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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逃离日常——去玩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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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灯的清晨,如同过去无数次一样,安静的可怕,空气循环装置发出的低沉嗡鸣声在房间中回荡,像是一种永不停歇的背景白噪音一样。床头的闹钟静静的立在哪里,微弱的电子光偶尔闪烁。
床上的少年蜷缩着,像一只栖息的兽,安静得让人几乎以为他是某种无声的装饰。
“滴——滴——滴——”
闹钟尖锐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这份小小的静谧,像是一场骤雨,唤醒了整个房间。床上的少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白皙的手臂从被子中探出,指尖像是想在光影里抓住什么一般摸索着。终于少年重重的按下床头的按钮,
“吵死了。”少年的声音略微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几分不耐
整个房间再一次回归宁静,仿佛那声闹钟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少年慢慢坐起身,肩膀从被子里探出来,衣料的摩擦声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伸手摸向床头的开关,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
“啪嗒”
随着清脆的声音,整个房间瞬间亮起,冷白的光如同一层薄冰,无情的覆盖了每一个角落。同时床头的通讯设备也播报起今天的早间新闻
‘’早安,欢迎收听今日的早间新闻,今天,莱茵耶克尔区域昼夜温差在7度,事宜出行与户外活动,特别提醒,第五号区域会有小型粒子流,如果出现短暂的通讯故障请无需惊慌,峰值将出现在标准时12点至16点,建议飞行器避免高轨飞行‘’
少年赤足踩在地板上,感觉有些凉,他丝毫不在意径直走到书桌前。整理了一下桌上放着的文件扶起不知什么原因倒下的小狼玩偶,随意地往洗漱间走去。广播声如一条细细的流光,随着他移动的脚步在房间里游走,掺进了水流的声响里。镜子里映出他清秀的脸,眉眼间还带着未醒透的倦意。
他拧开水龙头,水流轻快地扑向掌心,带着一丝清晨的冰凉。少年捧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抬头的时候,耳边正好听见广播播报星际新闻。
“今日由七曜商会举办的星际贸易展在奥米瑟尔7号卫星上顺利开展,本次活动吸引了宇宙中超过半数的企业参与,或将成为本年参与企业最多的一次贸易集会。本次展会,炎煌也将展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最新歼星级别武器,让我们拭目以待…………”
洗漱结束后,他用毛巾擦了擦脸,动作不紧不慢,仿佛这冷清的早晨也不能让他急于打破这份平静。他转身回到床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熟练地穿上,指尖在扣子上停了一下,又顺手将它们全部解开,任由外套半敞着挂在身上。
“……今日星际重点新闻已播报完毕,接下来是文化板块,推荐收听近期热议的歌姬访谈节目——“
少年拿起桌上整理好的文件,走到门口,把手轻轻的靠近门边的一片光滑面板上,微光在他的指尖蔓延开来。
“身份确认,诺译,愿您有开心的一天“
话音未落,门便悄然滑开,没有任何机械运转的声响,仿佛整个门板只是忽然消失在了墙体之中。眼前的走廊立刻展现出来,冷白的灯光铺满长长的金属地面,光线精准地切割着每一寸空间,地面上还反射出隐隐的银色光晕。
虽然只是标准时早7点26分,但是远灯的研究员们已经早早的开始了他们忙碌的一天。诺译大步迈出门,走廊里空旷而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像是不适应这过分明亮的光线。刚走出几步,一个穿着相同制服的人从前方拐角走了过来,抱着厚厚的资料板,脚步匆匆,看见面前的诺译热情的打招呼
“诺译,早上好!今天又这么早起来了?不像我家的那个臭小子,晚上不睡白天不起,愁死了”
“早啊,诺斯塔阿姨,今天须要测算这么多数据吗“少年的声音轻快而响亮,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感染力。
“是啊,“面前的人扶着厚厚的镜片”真希望伊甸大人偶尔也给我们放放假,你有听早间新闻吗,那么大的展会,没有机会亲眼去看看吗,真的是太可惜了,哎不说了,我先去忙了,诺译也去完成你的工作吧“
说完又急匆匆的去往自己的战场,
诺译挥挥手“诺斯塔阿姨,慢点走,看着点墙,别撞上了“
诺译继续往前走,脚步轻快得像是一只刚被放出笼子的鸟。他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走廊里偶尔遇到人,他都主动开口打招呼,带着少年独有的热情,原本冷寂紧张的氛围,也因为少年的话语,显得不那么压抑
“诺译,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没睡好吗?”年长者一边说一边停下脚步,目光里带着一丝关心。
“睡得好着呢!”诺译随意地摆摆手,“闹钟一响我就爬起来了,塔克爷爷您又盯着数据熬夜了吧,黑眼圈又重了”他笑得灿烂,语气里没有一丝刻意的揶揄,反而带着种让人轻松的调侃。
研究员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总是这么精神。” 诺译没接话,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走廊上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出现了,看到他时几乎每个人都会停下脚步,朝他打声招呼。
“早安,早餐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留点,看你这么忙,昨天伊甸大人特别交代我让你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谢谢戈闼叔叔的关心,昨天您做的午餐非常好吃,期待今天的午餐”
