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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游戏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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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商杨魏,魏家有个公子叫魏冬,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楚京与大咧咧靠坐,就势翘起二郎腿:“知道,浑不吝,怎么?你的菜?”
“他还不够格。”宋怀月扯出湿毛巾擦手,语调平淡,“闻野楼,魏冬手里的,我要。”
“这就是你想要的地盘?你和我做的交易?”
“不错。原本不想说,但你把我堵在这里,好像不说清楚今天不好过去。”
楚京与忽然就起了兴致:“闻野楼这三个字怎么来的宋总不会不知道吧?”
“章闻野。”
“所以,允许我猜一猜,你不想透露你要得到闻野楼这件事,更不想明着从魏家手里把楼收过来,是因为你这张脸吗?”
四目相对,两两僵持。
宋怀月弯起嘴角,笑意只在嘴边:“楚先生,太聪明了可不好,做人嘛,糊涂一些更好过。”
楚京与脸上立时浮现扳回一城的得意:“那么,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请。”
“你的脸一直长这样吗?”
宋怀月今晚第二次冷脸,看着对面那张欠揍的脸,她嗤笑。双手拍在桌上,撑着起身,散落身前的长发被甩到后面,她绕过桌子朝楚京与走过去。
“不是说,宋家的女儿不会整容吗?”
宋怀月来到楚京与跟前俯下身去,“要不你鉴别一下?”
楚京与上半身后仰,脖子拉开半米长,他抬手,手掌朝向宋怀月:“不用了,不用了。”
宋怀月没打算放过他,微凉的手指捏住他的手掌,一点点上移到两颊:“位置错了,脸在这里。”
楚京与一个激灵,错身从另一边座椅与桌子之间的缝隙溜出去,把自己的手收回。
有了安全空间才敢嚷嚷:“你有姐妹?”
宋怀月直起身,语气里都是嫌弃:“没有。”
“那,不科学。”
“那你就信玄学。”
“可是,你不觉得这个交易不太公平吗?我要的是整个楚家,你只是要一座闻野楼。”
“不不不,在我眼里,楚家算不了什么,而我真正想要的也不是闻野楼。”
“你想要魏家?”
“那就和你没关系了,不要问太多,我会灭口的。”
宋怀月坐回她的位子,楚京与也坐下来,他们又恢复最初的样子。
可总有什么地方又不太一样。
楚京与看宋怀月继续优雅吃饭,稍作犹豫,说:“可是我太被动了,这不平等。”
叉子上的肉没到嘴边又回到盘子里,宋怀月耐性问:“刚刚你说不公平,现在又说不平等,好,你想要什么平等?”
“字面意义上的平等。你可以当众调戏我,我当然也可以当众拂你的面子,你把我推上热搜,我也可以凭我的本事往下撤,是,我财力不如你,权力也不如你,没撤下来是我的本事不够,我认,但不代表我认输。”
“是啊,这些你不都已经做了吗?”
“可是我没赢,一次都没有。”
楚京与又有点激动了。
“这能说明什么?你没本事?”
“这说明咱俩的起跑线就不在一块儿。”
“所以呢?”
“所以,我要先跑。”
宋怀月笑了,气笑的:“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几次欲言又止,“今天在我办公室聊的不够彻底,刚刚我又彻底的和你聊了,但是我高估了楚先生的理解能力,这场游戏里只需要你出个人,剩下的我来,这句话你还记得吧?”
宋怀月抬手制止楚京与开口:“我的目的是闻野楼,你的目的是楚家,我身后是整个宋家,你身后只有你自己,这就好像咱俩下象棋,而我让了一半的棋子出去,还能帮你赢,起跑线?你领先我至少半程。”
“可是你没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消息不对等,万一你让我做的事情违法乱纪呢?”
“想多了,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当时没想好。我刚出差回来,这一周忙的很,而你楚少爷忽然闯进来要我给你个说法,我只能先定下这个游戏。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什么?”
“追我,不遗余力地追我。”
楚京与思考着,拆字法、病句题、宋怀月脑子坏了、他幻听了……思考地结果是他想不明白。
“你,让我,追你,啊?”
