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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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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雪未停一刻。
崔澈也再未踏入裴容房中一步。
虽落人口舌,但倒让裴容偷个清净。
屋外传来低声窃语。裴容不用细听都知晓是那些个宫女们在为近些日发生的事情联想到君主。
“尽躲着偷懒,还不快快出去。”
莲叶的声音从窗口飘进,外头也顿时安静下,紧随着便是莲叶端着手中汤药推门而入。
屋内温暖,莲叶带进的寒气让裴容略微蹙眉,体感不适.
裴容抬眼瞧向莲叶手中端着的碗,问:“何物?”
“回娘娘。”莲叶低眉顺眼,生怕惹这位新后不快,“四皇子特地吩咐御膳房准备的姜汤。”
裴容目光掠过莲叶手中的碗,此刻只觉头皮发麻。
刚发生的事情,这人真是一点都不长脑子,现在还敢同自己有联络,这生怕自己脑袋掉的不够快么。
她总觉得崔锦和脑子不大好使。
“放那退下吧,本宫倦了。”
莲叶还想挣扎什么,仍站在裴容床前跪地低语:“娘娘,若是您不喝下的话,到时四皇子追责起来,只会让莲叶难堪。”
裴容最是受不住他人的恳求,即使疲倦无比,却仍撑着身体接过莲叶手中的碗,将碗中的汤水一饮而尽。
“退下吧,转告四弟,让他莫要再如此担心本宫的安危,叫他多加注意。”
“是。”
话闭,裴容也卧塌闭眸。
寝殿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炭盆里偶尔爆出的一声轻微寝殿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炭盆里偶尔爆出的一声轻微声响。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耗尽她全部精力来应付,在生疏环境下她也能迅速入梦。
莲叶见药效发作如此迅速,也不多加掩饰,直接查看裴容白日的衣服,翻找着最重要的物件。
在莲叶将所想之物拿出的那一瞬,
……果然如此吗。
她环顾四周,又将那东西放回原处,还原成最开始的模样。
若那物的确为真,恐怕要叫殿下悔更甚些。
……还是莫要告诉他为好。
莲叶蹑手蹑脚离开,只当今夜所见之物不复存在,也不打算将此时告知于花冬。
花冬也是个嘴巴把不住门的,多说只会让殿下更早知晓此事。
“哈……要是殿下知道自己亲手将心爱之人做为棋子亲手送给皇兄的话,究竟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啧啧。”
莲叶向来是喜欢看热闹的人,此刻正跳着轻快地步子回到住所处,打算一早再同崔锦和汇报今夜发生的事。
而屋内,裴容随着梦回溯记忆至多年前救下崔锦和那时。
意识下沉,一切皆为梦中人。
当年,也正是她欲拜医女为师的第二年秋。
天寒地冻,刺骨到极致。
她上山采药。他狼狈至极。
季节正秋,尚未日出,那女医一早就命裴容独自上山采药,定规叫她于日出时独自进山采齐那百十来味药材。若未收集齐全,她便不再教授裴容有关知识。
为了通过女医苛刻的要求,学有所成能够回去造福像母亲那样的体弱多病之人,裴容咬着牙也要继续学下去。
竹篓背带勒进裴容单薄的肩。山涧寒雾像将裴容整个人浸在水中,浑身无一干燥处,碎发黏在额头,叫人好生难过。
裴容只当是通过考验正式拜师所要经历的一切苦难,也并不将此作为苦难。
空气中,弥漫腐叶和湿土的味道。
裴容拨开路前荆棘,欲另辟蹊径寻找最后一味药材。荆棘勾破了她的袖口,在腕上划出细小的血痕,她却不觉疼痛,只当为通过考核而应受的考验之一。
待她看清眼前状况时,脚步顿在原地。
或是眼前冲击太大,裴容鼻中隐隐约约地,像掺进了一丝不该有的血腥气。
她看见不远处枯叶乱石间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那人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布偶,露出来的位置不伤痕遍布,连衣袍被树杈挑破不成模样。
裴容壮着胆子,用一旁被压断的树杈艰难挑起男人的身体,将他翻了个人后在瞧见那张脸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面上凝固的伤口随着裴容刚才的动作再次裂开,新旧伤口遍布小半张脸。淌血最严重的那处恰是双目,裴容下意识便认为这人无药可救濒临死亡准备离开时,猛发觉他睁开双眸注视着自己。
“……救……救……”
“求你……救……救我……”
每一次发声,都牵扯着男人的伤口,发出细细抽气声。
竟然还有气。
裴容摇着头。
医者仁心,既然让她遇上,她便不能放任伤者亡。