诺译一一回话,声音朗朗,笑容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明亮。他偶尔会停下脚步,拍一拍熟人的肩膀,或者随意地问几句:“吃早饭没?别忙忘了啊。”“诶,你脸色不太好,昨晚又熬夜了吧?”这些话在他嘴里显得无比自然,没有一点多余的刻意,却让人感受到一种难得的亲切感。他的笑容是流星划过黑夜的明亮,是恒星最初燃起的温暖,是无垠的星海中,某种无法被忽略的生机。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像被他的光点亮了一点。在这冰冷的星际研究所里,他就像一道永不熄灭的晨光,把原本孤寂无垠的星空点缀得鲜活而温暖。
诺译走到一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比其他区域显得更加安静,甚至连空气循环器的嗡鸣声都似乎被过滤掉,只剩下一种压抑却奇妙的平静。他站在一扇深蓝色的门前,门的材质与周围的金属墙体不同,表面似乎覆盖着一种柔和的光泽,像星空静静铺陈于此。
诺译调整了一下呼吸抬起手,顿了顿,随即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门。声音在这片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一片轻盈的羽毛落在湖面上。门并未立刻打开,但诺译的脸上毫无不耐,他笑了笑,站得笔直,神色里透出一股少年特有的从容和肆意。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轻快地开口道:
“伊甸大人,我可以进来吗,这是您今天的会议事项和日常流程,须要向您确认一下”
诺译站在门等了一会儿,却听不到任何回应。他皱了皱眉,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推开门的动作也不自觉快了些。
房间内的灯光随着门的开启瞬间亮起,柔和却冷清,中央的全息星图在空中旋转着,但整个房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诺译走了进去,一种熟悉的烦躁感从胸口涌了上来。
“又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嘀咕。无奈、怒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习惯性妥协。
桌子还是那张桌子,星图还是那幅星图,星轨缓缓旋转,光点优雅地移动,仿佛一片凝固的宇宙。他熟练地环视了一圈,目光很快落在了桌上的那张纸条。那张纸很显眼,像是故意等他来拿。诺译走过去,一把抓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的潦草字迹熟悉得刺眼:
“诺译,别找我,自己溜出去玩了。”
纸条的下方还补了一句,仿佛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工作每天都有但是七曜商会的展会只有今天,而且研究所太闷,工作放着,回来再做。PS:如果诺译愿意帮我完成的话我会更开心”这还不算完,最后一句还加了个特意画出来的笑脸,带着一种让人无可奈何的俏皮。
诺译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几秒,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手指用力地捏着纸,纸面被无意识地揉出了折痕。下一秒,他低声笑了出来,但那笑声里压着一股快要爆发的怒意。
“伊甸,”他咬着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又是这样。”诺译将纸条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这是第几次?一次、两次,还是十次?”
房间的智能管家仿佛挑衅般机械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根据以往的数据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星历6723年目前已过半,共累计11次,其中理由有但不包括,我去给远灯采购了,今年流星雨好看,我不舒服请病假一天等等,最后一个理由真的是让人工智能忍俊不禁 哈哈哈”
智能管家机械僵硬的笑声让少年怒意更胜。
诺译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按在桌上,通讯终端从桌面上投射而出,少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通讯终端屏幕上,熟练的操作着不属于自己的终端。那串任务清单立刻弹了出来。那些清单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项后面都标注着“伊甸”的名字——那些本该属于那位【自律形人工Ⅰ型仿生智能大人】的工作,现在全都堆在他的眼前。
“完美,真完美。”诺译低声嘟囔,语气里已经没有力气去发火,只有浓重的无奈。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头疼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咬牙接受。
“全都堆在我这里。伊甸大人啊,流星雨好看是吧?等你回来,我非得跟你算算这笔账不可。”
他熟练地点开任务,开始逐项处理。指尖飞快地操作着,屏幕上的数据迅速变化,他的表情已经完全投入,动作精准得没有一丝浪费,显然对伊甸的工作习惯了如指掌。可每完成一个任务,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像是对这个局面越发失望。他嘴里偶尔还嘟囔几句: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靠谱点?”他低声自语,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而非真正的愤怒。
“研究所无聊是吧?工作无聊是吧?”狠狠的敲击着键盘
“展会好看是吧?好得连工作都不值得做了?而且明明我也想去啊”
“回来别想好过,伊甸,我非得把今天的工作列表全念给你听不可!”