“对,你追我不吃亏,我人就在这儿,主观来说,我不美吗?身材不好吗?还是客观来说,我不够有钱吗?不够有权吗?”
楚京与:“……”
“毫无疑问,钱、权、美、色我都有,说着我都羡慕你。”
楚京与:“……”
“这样平等了吗?反正你万花丛中过,这样地事情不难吧?稳赚不赔啦,楚先生。”
楚京与居然无力反驳。
“你的楚家,我的闻野楼,现在我想以你的本事在这场游戏里游刃有余应该不会很难。”
“我追你,你就能得到闻野楼?”
“不错。”
“……我考虑一下……”
“可是你今天在办公室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正中他的心,字字句句,不偏不倚。
宋怀月把办公室时候地说辞重新搬出来,稍加润色,灌进楚京与耳朵里:“你父亲好像并不在意你,事实与否我不知道,因为我既不是你的父亲也不是你。但我想,一事无成的纨绔少爷也不是你想要的,对吧?三兄弟,大哥二哥都在公司,只有你,就像被忘了一样,存在的唯一用途居然是联姻。”
宋怀月用公筷给楚京与夹了块鱼肉,波澜不惊地:“24岁硕士毕业,按照约定你应该进你家公司,拿到属于你的那份……钱或权,随便什么,可毕业也有段日子里,你不问,他不说。”
楚京与保持一个姿势良久,一言不发。
“张既夫,一个急需要巴结你们楚家的不知道怎么得了商家入场券的人,第一次见你,当众祝福你的竟然是你赛车获奖的事,而这件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你被焊在……”
宋怀月的话音在这里微妙地顿住,她看着楚京与骤然绷紧的下颌线,知道自己精准地戳中了他最不愿示人的痛处。她放下公筷,瓷器与骨碟发出极轻的磕碰声,在这寂静的包间里却清晰得惊人。
“你被焊在了一个精致却无形的玻璃罩子里,楚京与。”她终于缓缓说出了后半句,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度尺,丈量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外面的人看得见你,谈论你的旧闻,赞叹楚家少爷的‘清高’‘独立’、桀骜不驯,却没人真正试图触碰真实的你,包括你的父亲。而你,”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这比直接的嘲讽更让楚京与难受,“你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想打破这个罩子。”
楚京与猛地抬眼,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漫不经心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被彻底撕开伪装后的狼狈与怒意。他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指节泛白。
“宋怀月,”他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紧,“你以为你很了解我?还是这样剖析我会让你得到某些快感吗?”
“我不需要完全了解你。”宋怀月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我只需要知道,你现在需要我提供的这个‘处事’的机会,来打破这个僵局。而我们约定的‘出人’,是你目前唯一能毫无负担动用的、属于你自己的资本,我正需要。”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还是说,你宁愿继续被动地等下去,等到你父亲哪天想起来,施舍给你一点无关痛痒的产业,或者……等到你那同父异母的兄弟,彻底把你挤出楚家的棋盘?”
“够了!”楚京与低喝一声,胸膛微微起伏。她的话像最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他所有自欺欺人的防御。看上去的光鲜亮丽和被刻意忽视的落差感,以及深埋的不甘,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他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那张过分冷静漂亮的脸上找出一丝戏谑或怜悯,但没有,她只是在陈述她认定的事实,如同在分析一桩生意,甚至很诚恳。
良久,他紧绷的肩膀忽然垮下来一丝,扯出一个带着点自嘲的笑,“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平等’?把我的底细摸清楚,然后在我面前一点点摊开,让我无路可退?”