裴容力气算不上小,但就是这样也使出浑身解数才将男人搬回山腰处的临时住所内。
住所是父亲还未续弦时为裴容生母一手建立起的偏房,本是欲让母亲住此安心养病的。
却没想到父亲只是想将母亲支开,好迎娶新欢进门。但好在,那女人一没能当上当家主母,二父亲也无颜面去求的这一位。
此处偏僻安静,正好用来安置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还不必担心仇家追杀于此处。
裴容端来盆清水,擦去男人脸上与的血污。
面上伤痕遍布,触目惊心。
裴容轻叹一声,认命般拿起剩余的草药,为他处理身上其他伤口。
也不知是从何处摔下致伤,男人的衣物与血肉粘连,在这种寒天竟散发出阵阵恶臭味。
哪怕裴容再小心翼翼,还是让昏迷中的男人疼到阵阵痉挛发抖。裴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此时的她哪处理过如此场景,只当是上天对自己额外的考验。
裴容额上沁出细汗,回忆着师傅曾口头教导过的方法来解决,尽可能不让男人的创口二度出血。
待裴容将其身上细碎创口全部清理干净时,已是日暮黄昏时。
“……怕是,又要再多待一年了。”
裴容饥肠辘辘,随便找了点野菜就着放凉的白粥一饮而尽后,又前去查看男人的状况。
她伸手掀开男人的眼皮,突觉怪样,连连将前些日从药商手中收来的高价药沫拌入其他草药汁水,厚敷至男人眼上才算松口气。
待安置男人后,裴容才想起自己沾染泥泞衣物还未换下,恰今日木柴有生,不如生火将身上冲洗干净舒服些。
烧火时,裴容又想到遇那男人时的场景,心中直犯嘀咕:“也不知这人是得罪哪位爷,竟遭受此等无妄之灾……”
“就算是得罪什么煞神,理应来说也不该像是这样随意虐杀他人性命罢。像这样的行为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倒不如何和和气气讲明白所有事情……”
想到此处,裴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天真。
既然是能够要人性命的事情,那大抵是无法和气解决的,就像母亲和那个上不来台的妾一般。
总要争斗个你死我活出来。
待裴容沐浴完后换上身干净衣裳,这才觉着那股黏腻感消失。
她抬眼看向榻上那名呼吸转为平稳的男人,不住摇头。
麻烦,这绝对是个天大的麻烦。
可她不能不管。
伤口甚多导致感染,此刻还发高热。
若让她不管不顾,后让她想起此事,定是过意不去。
到底还是为了医者仁心四个字,裴容只当是为自己积善行德。
如此过了数日,男人的高热才渐渐退去。
某一日黄昏,裴容从外采药回来准备重复前几日替那位男子上药时,意外对上他摸索着墙壁下床时那双茫然的眼睛。
“能看得见吗?”裴容将肩膀上的草药框拿下放在一旁,走上前准备扶着男人,“你受的伤太重了,现在还能醒过来下地行走也是个奇迹。”
可在男人的记忆中,他分明已被追兵逼入悬崖。那时的他不愿就这么被那心狠手辣的三哥关押起折磨致死,索性在追兵到来前的那一瞬跳入深崖当中。
既然已获救命之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就连能够联系到属下的机会都没有。
对了,信鸽……男人想到这,摸索着身上衣兜内侧的信件,发现信件并未在身上时,男人不自觉松了口气。
好在信件已经被信鸽提前传走。
那接下来的日子里,只需要等待属下过来便好,还能将拖已久的眼盲症治好。
之前在宫中,男人便让人请御医为其诊断。在听闻是可医治的眼疾时,男人并未声张,而是一直在派人寻找能够医治他之人。
重金悬赏。
而现在,他已经能够感受到眼前微弱的光亮。
眼前这名女子,定是那位传闻中居住深山早已隐退的女医。
要么,便是那位女医的传人。
想到此,男人也总算是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姑娘,感谢您的救命之恩。鄙人无德无能,只能以事后报答来回应。”男人声音微弱,裴容却依旧能够听出他重获新生的情绪。
“无妨,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义务。倒是公子您,究竟是遇到怎样的事情才会从如此高的悬崖处跌下。”
男子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究竟要不要将事情的真实模样告诉给这位恩人。
可二人素未谋面,若这位恩人实则是三哥手下的人话,那对他而言不过是增加更多的麻烦。
“是……是府中嫡长子为私吞父亲的遗产,不愿与我一同分享,便想将我赶尽杀绝。”
男人言简意赅,并不打算透露更多。裴容也能感觉到男人的警惕心,心中腹诽他定不是区区府中公子的身份。
或者,眼前这人甚有可能是皇宫贵族……难不成是那位的……
