签，却在玻璃倒影中点化"寅时三刻"，暗藏双重时空线索。
这场人狐协作除祟的荒诞夜话里，书生被按眼封印时的暧昧悸动，与饿殍凄厉尖啸交织成诡异二重奏。随着饮血墨秘密揭晓、青铜虎符现世，百年前封印的星君转世传说与当今蝗灾暗线逐渐交汇，而小霜腕间断裂的银铃、昭仁掌心浮现的血字，正将两人拖入更深层的命运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