诺译处理得很快,但工作量明显不小,他一边忙着,一边还在腹诽。他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无奈的抱怨,而不是彻底的愤怒,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有多气恼,伊甸回来后还是会用那副无辜的表情,用冰蓝色的瞳孔看着自己撒娇一般的跟他说:“下次不敢了,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
“只有这点撒娇,伊甸,你学的真的很快啊,诺因你去哪里了啊,想你“
想到这一点,他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动作。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低声喃喃,
“反正就算我不做,也没人能替代。伊甸,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你那个机械脑袋拆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哪个线路搭错了,才会这么离谱”
少年暗暗的下定决心,短暂的休息之后他坐直身子,继续处理那些未完成的任务,手指敲击屏幕的声音又一次填满了房间。星图的光芒映在他低垂的眉眼上,那片繁星孤独地旋转着,而他则埋头于无法推辞的现实,连眼角都没有再抬起一分。
而在奥米瑟尔七号卫星之上,伊甸脚步轻快脸上带着一丝愉悦的神情。双脚刚踏上展会的浮动平台,便忍不住抬头环顾四周。展会的中心区域灯光璀璨,各种全息投影和广告光屏在夜空中闪烁着,巨大的“七曜商会”标志悬浮在半空,像一颗缓缓旋转的恒星。展会四周的人群熙熙攘攘,飞行器起落频繁,整个区域显得热闹非凡。尽管他并不是“真正的生命”,但对于这样盛会,即便用上最清晰的播放设备,也没有这样直击感官的喧嚣与热闹。他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外套,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但就在他迈开步子,准备钻进人流中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僵了一下。
那股寒意——不,是一股莫名的直觉感,像是一阵无形的风,从脊背一路爬上来。他停在原地,眉头轻轻皱起,目光微微一凝,像是刚被某种雷达捕捉到。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颈,又扫了一眼周围,展会的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奇怪……”他低声嘀咕,语调里带着几分疑惑和迟疑。他的感应系统没检测到任何异常,但那股寒意却真实得像一双无形的手,笼罩在他身上。虽然没有明确的逻辑依据,但他隐隐觉得,有人在念叨自己。而且,这种念叨的力度,足够让他在这种繁杂的环境中都感受到。
伊甸仿佛感受到自己的眉心微微一跳,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快速思考着,一连串与自己相关的情境飞速分析,而每一种分析的最终指向都让他心头一紧。
“诺译。”他低声念出了那个名字,他忽然有点不安起来。诺译那家伙肯定发现他溜出来了,而且毫无疑问,他现在一定在……抱怨,甚至怒火中烧。伊甸几乎可以想象诺译皱着眉,一边翻着他的任务清单,一边咬牙切齿地埋怨着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想象到这一幕,伊甸的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伊甸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但此刻,他莫名感到了一种来自逻辑之外的隐隐愧疚——尽管那愧疚也只有短短几秒钟的寿命。
“唔……念叨也没用,反正我都跑出来了。”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像是在驱散那股寒意,又像是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就当是给他一点……历练。”他说得轻飘飘,似乎想给自己的逃避行为增添一丝正当性。
伊甸叹了口气,目光从一个个浮空展台上划过,最终停在一个流光溢彩的区域——那里展示的是最新的基因研究展厅与人工智能的发展,科技的光芒映衬着展会的热闹,吸引了大批人群。他像是故意分散注意力一般,加快了脚步走过去,眼里重新涌上了好奇的光。
“诺译会原谅的吧,”他轻声说,语气里多了一丝没底气的试探,“他那么心软……”可还没等他为自己找更多借口,那股寒意又袭上脊背,让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当然,没有诺译的身影。
伊甸笑了一下,重新迈开步伐,脚步轻快地钻进人群,仿佛完全忘记了研究所里那个正在为工作发愁的少年。但如果有人看得仔细,或许会发现,他的动作稍稍快了一点,像是想尽可能地藏匿在这片热闹的展会中,远离那股挥之不去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