裴容不敢细想,只当男人是寻常百姓一般对待:“你伤的属实太重,尤其是眼睛那块不知被何药灼伤。好在是可逆,只是会轻微影响。平日无我要求,万万不可轻易挪动或触碰。”
“你且再等上几刻钟,喝完药后再好生歇息。”
男人闻言,那双空洞的眼睛中更是迷茫:“姑娘……可否告诉鄙人您的姓名。”
“小女姓裴,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裴家,男子自然是知晓的。
若他没记错的话,裴家唯一的医女,便是那位不受宠爱的嫡长女裴阿青。
倒是那位庶女裴容,风评极差,还总勾心斗角,惹得裴府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裴阿青在民间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连像男人这种被牵扯进皇权之人也对其略知一二。
裴姑娘她向来是得民心的,也不乏出现将自己辛苦采摘换来的草药钱,转手便全部施舍给路边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
但就算如此,男人还是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还要夺权,他还要将弑母仇人狠狠踩在脚下,让他也感受被剜去双眸、剁下双手双脚被扔在雪地中的滋味。
男人沉默片刻,权衡许久,终究是撒了谎。
“在下姓崔……家中排行老四,裴姑娘唤我崔四便好。”
男人刻意隐藏其自己的真实身份,只用一个模糊不清的代号取代他的名字。
可就算是这样,裴容也猜出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正是当今圣上四子,崔锦和。
裴容自然是能够理解为何崔锦和要隐去真实身份,却还要说出姓氏称号来提点自己,到底还是因为自己那位在朝廷当中为官的爹。
裴大人的立场是四皇子,现如今四皇子夺权无望,太子又早早被三皇子计谋除去。若三皇子上位取得实权,那么他们裴家后果只会比何时都要惨烈些许。
裴容心中一动,只当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假意未听出崔锦和话中有话。
接下来数日,崔锦和在裴容的医治下逐渐好转,连那双险些彻底废去的眼睛,也在裴容的巧手中好转。
恢复得比裴容预期中还要快。
在相处当中,裴容不去过问有关于崔锦和的其他事情,而崔锦和也不再询问有关裴容父亲的相关讯息。
二人心照不宣,只当彼此都是过路人。
长久以来,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距离很远,又时常能够被一两二三件趣事逗到眉开眼笑。
修养时,崔锦和也时常会做些捕猎的工具交给裴容,让她去捉点动物来补补身子。
裴容的身子比受伤后的崔锦和还要差劲些许。
尤其是月事的那几日中,裴容几乎是疼痛到无法呼吸,崔锦和也只能是摸索着寻找记忆中的药草打磨成粉后,用沸水冲泡来端至裴容的床头。
“……裴姑娘,莫要逞强。”崔锦和说着,用手指了指他放在床头的碗,“益母草,趁热喝才管用。”
裴容是硬生生被痛醒的。
在闻到熟悉的味道时,裴容一愣,紧接着便是崔锦和说的那些话。
她瞧向床头的汤药,心中莫名生成一股怪异情绪。
第一反应是惊叹竟会有男子去钻研这类汤碗。
第二反应竟然是……
无端生起的害羞……?
实不相瞒,裴容从未受过此等待遇。
她裴容救死扶伤、行医救人多年,这还是头一次遇上病人熬药。
还是……皇子亲自煮的。
在裴容最脆弱、最私密的时刻,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竟然知晓缓解女子私隐之痛的汤药,甚至还准确熬制出并放在她的床头。
裴容要说她不震惊,那自然是假。
亲生母亲早逝,父亲不但不在意她的死活,还在不久后续弦诞下一女。府中连佣人都能随意克扣裴容的吃食用品,站在她身边的也就巧兰与玉香二人。
这次静修,裴容并未带二人一同前来,但每过一段时间门口都会出现很多物品:食物、衣服,偶尔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新奇小玩意儿。
除了她们两个外,裴容实在是想不到还会有谁。
这么多年来除了巧兰和玉香会关心自己,其他时候她病了痛了累了都是一个人咬着牙硬撑下去。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人问津、独自消化所有的生活。
偶尔一两次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关怀,裴容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竟然会因此险些感动到落泪。
“裴姑娘?”久未听到回应,崔锦和又低声唤了一声,“是药方子哪块出了问题吗?为何迟迟不肯饮下?”