“平等建立在势均力敌的基础上。”宋怀月重新坐直,姿态优雅地喝了口水,“我现在给你递上武器,让你有机会把我也拉下水,这难道不是一种更高级的平等?你想拂我的面子,可以,但前提是,你得先有那个能力。而我,正在把这个能力递到你手里。”
她看着他眼中挣扎与野心交织的光芒,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楚京与,”她唤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诱导,就像聊斋里书生窗外会唱歌的花,这与她方才的犀利判若两人,“被动等待换不来尊重,也换不来你想要的平等。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哪怕用的方式……不那么正统。不要试图用做一个光鲜亮丽的纨绔的方式来掩藏自己真正的野心。”
楚京与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太知道怎么拿捏他了,打一棒子,又给一颗枣,这颗枣甜不甜不重要,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吃到——他目前最渴望的东西——主动权。
他看着她,眼前的女人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只有一片清正冷静,可偏偏是这副模样,说出的话却带着致命的煽动力。他想起前两次见面,她或是疏离客气,或是带着审视,远不如此刻这般……真实,或者说,危险。
他沉默着,目光落在她刚才夹给他的那块鱼肉上,嫩白的鱼肉浸在澄亮的汤汁里,像极了他此刻的处境,看似被妥帖安置,实则身不由己。
半晌,他拿起自己这边的公筷,没有去动那块鱼,而是重新夹了一块鲜嫩的,放到了宋怀月面前的碟子里。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微妙的反击和试探。
“宋小姐,”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些许平稳,却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说得对,被动确实换不来平等。”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撞进她沉静的眼底,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然要演,那就演得逼真一点。从明天开始,不,从今晚走出这个门开始,”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痞气和挑衅的弧度,那是一种属于年轻男人的、鲜活而富有攻击性的漂亮,“我会好好扮演你需要的‘人’,也请……姐姐准备好接招。”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点玩味:“我最会追人了。”
宋怀月看着他眼中重燃的、甚至比之前更盛的光芒,那里面不再只有被看穿的恼怒,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后跃跃欲试的锋芒。她心下微动,知道这头暂时收拢了利爪的年轻困兽,终于要开始展现他真正的獠牙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夹来的菜,忽视掉那一声毫无征兆的“姐姐”,淡淡应道:“拭目以待。”
包厢内的气氛悄然转变,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合作达成,但游戏,显然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楚京与不再甘心只做一个被动的棋子。
“今天你离开后你父亲的秘书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你父亲要和我见面,我想你应该也会被叫回去,之所以现在还没收到消息,是林舟还没有答复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见面?”
“我让林舟看着安排,只是我这边最近工作有些忙,她需要协调,说不定明天见不成呢。”宋怀月问,“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和他见面?”
楚京与在他父亲有关的事情上从来没有决定的权利,今天宋怀月那么和他说了,转头就给了他一个机会,他五味杂陈,只觉得烫手又想要。
仔细想想,宋怀月面前他确乎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想了想说:“后天,今天我刚出禁闭,想松口气。”
楚京与这边话音刚落,宋怀月已经拿起手机打电话了:“林舟,和楚董见面的时间往后推,就说我刚回国,忙。”说完干脆利落挂断电话,手机反扣桌面。
楚京与动动嘴角,无话可说。
宋怀月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善解人意地:“我说了,你缺少权利和金钱,而我则需要你,除了你没有谁能帮我做这件事,所以你在我这里最重要,你没准备好之前我可以等,但我不希望你一直在准备。”
楚京与动筷了,这意味着他听懂并接受宋怀月的话,他把那块鱼肉放进嘴里,却见宋怀月把自己夹的鱼肉放到一边,举起装着白水的杯子递过来。
不过这次楚京与看懂了宋怀月的意思,他露出嫌弃的表情:“这鱼可真难吃,难为你面不改色吃下去还能嚯嚯上我。”
说话间举起水杯和宋怀月碰杯,就着喝一口漱漱嘴。
宋怀月笑了:“一块鱼肉嘛还是能忍的,可见你我口味上趋于一致,这难道不是缘分吗?”说完笑完她站起身,“今天这顿我请,等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告诉我,你也可以去我办公室找我,越张扬越好,而且我想下次就不需要我花钱买热搜了,对吧?”
“那么在外人面前我要怎样说你?”
“随便,就是不要再叫姐姐,虽然我比你大三岁,但我更希望你能叫我名字,我不介意。”
楚京与也站起身,他不急着走,靠在椅背上看宋怀月穿戴整齐,言语有些欠揍:“记住了,姐姐。”