裴容猛地回神,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才勉强能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崔锦和:“多谢崔公子关心,此药方并无差错,只是不适感太重,一时无法饮下。”
裴容声音嘶哑得厉害,听得崔锦和眉头紧蹙。
他沉默片刻,忽然朝着裴容面前深深鞠上一躬,道:“多有冒犯,得罪了。”
随着崔锦和话音刚落,一只有力温热的手掌摸索着扶着裴容的肩膀,另一只手也顺势摸索下去支撑起裴容的背欲让她靠在墙边。
裴容浑身僵硬,那点害羞瞬间被惊慌取代。
但崔锦和动作很快,一触即分,在她身后垫好简陋的靠枕后便迅速退开,动作快到让裴容还来不及反应,所有的事情便已经成功。
就在裴容还走神的时刻,那碗汤药已经被崔锦和端着递到了她的面前,紧随其后的便是男人明显的关心:“趁热喝吧,凉了可不好再去热一转。喝完这个就早些睡下,明儿一早不还要出去采草药么?正好,我白天睡的时间挺长,等会我出去编几个草笼,裴姑娘出门前随手放置在屋子附近便可。”
可就算是崔锦和这么说,裴容的心脏依旧狂跳不止,脸颊滚烫,迅速接过碗一饮而尽。
腹部确实比刚才要好上些许,可裴容还是想知晓为何崔锦和知道此药方,也就那样开了口:“……崔公子如何知晓此方?男人也会去了解女人月事相关?”
裴容靠在枕上,状态确实好了些许,可她声音依旧虚弱。
听到裴容这么询问,崔锦和一时之间也竟是语塞,他总不能说这药方是小时候自己偷偷溜进御药房从书上记下来的吧。放在寻常人身上,只会觉得是在拿他打趣。
思索片刻,崔锦和换上一副悲切的模样面对裴容,语气甚是悲哀:“……这药方,是母……母亲在世时,我寻来的一味药方。母亲同裴姑娘相像,每每到日子时,我总要熬给她喝下才勉强缓过劲来。裴姑娘为何问起此时,莫非是崔某的药方出了差错?”
听到崔锦和这么说,裴容心下了然。
崔锦和的生母的确是体弱多病,当年师傅进宫也为那位妃子把脉问诊,也只觉她命不久矣。
若是如此,倒也算说得过去。
裴容并未细想,轻声朝崔锦和致谢:“并非,此药是我所见治月事最有效的方子。”
“原来如此,能帮上忙便好。”崔锦和语气依旧平淡,心中倒是忍不住雀跃起来。
他面上并未表露出其他情绪,仍然是跟之前任何时候那样严肃认真:“时候也不早了,裴姑娘,您这些日也辛苦了。今夜您便好生休息,崔某这会儿就不打扰裴姑娘了,鄙人先行告退。”
崔锦和说完并未在房内多加停留,摸索着墙壁一路顺着摸到门框后走了出去,还顺带将门带拢。
随着门关上,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只留有裴容一人独自思索着与崔锦和有关的事情,以及……心中那一片久久未能消散的兵荒马乱。
裴容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手指依旧握着那还带有些许余温的碗。
房间内算不上温暖,但好在崔锦和今早弄了不少柴火进来,放进炉子里烧了些热水后屋内也不像是原先那么冷冰冰。
崔锦和这人……真是奇怪。
要向自己隐藏身份的是他,透露些许风声的是他,被君主重用的是他,被胞兄打压的也是他。分明外界都传闻杀伐果决、心思缜密是他,可在裴容接触下来,她只能感受到一丝微妙。
“崔锦和,你明知你我二人之间的距离,又为何三番五次朝我露出你最柔软的那面。你究竟是怎样想的呢?是欲让我成为你逆风翻盘的棋子之一,还是……”
“算了,终究还是摊上个麻烦。”
裴容闭眼躺下,只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想。
窗并未紧闭,裴容瞧着秋风掠云霄,望着虫鸣鸟语过树梢。
“我深知,你我二人为君为臣。若能成君利器,那裴容我就算是死,也无关紧要。”
屋外,隔着一道薄门,崔锦和听见了屋内少女的自言自语。
即使过去许久,崔锦和总觉鼻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极淡的、混合着草药清苦的气息。
他缓缓收拢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触碰到姑娘瘦弱的背脊。
虽此刻崔锦和并不知晓裴容那时的表情,可姑娘轻轻发颤的肩膀与长年累月背重物落下的痕迹,都足以告诉他这些年来姑娘一个人有多么不易。
为何他如此在意裴姑娘的过往?
又怎会将牢记多年的药方第一次实践在裴姑娘的身上?
分明最开始,崔锦和是想要将裴家做为棋子拿去献祭的,可这么经历下来,崔锦和只想将曾经有过如此想法的自己扼杀掉。
尤其是在听见裴姑娘细细啜泣声时。
崔锦和只当自己是畜生不如。
“……裴阿青,待我夺权归来,定八抬大轿、万里红妆,娶姑娘为妻。”
“若有来世,我崔锦和也愿同姑娘生死相依,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